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桃花孽缘

男女婚姻,无论贵贱,遵循三书六礼。头一礼即是纳采,由男方遣媒人带着大雁等贽礼到女方家中提亲。

虽说是姻亲缔结第一礼,但除非有言在先,一般不会媒人初次登门就携带繁多的礼物大张旗鼓登门,而是会先探好口风,征得女方首肯后再正式纳采。

毕竟在互不相知的情况下,女方不一定答应。浩浩汤汤而来,颇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若是再教原封不动抬出去,就更尴尬了。

苏清方满腹怀疑地从后院至前厅,还未进门便见满屋子凑热闹的女眷,正在窃窃私语。大厅中央,堆满了系结红绸的礼箱。一对活雁被绑着脚蹼,乖乖蹲在箱子上。

“清儿。”堂上正襟危坐的母亲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母亲,大舅母,三舅母。”苏清方垂眸,一一和几位长辈见礼。

话音未落,一道略宽的红影迈着小碎步快速靠过来,不由分说挽住苏青坊的胳膊,眉飞色舞道:“苏姑娘,你好福气啊!定国公府的三公子心悦你,特遣老身来提亲。”

其人三十岁出头样子,身量微胖,头上带着彤色的绒花,身上也穿着红衫子,从头到尾透着一股喜气洋洋。

苏清方几乎是被架着的状态,脸上勉强保持着浅浅的微笑,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回,懵懂道:“什么定国公三公子?我不认识。”

“姑娘怎么会不认识呢?”媒人一副莫开玩笑的表情,继而转向堂上的三位夫人,绘声绘色道,“前几日,杜三公子与姑娘在万宁县相遇。姑娘长视相送,三公子亦对姑娘一见钟情,巴巴地请老身来登门提亲,想聘姑娘为侧夫人。”

苏清方:……

华佗若在世,请把这些人的脑子打开看看吧,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浆糊吗?

目送离开便是有情,那日后大家不相见才能避嫌呐,何况她当时明明是因为车上还有另一尊不便露面的大佛。杜信不彻底走,她不好撩帘上车。

苏清方心头哭笑不得,解释道:“原是如此啊,却是偶遇而已。清方也只是依礼相送,别无他意,不想让杜公子误会了。”

媒人受重金而来,岂会轻易罢休,巧舌如簧劝道:“相逢即是缘嘛。姑娘仙姿玉貌,三公子亦是风流倜傥,实乃天造地设,定能成就一段金玉良缘。”

苏清方嘴角微弯,祝福道:“杜三公子和夫人自是一段良缘。”

媒人听出来,这是在介意侧室的身份,不以为然地笑劝道:“姑娘有所不知,杜三夫人乃大理寺卿之女,却多年无所出。姑娘花容月貌,远胜西子,入府后定能宠冠后院。再为三公子添得一儿半女,荣宠定是长久不断。哪日扶正,也未可知。”

杜信纳了三十六个妾还没一个孩子吗?

苏清方想问,又怕问出来伤人自尊,也懒得多费口舌,从上到下透着一股无动于衷,“清方不为人妾室,也不会许丈夫纳妾。你们把东西都抬回去吧。”

媒人顿了顿,失笑,“苏姑娘这话,说得倒有点像个痴人了。”

天底下的男人,哪有不垂涎美色、纳妾取姬的。律法也只规定要先妻后妾,以及不同品秩纳妾的数量。定国公府的门楣,旁人都是上赶着巴结,偏这个姑娘不识好歹。

媒人眼珠一转,换上一副语重心长口吻:“姑娘不幸丧父,恪守孝道,守丧至今,可也耽误婚姻。姻缘之事,还是宜早定啊。定国公府,权贵望族,门第不低的。侧夫人也绝非寻常姬妾。姑娘不要一时意气……”

话里话外,暗示苏清方无父依靠,年龄不小,为妾也是她高攀了。还拿定国公府压卫家。

苏清方眉毛跳了跳,本就不喜这个不速即来的逼迫架势,更恼了,连忙堵了媒人的嘴:“清方无福,因故丧父,却得舅舅、舅母扶持教育,乃有今日。清方之心不改,尊驾还是请回吧。”

“姑娘……”媒人见劝说未果,可劲朝正坐堂上的苏母与卫府两位夫人使眼色,“几位夫人也劝劝姑娘。”

上座的刘氏早被定国公府的名头唬住,只怕贸然拒绝会招致怨恨。何况能攀上定国公府这座靠山,于卫家委实是一件幸事。于是看了看苏母与大嫂钱氏,悄声应和:“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钱氏瞪了刘氏一眼,小声斥了一句:“人家的事,你说什么?”

