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风雨将至

曾桓走了,用笔在纸上留了几行字——明儿,多谢你收留我,不过我必须要走了,勿念。

穆明早就意料到曾桓要走,可真正看到空空的,铺展平整的床榻,心中仍旧隐隐刺痛。

将纸条紧紧握在手上,有种说不出来的预感,似乎风雪掺杂着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曾桓和她,恐怕早就被别人当成了计划中的一环。

穆明心中满是未解的疑惑,独自一人在床榻上坐了一夜。

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解决。

二殿下婚礼会在皇宫举行,其中守卫巡逻的任务必然会交给内城卫。

虽然也有锦衣卫协同配合,穆明心底还是不放心,换了身衣袍,便直接去了内城卫。

穆明刚进门,便看到锦衣卫的指挥使曹缘站在内城卫院子里,周围环境来看,应该是等待多时。

“曹指挥使,好久不见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穆明面色不该,直接迎上去打招呼。

曹缘倒是客客气气地摆手,道:“穆统领说笑了,下官来内城卫,是想同您商量二殿下大婚的统筹工作。”

“曹指挥使哪里的话,锦衣卫是陛下手中亲卫,我哪敢做什么统筹。”穆明不卑不亢,并没有顺着曹缘的话往下说。

曹缘仰头大笑,道:“穆统领果真谦虚了。”

两人寒暄差不多,穆明抬手请曹缘进屋,道:“曹指挥使不如进屋,我们详谈。”

曹缘也有此意,点头转身进屋。

穆明同大元使了个眼色,大元立刻明白,随便找个借口,将屋头议事厅的人,全部支走。

两人进屋以后,穆明替曹缘斟茶,开门见山,道:“曹大人这次来,应该不是单单为了什么所谓的商量统筹的事吧。”

曹缘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穆明一个武将,倒聪明灵慧,一眼就知道他别有目的而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既然穆大人干脆利落,那下官也不藏着掖着了。”

穆明点头,道:“曹大人但说无妨。”

“前些日子,我手下锦衣卫在巡逻时,发现一个恐怖离奇的死尸,但那尸体又能动能打,以一敌百,最后还是派了一个小队才将他制服住,虽然封锁了消息,可那东西邪门的很,”曹缘边说,边观察穆明的表情。

穆明全程脸色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像一潭无风的水面。

挑眉看向曹缘,假装震惊,道:“天下竟然有此等怪事。”

曹缘接着道:“听手下说,这是一种西境秘术,听闻残暴恐怖,本官着实担心,想到穆大人在西境长大,应该知道这些,因而特来问您。”

穆明眼眸微转,默默打量着曹缘,道:“秘术?大概是曾经在传说中听过,未曾见过。”

“原来如此,看来穆大人也不知道这事,就只好先放一放再做定夺了。”

穆明抬眸,眼神淡漠,道:“如此大事,曹大人怎么不汇报给陛下,使得朝廷知晓,也好群臣一同想想对策。”

曹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托辞,道:“陛下身体抱恙,加之朝事繁忙,这了这一点还未查清楚的小事,冲撞了皇上养身调气,倒成了罪过。”

两个人笑脸和谐表情下,其实早就已经较量了几个回合。

穆明虽然比曹缘年轻,但手段头脑一点也不差。

尽数说了些婚礼上的事,曹缘便起身离开了内城卫。

穆明望着曹缘有远的背影,嘴角的笑容彻底收敛,冷漠的看着。

这个曹缘,说话办事透着狠辣。

他这次来,恐怕就是来探她的底。

此时曹缘来探底,是警钟也是预感。

大元站在一旁,神色担忧,道:“将军,听闻这个曹缘同韵王现在争权暗斗的厉害,他这次来,恐怕出是出于好意。”

穆明神色淡然,摇头道:“他若想拉我站队,哪里会到现在才临时抱佛脚的过来。”

大元微微皱眉,不明白穆明的意思。

穆明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转身进院布置。

————

时间过得飞快,二殿下和琼柔公主奇尔阿卓的大婚仪式如期而至。

外面天色漆黑,可整座京城几乎都是灯火通明,彻夜燃灯。

更甚者有的得知消息的百姓,自发为两位新人祈福,祈愿大凉和琼柔永不生战乱,亲如一家。

穆明单衣大氅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下面的内城卫换岗交接。

“穆大人真是恪职尽责啊,天色还没亮就盯守在此。”

封贵带走标志性的阴柔嗓音,从老远就顺着风,飘进耳朵里。

穆明转身,便看到封贵笑意盈盈地站在不远处。

“看来封大人也没睡。”

封贵走到穆明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二殿下的婚事可是朝廷大事,礼部那里忙的脚不沾地,下官也无事,陛下便派下官过来打打下手罢了。”

“……”

封贵视线绕过穆明,道:“穆大人看起来倒是消瘦了许多。”

穆明抬眸看向封贵,道:“封大人倒是心细。”

封贵摇了摇头,神态难得落寞,道:“若是我她还活着,如今该到你这个年纪了。”

“她?”

