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阁下是?”苏长安看面前的女子脸色铁青的样子,下意识地将萧若轩护在身后,怕她暴起伤人。
被苏长安护在身后,萧若轩眼中的杀意渐渐散去。
“阿镜···”萧若轩伸手拉住对方的袖子,脸上满是依赖。
“阿、镜,叫的好生亲近啊,看来是我打扰两位了。”江莫愁原本清秀的五官近乎狰狞。
虽然她自认和萧若轩只是逢场作戏,但也早就将萧若轩视为自己的所有物。
试想一位尊贵的帝卿对其他人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对你却会费心讨好,谁能不为此激动。江莫愁虽然一直故意做出一副冷淡自衿的样子,但心里何尝不为自己的魅力感到骄傲。而且萧若轩对她一直以来的态度也给了她一种错觉,让她以为自己可以把这位尊贵的帝卿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被对方打了脸,江莫愁只是出言质问已是努力克制的结果了。
“江姐姐,别生气,一定有什么误会。”
“二殿下,你快和江姐姐解释一下啊。”与江莫愁同来的一个白衣少年赶紧打圆场,一边安抚江莫愁,一边冲萧若轩打眼色,示意他开口。
而江莫愁则一副高傲冷淡的样子,抬着下巴不说话,明显也在等他解释。看样子,他全然没想过,一来,自己不是萧若轩的驸马,二来,君臣有别,萧若轩身为帝卿,除了当朝皇帝和太女,谁配让他解释?
萧若轩沉默了。
他满肚子的火气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甚至还有些难言的尴尬,为这拙劣的戏码,脚丫子差点扣出一个三室一厅。
不是吧,我以前真的这么蠢的吗?
真有人会被这么拙劣的演技骗到?
萧若轩看了眼苏长安,只见她也是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萧若轩甚至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为了自己在长安心里的形象不会变得奇奇怪怪,萧若轩立刻和对面的人撇清关系。
“你和我有关系吗?也配让我解释?”萧若轩此话一出,对面两个人都愣住了。
江莫愁一脸受辱的表情:“好,好,这话是你说的,日后你我再无关系。”
萧若轩只是用嘲讽的表情看着她,微笑不说话。
但纵使一句话不说,那种高高在上的不屑还是完美的从脸上透了出来。
江莫愁再也忍不住了,虽然在刚接近这位长乐帝卿的时候,就知道他脾气骄纵,但有了柳家背后帮忙,她接近萧若轩的举动一直很顺利。这些日子,被他小心翼翼的捧着,脾气也越发大了,江莫愁怎么能接受这样的落差,当即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但她身边的白衣少年拉住了她,转头对着萧若轩泫然欲泣。
“殿下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和江姐姐也是路上碰到,又顺路,才一起过来的。”
“殿下要生气,也别怪到江姐姐身上,江姐姐对殿下痴心一片,殿下万不可辜负。”
“殿下若是生气,我以后一定离江姐姐远一点,绝不碍殿下的眼。”
“……”
苏长安只觉得自己仿佛闻到了一阵绿茶的清香。
看人家这段位,简直就是绿茶成了精,没个千年功力都做不到这么炉火纯青。难怪那位江姓姑娘眼里满是心疼。
啧啧啧,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场吗?还是现场版。
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到的吗?
萧若轩似乎是被这段茶里茶气的话给恶心到了,越发怀疑自己以前到底是有多蠢,这种把戏都看不明白。一次次被他激的当众发脾气,让他踩着自己博了一个好名声。
“柳少言,收起你那副恶心人的样子,我又不是女子,不吃你那一套。”
“殿下,你误会我了,我没有····”白衣少年刚要开口,就被萧若轩打断了。
“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能为所欲为,我之前不过是想看看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罢了,看你们在我面前演戏演得这么辛苦,我也不好意思打断你们。”
“看你之前上蹿下跳的样子还挺有趣的,不过,你们这么久也没点新鲜的把戏,我都腻了。”
苏长安这才知道白衣少年的身份,原来是柳贵君的侄儿,柳家嫡子柳少言。
听说这位柳小郎君深得柳贵君喜爱,时不时就被接进宫里陪伴柳贵君。而且这位柳郎君比起长乐帝卿,名声可要好了无数倍。
宫内外提起他,都说他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和骄纵任性的长乐帝卿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长安看了看故作委屈的柳少言,又看了看抱臂冷笑的萧若轩,心里不禁感叹:宫里可真有意思,一方水土到底是怎么养出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柳少言的养气功夫到底还没修炼到家,做不到唾面自干的地步,脸上到底带出了几分怒色。
他瞄了眼一旁的苏长安:“二殿下这是有了新欢?到是好颜色。”
苏长安笑了笑,压根不为所动。
旁人看她一路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已是朝廷重臣,其实背后风言风语从未断过。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若是被人说两句她就生气,那她整天除了生气,也不用再做别的事了。
更何况,一个小郎君,一无爵位,二无功绩,自己与他计较,才是跌了身份。
