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逢场作戏。”秦清源自知理亏，心里又莫名的有些底气，毕竟她和牡丹之间很清白。

赵如许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秦清源，就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满眼皆是震惊。

“许儿？”

赵如许眼里的陌生就如细针轻轻的扎了秦清源一下，让她不由得一怔，她伸手想要去触碰一下赵如许的头发。

只是手还在半空中，就一下子被赵如许伸手打开了，“别碰我。”

秦清源呼吸滞缓，她不顾赵如许反抗，一把捉住她的手，“许儿，真的只是逢场作戏，我和她没什么的。”

“呵。”赵如许苦笑一声，“好一个逢场作戏，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你就可以这般逢场作戏，那我今日若不来，你是不是就可以搂着她滚到床上去。”

赵如许说到最后，嘴唇抑制不住的抖，她眼里蓄满了泪，她从来没有想到秦清源竟这般轻易的说出'逢场作戏'四个字。

秦清源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许儿，我和她清清白白，你知道我的，我是......”女子，二字被她憋在了口中。

赵如许不再看她，任眼里的泪顺着眼角流下，她喃喃自语，“是啊，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给自己留了一条幻想，觉得你至少不会像寻常男子那般。”

秦清源看着赵如许倔强的背影，她心烦意乱，她觉得她没有做错什么，可是见到赵如许这个样子，她又似乎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一般。

马车内重新回到了沉寂之中。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什么，哪怕争吵都没有。

一到王府，赵如许头也没回的走了，茶香看着两人这般只能干着急。秦清源脸色很难看，她实在没有勇气现在去触秦清源的霉头。

赵如许脚下生风，步子没有一丝的停留，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口气一出来，她之前被强忍着压下去的痛楚就如潮水一般向她席卷而来。

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转身看着那黑黝黝的门口，那里就像是一头巨兽张着大嘴，要把她吞噬其中，“她没有跟来。”

“王妃，你说什么？”茶香没有听清。

赵如许摇摇头，紧绷着的肩膀一下子松了下去。

“没什么。”

在这一刻，她似乎认了命，秦清源也许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喜欢自己吧？

前世的赵如许为了证明自己在秦清源心里的地位，不惜以命相搏，最终落得个香消玉殒。

而她，阴差阳错，穿越时空而来，她还是没能捂热秦清源的心。

秦清源平日里让人如沐春风，她脾气好的像是一个圣人，不管是谁在她身边总是自在的，而她自是其中之一。

赵如许想到这里轻笑出声，原来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秦清源待她并没有什么不同，是她自己给自己加注了太多的光环，让自己觉得秦清源待她是与旁人不同的。

这些时日想下来，秦清源何曾热烈的跟她说过喜欢她，爱她，此生非她不可？

“没有，从来没有过。”赵如许自言自语，茶香似乎在她身后说了一些宽慰她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到心里去。

赵如许推门进屋之后，把自己反锁起来。

她脱下鞋子，光着脚走在那厚厚的皮草地毯上，她每走一步，眼里的泪就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地毯太厚，那泪珠就如草上露珠一般，滑下来了无踪影。

赵如许坐下来，抱着自己的双膝，把头埋在膝盖上，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鸵鸟，把自己埋进沙子里。

今晚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赵如许觉得不真实了，似梦似幻，连刚才回来的怒火，都开始偃旗息鼓。

那个红艳似火的牡丹花是不是真的存在？秦清源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是不是就搭在那洁白的肩头？

这一切是真的吗？

这个事情，此时已经慢慢脱离事情的本来的面目，赵如许伤心的哭出了声，她现在已经不再关心那斗篷女子，也不再关心那红牡丹姑娘。

她只是认准了一件事情，秦清源并没有那般喜欢她！

这个认知一旦产生，自是引起了一切不可控制的连锁反应。

赵如许回想了两人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她挣扎徒劳，只会越陷越深。

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酸楚，抽噎变成了一场嚎啕大哭。

回到自己院子的秦清源，身心俱疲，她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桌前。

来宝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爷，时辰不早了，要不歇下吧？”

