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第六章 无边春色

第十九日早上,我醒来。我想起过去我做噩梦,晚上上官忆笑着靠近我,他嘴里含一颗糖果,喂到我嘴里,促狭的说:“让糖果在舌尖化开,你就能感觉到甜蜜,就能做个彩虹般的梦了。”

我只知道过去的事与上官忆无关。

我比上官忆大三岁。那是段黑暗的日子。

“质子”似乎是春秋战国时的戏码,“质子”是什么样的呢?惊恐不安,生死难料。

而我并没有死,只是受到打骂和羞辱……

冤有头债有主,我只需找到始作俑者!

当我7岁时,终于被父亲接回家,“小飞,你终于回来啦!你被坏人拐跑了,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你……”言犹在耳。

我一直想知道仇人是谁,我询问父亲,他总是很生气,又对着我抹泪,渐渐我就不问了。

我儿时的记忆又模糊又清晰,我不知道那所黑黑的宅院、那所“魔窟”在哪里?我没法报仇。

我一直希望上官忆能回到过去,拯救我,却没想到,一切来源于他在襁褓时的无意之举。

上官家错了吗?那是我父亲在光天化日之下答应的……

吃过早饭后,我对七先生说:“七先生,你说能满足我任何要求,我想去上官家的祖宅看看,但想来地契在上官忆手里,不知你能否帮忙?”

七先生说:“夫人客气了,好,我去向会首请示。”

我说:“我不想惊动上官忆。”

七先生说:“夫人放心,如果那里的家丁敢拦阻,我们就硬闯!”我笑起来。

七先生大概觉得我在做最后的挽留,或是故地重游、缅怀爱情吧。

七先生走开打了个电话,然后说:“夫人,我们可以启程了。”

我们乘轿车去火车站,于下午两点左右下火车。后又转马车。

马车行路悠悠,从繁华的火车站驶入荒凉的旷野,我在马车上整理思绪。

我想,我不怕,我再也不怕了,我已经长大,他们再也不能欺侮我;我已经找到“魔窟”,他们再也没法把我抓去!

空气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我禁不住放声高歌!

我唱累了,坐一旁的七先生也唱起歌来,声音豪迈。不知他唱的哪里的歌曲,他也是个好朋友!

约一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上官家的宅院。

有4个幽灵会的兄弟与我们同行,方才坐在后面的马车上。

这时七先生下车,领着二人上前投帖拜会。不一会儿,门开了,七先生说:“我们是从北边来的客商,想向上官家的主人买些丝绸。”

那人说:“不巧,我家主人正在远游,不知何时回来。”神色戒备。

七先生说:“哎呀,真是不巧,独孤晔先生上月向我提起,说你们开春后会生产新花色的丝绸。”

那人说:“您认识独孤晔先生?他是我们上官家的朋友,快请进请进,我去请大管家来。”

这时我才从马车上下来,守在马车旁的2名幽灵会弟兄跟随在我身后。

上官家的府邸占地数顷,背后靠着高山旷野,重重叠叠的屋子,雕花的玉一般的柱子,彩绘的长梁,梁上镶有蓝田珍玉。

当初我逃到上官家时,并不知我家与其相识。

我走进大厅,原来我幼时来过这里。

这一切不过是大人的阴谋,况上官忆父母在他六岁时早逝,难道我要向上官忆复仇吗?

我想了想,两家把我当“质子”、做交易,这无可厚非,但上官家不该折辱我!我虽未见过上官老爷的面,但我知我的遭遇是由他的一双大手在背后操纵,因我已不再是无知的孩童。

上官忆的父亲对他是慈爱的,但对我却是冷酷的!我曾心疼于上官忆的身世。

可是,春秋战国时的国君,爱他们的远在异国的“质子”吗?

我找到了仇人,但仍是无能为力。

我本想查证,但现在已相信这一切。

不久,身着富丽堂皇丝绸衣衫的大管家热情寒暄。又过了盏茶时分,一个四十岁左右,气度威严的中年人出现,他应该就是独孤晔。

那一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在一间大饭店的包厢里,司马蘼芜正和上官忆共进晚餐。

饭后,上官忆撩起裤管,取下假肢,说:“我的断腿整天装在假肢上,好疼啊!但我在家里时,从不敢取下假肢换成拐杖,因为我怕我妻子嫌弃我。”咬着牙,似乎在忍耐,很难受的样子,“以后我们成亲了,我想在家里拄拐杖,你不会觉得我丑陋吧?”