不过,苏长安可以不计较,萧若轩却是忍不了她被人视为内宠一流。
“柳家真是好教养,堂堂朝廷大员,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朝廷大员?她?江姐姐都不敢这么说。”看着苏长安过分年轻的脸,对方显然不信。
“江莫愁一个八品的荫官有什么了不起吗?也值得你说。你喜欢把鱼目当珍珠,但不是每个人都有眼疾的。”
“江姐姐明明就才华横溢,她只是不喜欢功名利禄,才不去科举。”柳少言一脸义正言辞。
“噗嗤”苏长安实在是忍不住了。
眼看其他三人都将目光转向她,她一边忍笑,一边说:“抱歉,你们继续…不用管我。”话音刚落,又是一阵轻笑。
“够了,你…你什么意思?”江莫愁接连受挫,整个人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苏长安脸上尤带笑意,慢条斯理的说:“只是想起了一桩很有意思的事。我一般不笑的,除非忍不住。”
“那不知阁下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江莫愁冷哼。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前些日子,遇仙楼的眠月公子挂牌出阁,赵家三娘子和白家大娘子为争佳人僵持不下,听说最后赵家三娘子花了整整一千两才成了眠月公子的入幕之宾。”
“这有什么好笑的?”柳少言皱眉。
“听说原本赵三娘子看上的是另一个花魁,只是与白大娘子有些宿怨,见白大娘子对眠月公子有意,这才故意逗弄于她。”
“到是可怜那眠月公子,原本风光无限,结果赵三娘子把人弄到手便觉得无趣,转头就抛到脑后,瞬间风光不再。”
苏长安说完,看着江莫愁阴冷的眼神,反而冲她笑了一下:“眠月公子虽然可怜,但若是他早点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如今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毕竟不是他,也有别人,他不过是两位娘子较劲的工具罢了,真把自己看得太重,不过是害了自己罢了。”
“江娘子,你说是不是?”
江莫愁不说话,只是粗重的呼吸暴露了她内心并不平静。
她深深盯着萧若轩:“在你心里,我就是个玩意,是你用来气少言的工具?”
萧若轩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说:“你也不必将自己说得这般无辜,你们打得什么主意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日子实在无聊,陪你们玩一玩也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萧若轩一边说着,眼睛却悄悄往旁边瞥了一眼。
长安不会误会我是那种玩弄人感情的坏人吧?
看到苏长安脸上依旧带着浅笑,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后胸口又有些闷。
可这闷气他又不能对长安出,所以只能对着面前的两个罪魁祸首了。
“滚吧,本宫都已经玩腻了,你们就别再出现在本宫面前,真是晦气。”
赶走了江莫愁和柳少言,出了口恶气的萧若轩只觉得神清气爽。
不过,随后他就想到,自己一时放纵,居然在长安面前,表现了如此凶悍的一面。明明重生回来,自己打算一开始就给长安留个好印象的。
天哪。
长安不会觉得我是个悍夫吧,这还不如上辈子呢。
萧若轩心里的小人默默哭成一团。
“阿镜~”萧若轩委屈巴巴地看着苏长安。
“是他们先欺负我的。”萧若轩本能的信任着苏长安,此时看向她的目光湿漉漉的,像一只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我知道。柳家嫡子能屈尊陪伴一个无名之辈,背后只怕所图甚大。”
“他们不怀好意,又是有备而来,青雀受委屈了。”无视刚刚萧若轩怎么把人连损带嘲,气得人家七窍生烟的事实,苏长安表示我就是这么双标,不服你咬我啊。
其实苏长安早就发现,这位长乐帝卿简直出乎意料的单纯。
不是幼儿那种不知世事的单纯,而是在人情事故上缺少经验的单纯。
因为他在自己面前几乎不设防,加上苏长安自己对他人情绪十分敏感,所以苏长安能感觉到他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明面上,喜欢和讨厌谁都不会隐藏,都是直来直往。
就像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苏长安已经能确定他喜欢自己,那热切的目光,脸上的笑意还有他下意识的依赖,这些在苏长安眼里,真的太明显了。
而对刚刚那两个人,苏长安也能感受到他虽然强做镇定,但还是透出一股愤怒和恨意,明显是在他们身上吃过大亏。
联系那江娘子一开始的质问和柳少言的话语,苏长安差不多也能猜到,这位江娘子恐怕就是帝卿之前的意中人。
如果苏长安推断没错的话,这江娘子能接近帝卿,背后少不了柳氏一族的推波助澜。
若说他们没打什么坏主意,苏长安是绝对不会信的。
虽然不知道长乐帝卿是怎么发现的,但苏长安还是很庆幸没有酿成大灾。
“青雀,不必担心,此事我会处理。”苏长安低声安抚。
“嗯嗯,阿镜你一定要好好查,那个姓江的身上一定有问题。”哪怕是上辈子两人刚成婚,相看两厌的时候,萧若轩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苏长安的能力,更别说现在。
只要长安出手,任何事情都能顺利解决,别说一个江莫愁,十个也没什么好怕的。
萧若轩对此十分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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