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安南轻声道,手扶着门框。
“晚安。”淮北站在门内,昏黄的灯光在她身后晕开一圈光晕。
门缓缓关上,将那穿着那件可爱史迪奇睡衣的身影和轻微的脚步声慢慢隔绝。
酒意未散,疲惫与大雨后的松弛感交织着漫上四肢。
淮北陷进铺着干净棉布床单的床铺里,鼻尖萦绕着阳光与皂角的干净气息,几乎是在接触到枕头的瞬间,意识便沉入了无梦的深眠。
淮北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再睁眼时,日头已经西斜,一束金光恰好从窗外的三角梅缝隙间斜射进来,明晃晃地落在眼皮上。
在床上赖了片刻,才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一开机就提示电量告急,30秒倒计时后关机。
“服了,没电了。”淮北忍不住抱怨道。
倒计时还剩下七秒的时候,淮北隐约才想起来安南昨日跟自己说过充电器放在床头柜里,她急忙从抽屉里找出备好的充电器线。
开机后一连串消息弹了出来。台风路径已改,朝着湛江一带偏移,广州这边只剩七级大风,算是逃过一劫。
淮北回国后重新联系上不少旧友,未读消息攒了一大堆,差点错过姜枝晓十二点三十七分发来的那条:【咋还不回来?昨晚出门忘关窗了。】
【现在回。】
毕竟是别人家,白吃白住怪没礼貌的,淮北折好被子后,从二楼小阳台那拿着扫帚,将二楼都打扫了一遍。
“这孩子还挺爱干净的,昨晚风这么大,这二楼客厅一直开窗通风也没点灰尘进来。”
淮北见差不多了,刚下楼就看见花店里熙熙攘攘,安南正忙着给客人打包花束,一时半会估计是闲不下来的了。
淮北不便打扰,只在门口朝他挥了挥手,安南若有所觉般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时眉眼一弯,用口型说了句:“路上小心”。
她打算先去酒吧还伞,记得酒吧就在附近,拐过几条街就是。谁知刚离开‘告草’那三角梅都要垂到一楼的院墙不远,就在巷口撞见谢宵。
这会儿谢宵正蹲在路边,专注地摆弄一辆电动车的零件。
淮北站在谢宵面前,晃了晃手里的透明雨伞:“你怎么在这?”
“美女。”谢宵嗤笑一声,用干净的手背蹭了下鼻尖,抬头瞄了眼淮北,“还伞还到我这修车铺来了?”
淮北这才抬头细看,门口挂着“谢记车行”的招牌,难怪刚才在十字路口闻到了淡淡的机油味。
“宵仔,我部单车又甩链啦。”一位穿着花衬衫的老阿姨推着辆老式凤凰牌自行车,用带着西关腔的粤语熟稔地招呼着。
“得啦陈姨,马上帮你整。”谢宵头也不抬地应着,沾着油污的手指已经利落地扳动链条,另一只手娴熟地转动起踏板,齿轮发出咔哒轻响,他顺手从工具箱里摸出油壶,“等我两分钟就得。”
所以修车行才是他的主业?调酒只是兼职?淮北正暗自琢磨,就听到谢宵头也不抬地和她说:“伞放墙角就行。”
“哦好。”淮北敛起思绪,毕竟二人不算熟稔。
淮北回到均益路的小洋楼时,姜枝晓依旧不在家,淮北发消息问她去哪了,她也没回。
淮北便没有理会,在楼下牛杂铺买的晚餐还冒着热气,她拎着塑料袋径直回了房间。连日来的疲惫忽然涌上来,草草吃了几口,洗漱后便倒在床上补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已是台风过后的第二日,整个广州都是明媚的大晴天。
淮北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一点也不想动,发现Sean一小时前发来消息,说香精原料已从香港中转寄到,需要签收。
等淮北看到时,心里咯噔一下,让快递员等这么久实在过意不去。
她赤着脚跑到阳台张望,发现一楼咖啡店的店主已经帮她代收了那几个贴着国际物流标签的纸箱,淮北长长舒了口气,对着楼下正在给顾客拍照的店主挥了挥手致意。
“还好有电梯。”淮北庆幸着,将几个大箱子搬进三楼。都是些易碎的玻璃瓶罐和原料,要是没电梯,怕是要折腾好一阵子。
经过了三个小时,淮北终于又将卧室整理了一遍,其实这房间本就不大,之前还是姜枝晓的杂物间收拾出来的。
“呼——”淮北瘫在那张墨绿色复古沙发上,望着窗外摇曳的榕树须,决定点份奢侈的外卖犒劳自己。
在外卖软件上找半天也找不到吃什么,在东山口住的这半年时间,大多店都给她吃过了,见这家中山乳鸽还不错,也没管它正不正宗。付款的时候想起安南这会儿估计还在忙,也不知道有没有吃饭,毕竟昨日麻烦了对方,便也给安南点了一份送去,算是谢礼。
.......
楼外绿意依旧盎然,静静的,安静到连燕子筑巢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八月到了。
“淮北!!!”