秦清源充耳不闻，只是盯着眼前的烛花，看着那蜡烛一点点融化，再凝结在一起，终是流不出那烛台，就如她此时的心境一般，找不到一点儿出路。

她这般枯坐在椅子上，心里一片孤寂。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十四岁之前，她曾经日日枯坐，看着那在世人看来乏味至极的经文。

画面一转，慢慢就不一样了。

青灯古佛的生活里，有了一抹娇嫩的粉色。

那么灵动，那么鲜活，那么的好看，那是赵如许，她心心念念了小二十年的人。

秦清源波澜不惊的眸子动了动，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刚刚赵如许那个犹如看陌生人的眼神刺痛了她，赵如许对她失望了。

失望！想到这里，秦清源再也坐不住，她站起来就往门口奔去。

见过光的人，怎么还甘愿回到黑暗之中。

芙蓉园，呆坐在地上的赵如许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睡梦中她还忍不住抽泣两下，突然之间，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她熟悉的檀香味。

赵如许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对上秦清源那黑如曜石的眸子时，她一时都忘记了今夕何夕。

“地上凉，怎么能睡着了？”宠溺的语气一如往常，秦清源抱起赵如许想把她放到床上去。

回神的赵如许一下子从秦清源怀抱里挣脱了出来，声音冷的如寒冰，“你怎么来了？”

“许儿，对不起。”秦清源真诚的道歉。

秦清源的声音把赵如许好不容易竖起的心墙推倒，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赵如许甚至想过只要天一亮，她收拾行李就回娘家去。

可是只是看到秦清源如孩子一般在她面前低头认错，她心里就不舍得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尽管这里是秦清源自己的王府。

在意识到自己马上要心软的时候，赵如许赶忙把头转开不再去看她，在心里又跟自己说了一遍，千万不能被秦清源的温柔所迷惑。

“你没有错，因为你觉得你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赵如许缓缓道出了秦清源的心声。

秦清源低下了头，她心里确实这般想，她之所以道歉只是因为受不了赵如许看她如陌生人的眼神。

赵如许微叹了一口气，秦清源此时的状态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还是一个不知道自己错哪里的孩子。

想要离开的念头，又为秦清源后退了一步。

“我们谈谈好吗？”赵如许走到秦清源面前，抬头看着她。

秦清源赶忙把赵如许拉着坐了下来，“好，你说。”

赵如许抿抿唇，“今天晚上的事情，你觉得你没有做出格，你最多就是拉拉小手喝喝小酒亲亲小脸。”

“没有没有。”秦清源连忙摆摆手，“没有亲，亲脸。”

“为什么没有？”赵如许问道。

秦清源一时语塞，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赵如许在意的是什么，可是一时又没有头绪，“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做不到。”

“那你为什么可以亲我？”赵如许问道。

秦清源没有一丝犹豫，“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和你这般亲近，甚至可以更亲近。”

“咳咳。”赵如许没想到秦清源这般直白，两个人现在还在闹别扭。

秦清源只是这么一句话，她就想原谅她，扑到她怀里，还管什么牡丹菊花的。

可是，她们两个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比如，秦清源似乎不会谈恋爱，这也是她刚刚才发现的。

秦清源是聪慧的，不管是在战场还是朝堂，她都可以做到游刃有余。可是在感情问题上，秦清源就如一张白纸，甚至都不如一个孩子。

赵如许收回自己的思绪继续道，“那你是不是只想亲我？”

“是。”秦清源认真的点点头，在没有遇到赵如许之前，她连一丝情|欲都没有。

赵如许很满意这个回答，她说道：“我也是，我也只想亲你。”

秦清源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双手拉住赵如许的手，“那我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赵如许推开她，“先说正事。”