国公也只是国公,如夫人也不是夫人。卫家再小门小户,也是正儿八经的仕宦之家,与之同朝为官。送外甥女给人家不出息的儿子作妾,传出去要笑掉大牙。杜三郎此举,实在仗势欺人。

苏母也深以为然。哪怕是做正妻,齐大非偶,她都不一定同意,何况是“侧夫人”。

苏母正愁如何委婉拒绝这纠缠不休的媒人,忽闻一阵狂躁的狗吠由远及近。

“汪!汪汪!”只见一头半人大的黑狗,猛冲进来,扑到抬礼物的人堆里。

狗子獠牙森白,凶神恶煞。众人莫不被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窜开,唯留下一对大雁,被绑着脚丫子不得跑、不得飞,在原地拼命蹬腿、大力扇翅,发出绝望的嘎嘎哀叫声。

“贽雁!贽雁!”媒人拍着大腿,声嘶力竭喊道。

大雁忠贞,一如人们对婚姻的期待,所以婚姻六礼中,凡有所赠,必赠此物。若是死了,便是大凶。

一时之间,厅内乱作一团。救雁的,赶狗的,惊叫的,躲避的……人声喧哗,羽毛纷飞。

真真是狗跳雁飞。

苏清方护在母亲身边,抬袖掩笑,趁机道:“看来,我和杜三公子,无缘也无份。”

媒人狼狈地从髻上拔下一根雁毛,脸色铁青,拂开袖子,悻悻然带着下人抬着礼物怎么来得怎么回去。

堂上的钱氏也被这场狗乱吓得不轻,拍着胸口,责问:“是谁的狗!”

仆人面面相觑,含糊道:“似乎……似乎是八公子的……”

钱氏睨了刘氏一眼,因着到底不是一房,不好多管,只没好气道:“还不派人领回去。”

刘氏刚才被说了一句,本就不悦,如今又闹出这种不体面的动静,烦躁挥袖,斥道:“不懂事的畜生!还不快给我赶出去!”

说罢,便大步流星回了自己院子。

事情既了,钱氏也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同苏母一同回了内院。

厅外门后,两个影子这才鬼鬼祟祟闪出来,捂着嘴笑得肩膀直抖。正是卫漪和苏润平。

苏清方压低了声音,明知故问:“你们两个放的狗是不是?”

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

苏润平和卫漪对视了一眼,推卸道:“明明是卫滋不栓绳。我们只是拿吃的逗一逗而已。”

苏润平凑近苏清方,啧啧摇头,评价道:“姐,你的桃花都好烂啊。”

刚安分了一个不成气候的卫滋,又来一个声名狼藉的杜信。

苏清方握紧了拳头,竖起,威吓:“你讨打是不是?”

苏润平一个闪身躲开,猴一样蹿了出去,“我去看看那只狗,看能不能给他找个好人家。”

***

薄暮时分,卫滋潇洒完回府,便听说自己兴之所至养的獒犬被赶了出去,再问竟然得知有人来给苏清方提亲。

卫滋冷嗤了一声,“那个小妮子,生得一副动人模样。光凭她那张脸,趋之若鹜的人就不会少了。”

若不是出了那样上不得台面的事,他大抵已经美人在怀了。还轮得到外人来提亲?

卫滋想到就觉得气愤,抬脚便踹向身边小厮,追问:“之前让你查失火现场发现的半根蜡烛,有结果没有?”

小厮瑟缩着摇头,“没……”

“废物!”卫滋骂道,唰啦一声抖开扇子,噗嗤噗嗤扇着风,以散火气。

“不过……”小厮觑着主家脸色,话锋一转,小心翼翼道,“小人打听到,有人之前见表姑娘身边的侍女,给晓露家人悄悄送过钱,数目还不小。”

“什么?”卫滋啪一下合上扇,在手心敲了几下,喃喃念着,“苏清方?”

他就说,哪里来的蜡烛,必然是有人纵火陷害。竟然是苏清方那个小娘儿们。大概是觉得害死了晓露,心中愧疚。不然她给晓露送什么钱。

一切明了,卫滋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毒!妇!”

还想嫁入高门?看他给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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