“谢瑶,你还快给我跪下!”
简短的一句话,立马让谢瑶的满腔欢喜在顷刻间熄灭,连那盏迎面而来的茶盏都忘了躲避,任由冰冷的茶水混合着鲜血往下滴落。
她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才会惹得父亲那么生气。
浑身冰冷的谢瑶动了动失去了焦距的眼珠子,她看向屋内的父亲,母亲,哥哥以及谢月蓉,他们好像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而她,就像是一个试图闯入他们之间的外人。
谢月蓉不忍地站起来,取出帕子擦拭着谢瑶脸上的水渍,“父亲,就算你在生气,有什么话也得要什么好好说,要不然吓到阿瑶了怎么办,阿瑶年纪小,做事冲动了些也无可厚非。”
她又轻声地对谢瑶说,“妹妹,父亲一向心软,只要你等下乖乖认错,父亲肯定会原谅你的。”
“还和她好好说话,你和她年龄一样大,你是京中人人口中相赞的才女,她除了会给我惹是生非,拈酸吃醋,她还会干什么!”脸色铁青的谢清泽一想到下午传到他耳边的事,恨不得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女儿的皮给扒了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太子殿下宅心仁厚不和他们计较,光是随意丢弃御赐之物这一条罪名,都足够让他们谢家吃不了兜着走。
“谢瑶,你说清楚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吓得愣着原地的谢瑶对上父亲严厉冰冷的一张脸,她恍惚间不禁怀疑,眼前的这个满脸凶相的男人当真是那个会在她小时候抱着她骑大马,给她买糖葫芦,夜里给自己读小人书,笑着说自己是她宝贝的父亲吗?
谢瑶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喉咙却像是被一根鱼刺给卡住了,吐不出只言片语。
“行,你不说,就让别人说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好事!”满脸怒容的谢清泽转过身,对上谢月蓉时又换上了一张慈父面孔,仿佛连声音稍大一点都会吓到她,“阿月,你告诉父亲,今天你和太子殿下在后院时,谢瑶她做了什么混账事。”
谢月蓉抿了抿唇,随后轻叹一声,于心不忍的解释,“父亲,妹妹只是一时气性上头才会这样做的,她肯定是无意的,现在也知道并后悔了自己的冲动。”
一直旁观的谢夫人放下抿了几口的茶盏,凌厉的凤眼一扫,“既然她执迷不悟不知悔改,不如直接把人送到乡下的庄子里磨磨性子,免得她出去时丢了咱谢家的脸,我们谢家书香门第,可不能出了那么一个藐视君恩,心肠歹毒之人。”
听到要将自己送去乡下庄子时,谢瑶猛地打了个激灵的清醒过来,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做错,我不想要去庄子。”
谢月蓉也被她的突然出声给吓到了,眉头微蹙带着不虞,“妹妹。”
谢夫人生怕谢瑶会伤到她,连忙拉过谢月蓉的到自己身边来,“阿月,为娘知道你心善,可是你妹妹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要不然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明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还敢做出这种事来,光凭这一点,她就不值得你心软为她求情。”
“可是,殿下离开的时候说了没有计较妹妹做的事。”谢月蓉樱唇轻抿,带着不忍。
她要是妹妹也能理解全家人都在庆祝姐姐生日,而把自己忽略掉时的不满,所以才会使性子扔了她的礼物,以此获取注意。
谢清泽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那是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宽宏大量,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可不能当了真,蓉儿,你要知道伴君如伴虎,要是哪日太子登基后用这件事来向我们谢家发难怎么办,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把这个祸害送走,免得她以后连累到我们。”
谢月蓉想到那个清雅隽秀,淡静如竹,连眼梢都洋溢着温柔的男人,一时之间犹豫了起来。
谢夫人搂着她的肩,轻声安抚,“蓉儿你当年及笄的时候她就敢发疯毁了你的及笄礼,今日还装疯卖傻的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扔掉殿下送给你的礼物,来日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如今只是把她送到庄子上磨下性子,等她什么学好了,在什么时候将人接回来也不迟。”
谢月蓉像是被说服了,目光怜悯又挣扎的落在谢瑶脸上,“妹妹,爹娘也是为了你好,不如你先去庄子里待几日在回来,可好。”
嘴唇早已失去了血色的谢瑶看着他们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自己的未来,忽然觉得冷,很冷,遍体生寒的冷。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啊,为什么都要用这种她做错事的运气责备她?
眼见他们真的打算把自己送到乡下庄子的谢瑶慌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做,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送到庄子里,要是被送走,她就在也见不到太子哥哥了,爹娘哥哥也会彻底忘记了她的存在!
谢瑶抬起泪水混合着鲜血模糊住的视野,她想要从母亲眼里看出一丝开玩笑的打趣,父亲,大哥眼里的不忍,但他们好像是那么的真心实意想要把她送到庄子上。
她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完全不知道遇到了又该怎么处理,只知道像以前那样又哭又闹求着他们心软的满足着自己所有的要求,所以她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仍是下意识的选择了以前的蠢办法。
“父亲,母亲,求求你们不要把阿瑶送去庄子里好不好,阿瑶就要到出嫁的年龄了,要是现在把阿瑶送到庄子,阿瑶就完了。”
“阿瑶知道错了,求你们,求你们不要把我送到庄子上去好不好,阿瑶跪下来求你们了,求你们不要送我走。”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知道遵循着自己的本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阿瑶不想要去庄子,不想要离开爹爹和娘亲,阿瑶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一时之间,偌大的正厅里,只有她的额头一下又一下磕在青石板上的闷撞声。
搂着谢月蓉的谢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磕得额头一片血肉模糊的女儿,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临到最后也仅是错开目光。
谢月蓉怜悯的注视着一边磕头一边求着不想要去庄子的妹妹,于心不忍,“父亲,既然妹妹已经知道错了,这一次就算了吧。”
面色冰冷的谢文锦掩在袖袍下的五指攥紧得近乎崩断,却吐不出求情的半个字。
谢清泽狠狠地一甩袖,“慈母多败儿,你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儿!不过是让她去乡下庄子住几天,就要死要活的以死相逼。”
谢月蓉听出父亲态度的软化,忙劝道:“父亲你消消火,我想妹妹肯定不是无心的,既然妹妹已经知错了,我们就原谅她一回吧。”
“不是无心?我看她就是蓄意的,要不然怎么会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扔掉殿下送给你的礼物。不出意外,太子殿下日后就是未来的君,天底下哪里有当臣子的敢扔君王的礼物!”
这时,谢文锦动了动,嗓音发哑道:“阿月说得没错,既然她这一次知道错了,就罚她禁足院子一月不得外出吧。”
“求求父亲母亲不要把阿瑶送到庄子里去,求你们,求你们。”因失血过多,意识开始模糊,连身体都逐渐冰冷的谢瑶正麻木的,一下又一下以额触地往下磕头,她的脚边,正是一串滚在地面,沾了灰尘的糖葫芦。
磕得久了,谢瑶都要认不清滑进眼睛里的到底是鲜血还是泪水,她的额头是不是都要和豆腐块一样很轻易的碎了。
她委屈,难受,想要像以前一样扑到爹娘哥哥的怀里哭。
想要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难道自己就不是他们的女儿,妹妹吗。
更想要问一句,还记不记得今天也是她的生辰。
她谢瑶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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