司马蘼芜摇摇头。

上官忆笑着说:“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因为是我为你赎得自由身。你不会伤害我,要解除你的困境,只需付出一些金钱,而我有很多很多钱,哈哈哈。这轻易满足了我作为男人的英雄主义梦想。”

司马蘼芜说:“我已是可怜人,自母亲死后,连生计都成问题,但是我看到你的伤痛,感觉你比我更可怜。你虽然有很多钱,但是我感觉你有莫大的伤痛。”

上官忆笑两声。

司马蘼芜笑着说:“我爱你并不全是为钱,有了钱,我就可以买衣服、买首饰,可以和你住大房子,受人们尊敬,我再也不用受穷受累了。啊,那可真是太快乐了,我太爱你了!”

上官忆笑着说:“傻孩子,你还不会看人脸色,把什么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但我愿意用钱买你的欢乐!因为钱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我亲手抛弃了自己的梦想。”

司马蘼芜怯生生道:“你是不是怕讨不到妻子的欢心,怕她不喜欢你,才选择我?你对她有挫败感。”

上官忆微笑着说:“傻孩子,你为什么要提醒我?你不知道这番话对你是不利的吗?”

司马蘼芜摇摇头:“你那么聪明,我怎么骗得了你。”

上官忆笑起来。

司马蘼芜说:“我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做你不能做的事,来回馈你。”

上官忆笑着说:“好。”

第二十日。早晨,我赖在床上,心想:上官忆长长的弯弯的睫毛,多么好看。他经常在镜子前打理自己的发型,也会给我编辫子。我又想到很久以前的梦中,上官忆说若他离去了,就让我把钱还于天下,让我去爱天下。我不知他现实中会否说这句话。现在我不能从他那里获得能量了,我只能去爱这个世界!我想去孤儿院看看,还好我有很多钱,我可以去帮助一些孤儿,虽然黑鲨说他捐款的收效甚微,但那是我的一份心意。我可以拯救一些人,不需要他们报答我,而是我现在有能力了,可以帮助他们,就像在帮助曾经的自己。我就再也不悲伤了!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我一定要去尝试。

我只在家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在我10岁那年,又被人拐卖了,我乘船前往远方,和我一起的还有好几个小孩。船靠岸后,在码头上,另一伙人和掌管我们的人打斗起来,我趁乱逃跑,却撞上第三伙人。他们训练我当小偷,这时我才知道自己被卖到樱花之国。教我们偷盗的人很凶恶,我被逼着偷过两次钱,一次是一个老奶奶,一次是一个怀抱孩子的母亲,当我第三次向一个大姐姐偷盗时,被一位过路的先生抓住。我害怕极了,痛哭流涕,苦苦哀求,那位先生押着我向大姐姐道歉,斥责我,教导我,然后收养我。他就是我师父。他带我到他家里拜他为师,条件是学成之前不能回家,也不能联系家人。我又飘零在樱花之国,随后由师父带到德国留学。

吃早饭时,七先生已经在那里了,他看着我吃完。

昨天怕府里的人认出我,我在脸上戴上了面纱,七先生和他们解释说我感染了风寒。现在有5个人在给我望风,我吃完后赶紧把面纱戴起来。我和七先生说下午想去附近的孤儿院,七先生答允。

这时独孤晔先生来了,昨天七先生说我是他家主人的妹妹,我现在赶紧在心里搜索该用的台词。

没想到七先生竟然先发制人:“独孤晔,你侵吞上官家的财产,我家主人是上官少爷的朋友,我奉命来拿问你。”

独孤晔愤怒道:“胡说!我对上官家忠心耿耿,我问心无愧。”又对着我,“昨天我就觉得你面善,又和你言谈几句,发现你口音并非来自北方,我又细细观察,猜的**不离十。现在我敢肯定了,你是少爷的夫人——乐家小姐!”

“你昨天就猜到我是谁了?可我并没见过你。”我说。当日我来上官家的日子很短。

独孤晔没理我,对着七先生:“我为上官家立下了丰功伟绩,我是上官老爷的好朋友,和其余三位同仁共同抚养上官少爷到大。上官少爷居然怀疑我!我要亲自对他说!”