秦清源又重新坐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赵如许继续。

“这些事情只有我们之间可以做，你对别人做这般亲密的举动就不行，牵牵小手，喝喝小酒都不行。”赵如许郑重其事地道。

赵如许继续道：“你说你是在逢场作戏，可是你做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想过。”秦清源道，停顿片刻，眸子亮了起来，她继续道：“许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有些事情只能是你，只能对你，对旁人即使假的都不可以。”

赵如许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秦清源重新牵起赵如许的手，用梵语道：“诸佛智慧，甚深无量，其智慧门，难解难入，一切声闻、辟支佛、所不能知。所以者何。”

“什么？”赵如许听不懂梵语。

秦清源轻轻一笑，“是《法华经》。”

她自嘲一笑，“从小到大，我在佛前长大，算不得六根清净，可也能算是无欲无求，我从生下来就是个错误，只有一个目的。”

赵如许心开始抽痛，她伸手捏了捏秦清源的耳朵，“你不是错误。”

秦清源拉下赵如许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在没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错误。我无欲无求，又看不破红尘，而我又不知道如何在这红尘自处。”

赵如许实在看不得秦清源这个样子，她虽身着绫罗，可是还是让赵如许觉得她周身破败。

“别说了。”赵如许听不下去。

秦清源摇摇头，“许儿，你听我说完，和我在一起，你该是委屈的。

我真有好多东西不懂，像今晚这件事定不会发生在曲二哥身上，发生在了我身上，而我却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我......不委屈。”赵如许说的违心。

秦清源心疼的揉了揉赵如许的头顶，“你是委屈的，要不然眼眶怎么这么红？”

赵如许赶忙捂住自己的眼睛，这才想起来，她眼睛肯定是肿的没法看了。

秦清源被赵如许这般孩子气逗笑，“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不用遮了。”

她拉下赵如许的手，一双黝黑的眸子里满是赵如许的倒影。

“许儿，以后我定不会让你这般委屈，不会再有这般逢场作戏，不会仗着自己是个女子，就觉得和旁的女子亲近是理所当然，我会和她们保持距离。”

“好。”赵如许甜甜的笑着，扑进了秦清源的怀里。

只是一瞬，又推开了她，皱褶鼻子，“不好闻，还是那牡丹的味道。”

秦清源站起身来，把外袍脱了下来，“牡丹原名叫清戌。”

赵如许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你是说她是？”

“对，她是暗卫之一，只是她身份特殊，一直留在花涧。”秦清源淡淡道。

赵如许皱了皱眉，“一个女子怎么能愿意留在那种地方？”

秦清源想到这里也是一阵惋惜，“她母亲本就是勾栏之人，她出生就在这种地方，因缘巧合之下，我救过她一命。”

“她是自愿的？”赵如许不敢相信竟有人会自愿在这种地方呆着。

秦清源倒是淡定许多，“谈不上自愿不自愿，她从小就在这声色犬马的场所，只是现在得了我的庇佑更好过活罢了。她替我探听消息，我保她余生，只要她想离开便可离开。”

赵如许想起清戌看向秦清源的眼神，“她现在不离开是为了你。”

“为何这么说？”秦清源疑惑道。

赵如许内心翻了个白眼，秦清源但凡把自己的聪慧放在这一星半点，也不至于这么明显的情谊都还不懂。

“你没看她看你的眼神啊？那里面可是满满的情谊，我一开始还以为她相中的是你这皮囊呐。”赵如许说着捏了捏秦清源的脸蛋。

秦清源笑着拉下她的手，“我没看过她的眼神。”补充道：“我是他们的主子，他们是暗卫，这个身份永远不会变。”

赵如许瘪瘪嘴，跟着点点头，这种时候，秦清源带着她独有的上位者的冷漠，“好吧。”

秦清源起身，“你先去床上吧。”

“你要去干嘛？”赵如许抬头看着她问道。

“我去沐浴，我还想和你做更亲近的事。”秦清源说完对赵如许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