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冷气开得很足,江因月甚至还哆嗦了一下。
“冷吗?”戴正立刻注意到了,然后走过去把空调开高了一点。
“谢谢。”江因月笑着道谢。
“还是这么殷勤呢。”苏小米忍住笑,咬着牙小声同江因月说道。
“哎,苏小米,刚好你来了,刚刚我们在讨论,那个转学生叫什么名字来着?”有个高个子的男人突然问道。
“什么转学生?”江因月有些茫然,她完全不记得高中时期有这个人。
苏小米神色有些尴尬,眼神也躲闪起来,含糊道:“我也不记得了,现在先别闲聊了啊,你们去帮忙把饮料摆一下,等下吃饭再慢慢聊。”
“就是那个啊中途转过来,后来又退学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长得还挺漂亮的,个子很高。”
“我想起来了,她联欢晚会还表演过呢,唱歌也很好听……”
那个男人还在讲,他的嘴巴一开一合,但是江因月已经听不清了,她的脑袋变得很重很重,很多碎片式的东西妄图钻进从缝隙钻进她的记忆里,好像要把她的脑袋撑破了——
“别说了!”苏小米高声喝道。
那个男人愣了一下,不理解苏小米怎么突然发脾气,自顾猜测是因为自己没按照她说的去帮忙摆饮料,便耸了耸肩,和旁边的同学一起帮忙去了。
“你没事吧?”戴正关心地看着江因月,轻声问道。
“她可能身体不太舒服,我陪她去那边休息一下。”苏小米扶住了江因月,对戴正说,“麻烦你帮忙出去接下其他同学,谢谢啊。”
“好的,那我先出去。”戴正点点头,“有什么需要你喊我。”
苏小米扶着江因月走进一个小隔间里,让她坐下,提醒她:“阿月,你深呼吸一下。”
江因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憋着气,脸都涨红了。
“呼——吸——呼——”苏小米抚摸着她的背,引导她深呼吸。
江因月呼吸顺畅了,立刻就抓着苏小米问道:“小米,那个转学生是谁?”
“不怎么重要的……”苏小米还想含糊过去。
“不论多么不重要,我也不应该一点都不记得!”江因月情绪有点激动。
“只是一个普通同学,你们接触不多,肯定就忘记了。”苏小米还是选择了撒谎,她也不想看到江因月又回到高考毕业那样子。高考结束,江因月大病一场,整个人疯疯癫癫,假期在本地医院接受治疗之后情绪基本稳定了,胡钰才陪她去学校报道;但是上学上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江因月又病了,她不愿意说话,动不动就流眼泪,脸上很少有干净的时候,甚至在一个暴雨天,她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把胡钰吓坏了,跟校方商量之后,给她办理了休学。再后来,胡钰带她去大城市做心理干预,她身边人也默契地开始缄口不提贺汀,直到她完全忘记这个人,忘记与贺汀有关的一切,她的病情才稳定下来。
“她叫什么?”江因月的声音在颤抖。
“好像姓贺吧,名字我也记不清了……”苏小米吞吐道。
“小米!”江因月闭上双眼,哀求道,“告诉我吧。”
江因月坐在席位上,安静地吃着菜;苏小米在一旁敬着酒,谈笑风生,余光却始终注意着这边——她不知道江因月此刻的平静,是因为她记不起来贺汀了?还是因为她已经不在意贺汀了呢?
“学霸,我敬你一杯。”
这是今晚第几个转过来跟她敬酒的人了?江因月记不清了,她笑着站起来,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苏小米忍不住走过来,提醒她:“阿月你别喝太多……”
“没喝多。”江因月冲她笑笑,“我酒量还可以的。”
苏小米叹了一口气说:“等下我送你回去。”
一顿午饭,大家喝酒唱歌,吃到了下午三点,就没剩下几个清醒的,苏小米看着东倒西歪的大家,请服务员过来帮忙,把住在外地的同学一个个送到酒店房间去,本地的就让还算清醒的搭把手送一送。
“你等一下,我把他们弄上车,我就回来送你。”苏小米对江因月说。
“我没事,你管其他人就行。”江因月扬扬手机,说,“我已经叫车了。”
“那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苏小米说着又去照顾其他人了。
“好。”江因月仍旧是笑着的。
出租车上有一股烟味,江因月便摇下了车窗,热浪喷在脸上,她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开窗热哦美女。”司机提醒她。
“通通风,等下再关上。”江因月语气平淡地说。
“随便你啦,上一个客人叫他别抽烟他不愿意哦,抱歉啊。”司机没有勉强,把空调又开大了一点。
江因月没再说话,低下头看着手机,等到车子开到桥头的时候,她解锁屏幕,打算给贺汀发消息。
“我可以和你见一面吗?”(江因月)
贺汀觉得顶漆的颜色需要更换,正在和负责人商量,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这只是很普通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她却有点不安,只能跟负责人抱歉说稍等一下。
如她所愿,是江因月发来的消息。
贺汀本来想告诉她自己不在家,也想告诉她最近自己在干什么,又想到自己应该为上次唐突的电话道歉。但是最后她只回复了三个字“不可以”。
江因月在后座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嚎。
出租车司机匆忙看了一眼后视镜,咳嗽一声安慰她说:“美女,遇到什么事情不要悲观,都会好起来的。”
江因月喉咙干涩,只能点点头表示谢意。窗外的聆春湖波光粼粼,很是漂亮,但她却没有好心情去欣赏。她想说自己有错,但又不知道错在哪里,她想道歉,却不知道如何获取原谅;如今她只看见冰山一角,却本能地不安和胆怯,若是她想起来一切,又该如何呢?
贺汀再无法集中精神,就让负责人先盯着其他地方,然后一个人开车前往秦漾家,她实在需要一点依靠。明明是她选择只发送那三个字,是她选择不原谅,但此刻却如此心慌,好像犯错的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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