我想,他稍稍有些夸大,上官忆13岁就去樱花之国留学了。

既然他已认出我,我索性把面纱摘下。

“不用了,我替上官兄来质问你。”这时黑鲨进门,“你那帮守在大门外的打手,已被制住。”又对着我,“昨天我乘晚你们一班的火车来这里。”

他必是听闻我要来上官的府邸时,心中就有了计较,但又不方便露面,所以直到看到异动才冲进来。

我其实不愿他掺入此事,至少现在不要在场,因为我直觉独孤晔后面说的事会与我有关。是了,“质子”的事独孤当然知道,我千方百计想要隐瞒。我觉得很羞耻。

看到黑鲨的威严,独孤晔的态度变了:“我就全说了吧。当日上官老爷夫妇去世后,上官家一片凋敝,连祖产都快要被卖掉。我们只能铤而走险,和当地一些地皮流氓勾结,也给衙门里的老爷一些孝敬,干起了掳人和卖人的勾当。上官家总算勉强维持下去。当我们做这项生意一年后,上官少爷刚好7岁,我们发现小少爷天真的很,又很有正义感,我们怕等到他将来长大,知道此事后,不能体谅我们。我们要做一个保险。怎么做呢?最好让年幼的上官少爷也参与进来。我们发现他在图画书中喜欢某一种类型的女子,府中的佣人家也有小女孩,偶尔玩耍,他兴致缺缺。我们试着画被掳的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女孩画像给他看,哄他说这是从别处描摹的人物画,让他选几幅,我们拿去找画师画成故事图画书,给他做中秋节礼物。结果他选了好几十幅都不满意。这时我们想到他幼时伸手一指的乐家小姐,此时乐小姐早已被父亲接回家。我们派人去她家观察、画像,混在一沓人物画中给上官少爷选,他选中了。”

我颤声道:“那你们就要卖掉我?因为上官忆觉得我的画像好看,就要把我卖去樱花之国?让他后悔吗?我不明白!”我看向黑鲨,他沉声不语。

独孤晔说:“不只是这样。因乐家和上官家已有仇怨,我们也看不上乐家那破落户,绝无结亲的可能。而上官少爷此时有些喜爱,虽不知日后如何,总有些胜算。我们打算把她卖到红楼。”

我“哇”一声吐出来,刚刚吃下的早饭全吐出来了。

独孤晔接着说:“乐家到底不是小门小户,若是卖到临近的城市,怕被寻到。我们想到上官少爷往后或许会去樱花之国留学,而刚好有卖女孩到樱花之国的门路,已做成过几单生意,我们便筹划着把小丫头卖到那儿的红楼。然后我们派人蹲守在乐府门外,趁大人不注意,掳走小丫头。”

黑鲨说:“你们不怕得罪乐家吗?”

独孤晔说:“我们的‘生意’做得很隐蔽,从没出过岔子;乐家老爷是软脚虾,他查不到,我们也不怕他!”

黑鲨说:“你们怎么能肯定上官忆一定会光顾呢?”

独孤晔说:“呵,青春期的男孩子,可是血气方刚,稍微找人诱导一下,就能上道。我们已找中间人和那边的妈妈桑说好了,只是把人交到她手里栽培,绝不能让人动她——往后小姑娘长大了,等时机成熟,就让上官少爷去做第一个客人,最好包几个月,若是小少爷喜欢就娶为外室,小姑娘说不定会视上官家为恩人,若是不娶回家,便说明上官少爷不那么喜欢,反正上官少爷尽兴一场,等以后发现了也不好怪我们害她。”

黑鲨说:“你们谋划着让上官忆喝花酒、睡美人,若是上官忆抵死不从呢,或者他没去樱花之国留学?”

独孤晔说:“那么我们就装作无意的把她赎回来,送给上官少爷,或带少爷去樱花之国旅游。”

黑鲨说:“你们不怕她对上官忆说出身份,回到乐家,你们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

独孤晔说:“对于败坏门风的女儿,乐老爷绝不会认的,只能由少爷收留,日久生情。或许乐小姐会有自知之明,自愿留在樱花之国当外室。”

黑鲨说:“我先把你扣下,下次再审问。”打个手势,2个手下把他带走。

黑鲨正准备离开,我拉住黑鲨的袖子,“黑鲨,我本想去孤儿院捐款,但现在想改为去免费诊疗,菩萨不会怪我吧?”

黑鲨笑着说:“只要尽你所能就可以了。”

我想,我要留下所有的钱,虽然黑鲨待孩子很好,但若有一天黑鲨不要小枫了,若小枫遭遇不测,我会不计代价去救他!

请天上的神明宽恕我,我不能用真金白银去帮助人了,但我可以用我的劳动,用我的医术去救治人。我多么卑鄙,我没有黑鲨那样宽大的胸怀,我只是个自私的母亲,我心中深深悲怆。

后半部分开启第二重谜题,灵感来自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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