“嗯,我的亲妹妹,只不过她没活过十岁,就被人抓去,割下头,扔到乱葬岗里,尸体早就让野狗叼去,没剩下什么。”

封贵语气明明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可穆明听着他说的话,却能感受到克制和压抑。

压抑痛苦的知觉,浑浑噩噩的等待终结到来。

穆明闻言皱眉,她曾了解过封贵的过去,家破人亡下,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本以为他会是一个阴郁极端狂妄的人,可几次碰见交谈,整个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疲惫感。

仇恨像毒药,吞噬改变一个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放下是一件太难的事。

封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抬手蹭了蹭眼角,笑道:“让穆大人见笑了。”

穆明摇了摇头,平视封贵,道:“思念深重,压于脊梁之上,不如为伤痛流出一块地方,就算是为了怀念也好。”

穆明此番话对封贵说,也仿佛是对曾经的自己说。

虽言语微薄,但能有细微颤动,也是好的。

封贵楞原地,半天还回过神来,伸手拉了拉袖子,整个人缩在大氅里。

“明日多留意叶妃和离王动向,万不能让他们两个涉险。”

留下一句提醒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梁素走上城楼,径直走向穆明,汇报道:“大人,曾桓这几日都待在曾府,从未迈出曾府半步。”

穆明点头道:“继续盯好他,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还有悄悄派一队人马,暗地保护叶妃和离王,不能让他们有一点闪失。”

“是,大人放心。”梁素点头领命。

天色马上快亮,空气湿漉漉的,满是清晨寒露。

穆明不知在城楼上站了多久,趁现在当下风平浪静,一人踱步走到古佛寺前。

寺里的小和尚对穆明的到来,完全已经习惯,朝她指示道:“女施主,主持在后院焚香讲经,您先去东院等他吧。”

穆明点点头,便是不会打扰承恩大师讲经。

悠闲的迈着步子,朝后院讲经院走去。

古佛寺每每天未亮就会召集弟子到讲经院,讲经学习,砥砺心性。

讲经院院门大开,可允许任何人进来安静聆听。

承恩大师坐在主位,慈祥和善的眼眸环视堂下弟子。

“何物无坚不摧?”

弟子思索片刻,纷纷畅所欲言。

“心中信念,无坚不摧。”

“法度严明,无坚不摧。”

“坦诚对人对己,无坚不摧。”

众人各抒己见,承恩大师神情和煦,笑答:“诸位所言,皆是答案,所谓无坚不摧,可是有物也可是无物之精神,只不过心中无坚不摧之物,恰恰是自己的软肋之处,心底闪念一过,终是见真我的过程。”

承恩大师的话仿佛一阵温暖而豁然的春风,暖人心弦,盈盈不曾断绝。

穆明安静的靠在暗处角落中,眼中无物抬头看向天空。

等到弟子都走光了,才缓缓进屋。

承恩大师端坐在木椅之上,似乎早就知道穆明在外面。

“穆施主方才何不进来?”

穆明轻轻摸了摸鼻尖,道:“大师讲经认真,若是因为而被打扰,实在愧疚。”

承恩大师脸上笑容依旧平静,请没有戳破她的话,从身边抽屉里拿出一个瓷白色的药瓶,稳稳推到穆明面前。

“三份解药已经做好一份,剩下的需要施主再从别处取血。”

救江云扬的解药,需要穆明随着身体状况严重程度,从不同位置取血。

手腕处的热血,脖颈深处冷血,还有半冷半热的心头血。

随着穆明身上尸毒的爆发程度,逐一取血,最后心头血,也是最危险痛苦的一步。

穆明拿过桌上的瓷瓶,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入心脏。

“或者日子可能会很忙,您不如先把脖颈处的血先抽下来,以防后面出现变故。”

承恩大师望着穆明,道:“穆施主,对你来说何物,为坚不可摧?”

穆明表情瞬间愣住,脑海中浮现出很多人的脸,父亲母亲,江云扬,爷爷,哥哥,二叔,等等家人……

可总觉得于她而言,坚不可摧四个字,太沉重有力量。

犹豫片刻才缓缓开口,放下手中瓷瓶,道:“百姓和乐,天下太平,在我心中是坚不可摧。”

承恩大师眼眸微动,叹气将瓷瓶重新拿回去,道:“现在没到取血的时候,穆施主还是先回去吧。”

穆明微微皱眉,道:“为何?”

“佛说万事因果,皆为见自己,见初衷,穆施主心中有天下黎明,恐怕单单没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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