睡梦正酣的淮北猛地一惊,怀里的抱枕被吓得甩了出去。昨夜她一直埋头调试新到的香精,总觉得离心中想要的味道还差那么一点,此刻她困得连眼皮都撑不开。
“姜枝晓!才十点,你搞什么?”明明说着抱怨的话,出口时却带着浓浓的睡意,温柔得不像是骂人。
“今天我生日,”姜枝晓掀开剩下的半边窗帘,盛夏的阳光哗地涌进来,“还不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什么你生日?”淮北脑子懵了一瞬,坐起来抓过手机确认,“你生日改了?不是三号吗?”
“我今年要提前过嘛。”姜枝晓转身斜倚在窗边,“我订了今晚的包厢,我们去唱个够。”
“你酒吧里不是能唱?”淮北用空调被盖上头,闷闷的说,“而且是今晚的包厢,现在才十点,困死了。”
“不管不管。”
“陪我去逛街嘛,我衣柜里一件能穿的都没有。”
淮北想起姜枝晓衣帽间的三个大衣柜,堆满了名牌包包和衣服,还有半个柜子没拆吊牌的衣服,一时语塞:“你衣柜里不是还有?”
“不合穿,最近长胖了。”
“那你还买?”
“哎呀,说不定哪天瘦了就合穿了。” 姜枝晓理直气壮地说:“我请吃饭,走不走。”
好友请吃饭,岂有不应之礼,恰好淮北一直心心念念那家黄金屋,但奈何实在价格昂贵,自己不舍得吃,也没指望姜枝晓请客,姜枝晓一拒绝自己,正好回去睡个回笼觉,便说:“那我中午要吃珠江新城那家潮汕私房菜。”
“您可真会挑。”姜枝晓挑眉。
“你居然答应了?”淮北彻底清醒了,“你真知道那家店什么价位吗?今天是要邀请谁啊?平时可没见你这么大方。”
“这你就不懂了吧?”姜枝晓打了个响指,“我今年虚岁三十了,当然要隆重些。”
“隆重你去KTV?”淮北忍不住吐槽。
姜枝晓轻咳了两声,“那什么,我看你拿了很多香回来,调好了?今天有空?给我也调一瓶?”
“姜枝晓,你很不对劲。”
“淮北~”
“滚。”淮北拿开了姜枝晓的手,眯着眼打量了她一会,指了指桌上第二格抽屉,“前天新调的都在抽屉里,第三行第五瓶琴酒,还挺符合你酒吧老板渣女的身份的。”
“那我就笑纳了。”姜枝晓说着,说是一瓶,趁淮北不注意偷偷试多了几瓶,随即转身下楼,“早餐到楼下了,我下去拿,你快点收拾。”
淮北简单收拾了一下,姜枝晓拿的早餐是幼儿园旁边那家肠粉,是老字号了,老板为人务实,上了新闻,价格也依旧亲民,蛋肠才4块。
淮北抽出筷子打趣着:“几分钟的路程你还点外卖?姜大小姐可真有钱。”
淮北打开那份鸡蛋猪肝肠粉,她平日喜欢用酱油淋满上然后加点辣,而姜枝晓不同,她口味清淡,每回都只撒一半酱油,剩下的都给淮北打劫了。
“我跟你说,现在外卖刚兴起,在国内点外**到店吃还便宜。”姜枝晓将淮北手里的一半酱油袋拿了回来,“还我酱油。”
“那不行。”淮北又将酱油袋扯了回去,赶忙往自己的肠粉里加。
“姚昭梨的猫咖前几天开业了。”姜枝晓低头拨弄着肠粉,状似随意地说,“专门收留这片的流浪猫狗。”
“是么?”淮北挑了挑眉,她怎么不知道?
“嗯哼,她回国前就在筹备了。前几天刚开业我专门去了一趟。”
“你去?”淮北停下动作,意味深长地打量她,“姜枝晓,你不是最讨厌猫猫狗狗这些小动物吗?”
淮北学着姜枝晓往日的语气:“说它们掉毛又到处拆家,然后呢,某个人连我喂楼下的流浪猫都要念叨半天。”
“哪有!”姜枝晓立刻反驳,声音却越来越小,“也,也不是所有都那样啦。”
“真的?”淮北是真不信,以前在法国那公寓楼下围着一群流浪猫狗,姜枝晓看到都躲远远的,更别说是主动接近了,“姜枝晓,你最近.......是不是.......。”
见淮北盯着自己的眼神,姜枝晓连忙又扒了几口往嘴里:“是什么是,快吃吧,我前几天在隔壁淘到了个眼影盘,五颜六色的,你肯定喜欢。”
“真的?”
“嗯哼。”姜枝晓趁机把最后一口肠粉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转移话题,“一会就用新眼影盘化,我跟你说,这马卡龙色系眼影盘你肯定很少见。”
“怎么可能。”淮北不信,之前在法国虽然本地人都喜欢用大地色系,但那种多巴胺风格也很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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