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文和楚孟乔几乎一晚没睡，他们天微亮的时候就冒着大雪出去找吃的，宿舍的桌子上放满了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的剩菜，楚孟乔说想吃一碗鸡汤馄饨，陆修文便陪着她去找，可惜找了很久都没有，没有一家店铺在大年初二的早晨开门营业，他们没有带伞，很快就走成了白头，下午的时候，他们饥肠辘辘地去开了一家宾馆房间，他们在房间里吃掉五桶方便面，又做了一次，这次楚孟乔有享受到，不再痛了，她喜欢陆修文亲吻自己的感觉，那些吻里，她假装自己感受到了爱，他们没有吃晚饭，在电视机里的嘈杂声里昏昏睡去，一直睡到天亮。

他们照例出去找鸡汤小馄饨，照例没有找到，好在商场开了几家，他们进去吃了午餐，很简单的牛肉面，搭配一碟酱菜，或许是因为饿了，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他们很少讲话，从陆修文扯开楚孟乔衣服的那一瞬那，他们忽然就失去了沟通能力，他们安静地走路，安静地看电视，安静地吃饭，安静地做//爱，或许是安静地太久了，所以陆修文突然抬头问楚孟乔要不要看电影的时候，楚孟乔甚至吃了一惊，“新上映了一部电影，叫做指环王，说是还不错，要不要去看，我看商场的电影院是开着的。”

“好。”楚孟乔说不出多余的话，她在算时间，初一到现在已经快要48小时，她在吴亦楠不小心被她看到过的包装盒上看到过时效，是72小时，她想，要尽快，刚刚过来的马路上她看到一家药店，门是开得，她不确定药店几点会关门，毕竟现在是年初三，四点或者三点打烊，都是有可能的。

吃完牛肉面，陆修文说他去买电影票，楚孟乔说自己出去透透气，她没有等到陆修文点头，就径直往药店方向走，走出去几百米，这才有些担心地转头，没有看到陆修文跟上来，她长嘘一口气，买了紧急避孕药，空口吞下去，听到咕嘟一声响，悬了两天的心这才放下来。

楚孟乔走回电影院，没有看到陆修文，她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好笑，有什么好紧张的呢，她去休息区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

不到十分钟的样子，陆修文就出现了，他一只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一只手拿着手机在打电话，眉头微微皱着，电影院的光线幽暗，楚孟乔有些近视，这样昏昏暗暗地看过去，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以为看到了过去，十几岁的少年，刚刚剪过头发，坐在她后面，时常地不耐烦，她转过去找他，便经常看见他这样皱着眉头，后来他去精神病院瞧她，也是这样皱着眉头，她以前想伸手抚平他额头上的皱痕，却常常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放弃，今天她却不这样想了，他们还剩下多少时间？她算了算，吴亦楠说20天就可以验出来，所以她还有18天，她该不该好好爱他一次？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爱过他，高中的时候不敢，以为有的是时间，后来她才明白，永远不要把希望放在以后，因为以后有太多的不确定，比如变心。

所以楚孟乔走过去，轻轻地，走到他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肩窝里，他们是真的合衬的一对壁人，连身高都这样合适，她听到他在讲电话，是跟家里人，显然电话那头是他的父母，正在催他回去，他说还要过两天，那头的声音便大了起来，陆修文笑笑，将另外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抽出来，搭在楚孟乔的肩膀上，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将电话挂断，完全不管那边还在说话。

他们进去看了电影，原来这个电影是三部曲，后面还有两部，第一部只是一个引子，也没多少精彩的地方，片尾字幕开始滚动的时候，灯光大亮，楚孟乔坐在空旷的电影院里有些失落，她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他们挽着手离开，坐公交车去很远的美食城吃了一顿火锅，又找了一个地方住宿，或许是白天太累，又或许是因为心事太重，他们什么也没做，便昏昏睡去。

在一段感情里，付出多的那一方总是被动，张媛媛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偶尔也很难控制住自己，陆修文是个没有缺点的男人，对着这样一个男人，还要把握住爱的分寸，张媛媛知道很难，只是不知道这样难。

不过说到没有缺点，倒也并不一定，比如陆修文的那个前任，楚孟乔。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张媛媛的心里就会涌起酸涩，虽然她后来落魄至此，却依然无法弥补她如此美好的童年却要每天仰望她的痛苦。

张媛媛翻来覆去地想这些，却忘记了眼前这个正在切割牛排的男人，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色的羽绒衣，头发有点乱，眼底有一丝青黑色，她像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问他回学校去干什么了，他没有回答她，只是专心地将牛排切割成大小均匀的一条又一条，她以为他会将切好的牛排递给她，但他并没有，自己吃光了全部，这才用餐布擦了擦嘴唇，他冲她笑了一下，“饿了。”

她又想问为什么，到底还是忍住了，她吃了自己的那一份牛排，没有尝出来味道，餐厅正中间有人在弹钢琴，这是这个城市最好的牛排馆，他一回来就带她来这里吃饭，她隐约觉得他有话要讲，女人的第六感让她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她不想听，又觉得听了一了百了，挣扎是最可怕的事情，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情绪。

他们就这样在落地窗前坐了很久，听了贝多芬和莫扎特，中间陆修文的妈妈和她自己的妈妈打来电话，催他们回去吃晚饭，他们说好今天两家一块儿聚餐，她很早就陪妈妈去菜场买了大闸蟹还有鸡鸭鱼，她不想毁掉两家大人的好心情，所以她站起来说“走吧，回家吃大餐去。”心里想得却是去你的，都见鬼去吧。

牛排馆外头依然是这个南方城市冬天里常见的阴雨绵绵，他撑开伞，将她拉到伞下面，他们自然而然地牵起手，张媛媛却感受到陌生的别扭，陆修文的手没有捏实，空空的，她的手被虚拢在他的手里面，他的手很好看，小时候被强迫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和她拉手风琴一样，他们可以合奏一曲，事实上他们也这样做过，大人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的一对，她也以为是这样的，现在看起来似乎有人迷路了，张媛媛从伞的另外一边探头出去，天是灰蒙蒙的，雨不大，有两滴滴在她的脸孔上，她转头看向他，陆修文，她的爱人，她想问一句话，她从今天见到他就开始琢磨的一句话，她想了很久，要不要问，一辆垃圾车从他们身边开过，溅起一些地上的泥水，陆修文的手捏实了，牵着她避开，她依偎在他怀里，闻到熟悉的味道，那句话忽然就消失了，张媛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因为一个怀抱，就沉沦下去，街角的音像店，不知道是谁忽然打开了音乐，不太熟悉的女歌手的声音，唱着此时此刻的他们。

“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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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