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年抬头扫了眼四周，全班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脸颊瞬间泛起热意。老师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她，望着那单薄的小身板，稍作犹豫后开口：“好，那就你吧。报下名字，让大家认识一下。”

“姜知年。”她的声音不算洪亮，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坐下后，脸颊的热意丝毫未退，她下意识伸手去摸，却发现手心早被紧张的汗水浸得发黏，这一摸，反倒让脸更红了。

“你还好吗？”同桌递来一张湿巾。

“哦，谢谢，太谢谢了。”姜知年连忙接过，语气里满是诚恳。

班主任王玥见还有些时间，便让全班依次做了自我介绍。姜知年这才知道，身边这位戴眼镜的女生叫李妮，还是班里的中考第一名。两个姑娘凭着一起吃午饭的交情渐渐熟络，只是李妮性子活泼爱说，总叽叽喳喳地跟姜知年分享各种新鲜事。

聊到王玥班会结束前说的话，姜知年满是疑惑：“明天就是九月一了，开学典礼为什么要去初中部啊？”

李妮忽然想起中午下课前，班主任匆忙提过一嘴：“接学校通知，明天初高中部一起办典礼，统一去初中部举行。”她顿了顿，仔细回忆道：“好像是前天高三返校时，有人在升旗广场踩空了——那边地砖年久缺损，人摔得不轻。现在学校已经把广场围起来检修了，还贴了告示让我们少往那边走。”

“啊？那那位同学现在没事吧？高三多关键啊……”姜知年的语气里满是惋惜。

“不清楚，听说当天就送医院处理了。”李妮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下午的课正式开始，第一节是语文。当那位年轻的女老师走进教室时，全班同学都忍不住眼前一亮。老师简单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叫杨桔，随后便直接切入了教学。

“听说分班考要考前三单元的内容，第三单元的古诗词也得考一部分，难怪第一节课她就赶进度。”李妮微微侧过身，用笔轻轻戳了戳姜知年，压低声音说道。

前三单元……姜知年快速翻了翻课本，惊讶地问：“这么多吗？那第三单元的古诗词是全考吗？”

“不是不是，就考前……”李妮一激动，声音不自觉大了些。

讲台上，正讲解《沁园春·长沙》的杨桔突然顿了顿，嘴上依旧顺着课程往下说：“这部作品是作者重游橘子洲头，回忆往昔革命岁月，面对当时的革命形势写下的经典。”她的目光悄悄扫过台下，很快锁定了说话的人。神色未变，杨桔接着道：“接下来，我找位同学分享下自己的看法——就你吧。”她抬手，精准地指向了李妮。

李妮本就心虚，刚才根本没认真听课，此刻被点到名，一时语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在桌子底下悄悄扯了扯姜知年的衣袖，姜知年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把课本往她那边挪了挪，用手指了指课下注释，又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抬头看，一体机上有PPT。”

这一连串小动作，全被杨桔看在眼里。她走到李妮桌前，用课本轻轻敲了敲桌面：“上课认真听讲，坐下吧。”李妮松了口气，赶紧坐直身体。接下来的课，杨桔时不时会走下讲台巡视，姜知年和李妮再也不敢有半点小动作，全程安安静静地听着。

“叮叮叮——”下课铃终于响起，全班同学都眼巴巴地望着杨桔。她抿了抿嘴，对上一双双亮晶晶、满是期待的眼睛，才缓缓开口：“哎，下课吧。”

杨桔刚走出教室，同学们就炸开了锅。副班长涂明明扶了扶眼镜，跟身边的朋友小声嘀咕：“她看着有点凶，不好惹。”旁边高个子的体育委员张伦立刻点头，满脸赞同。

“吓死我了，年年！”李妮趴在桌子上，愁眉苦脸地说，“你说她长得那么漂亮，怎么跟王玥是一个类型啊！完了完了，咱们怕是要见证下一个‘王玥’诞生了。”

“直接叫老师大名不太好吧？”姜知年轻声提醒。

李妮猛地从桌子上抬起头，语气激动：“年年，你也太‘出淤泥而不染’了吧！其实我以前也觉得不好，但初中男生都这么叫，我们女生听多了，慢慢就被‘同化’了。对了年年，你们初中也这样吗？”

姜知年点了点头，眼神却暗了暗——她的初中比这更过分。有些同学不仅直呼老师名讳，还满口脏话，谈恋爱、抽烟、喝酒更是家常便饭。想到这些，她忍不住低叹一声，满是惋惜。

“怎么了，年年？”李妮察觉到她的情绪，连忙追问。

“哦，没什么。”姜知年回过神，转而提醒道，“李妮，刚才你没说完，诗词到底考到哪啊？”

“哦哦对！”李妮立刻翻开课本，指着目录说，“呐，就是第三单元的前两课，考到白居易的《琵琶行》为止——老师下次上课应该还会强调的。”

姜知年翻到《琵琶行》，快速通读了一遍，轻轻点了点头。

“姜知年！”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喊，姜知年抬头看去，只见方芳在门口使劲挥手。她跟李妮打了声招呼，便起身走了出去：“怎么了？”

“晚上一起吃饭呗！”方芳笑着说。

姜知年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教室里的李妮——她不确定李妮会不会邀请自己一起吃饭，可李妮和方芳又不熟，万一三个人一起，怕是会尴尬。她站在原地，难免有些犹豫。

方芳看出了她的顾虑，笑着摆了摆手：“不去也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嘛！”见姜知年点头，她又接着说：“我今天又认识了好多新朋友，都特别有趣。中午跟她们一起去的食堂，下午就想着找你啦。不过你也找到新朋友了，我真为你高兴。”说着，她轻轻摇了摇姜知年的手臂：“那我先走啦，拜拜！”

姜知年回到教室时，上课铃恰好响起。她匆忙坐回座位，竟忘了问李妮下午的安排。没多久，杨桔再次走进教室，只是这次，她第一时间登录了一体机上的□□，一边操作一边说：“我回办公室后，有老师提醒我，该先跟你们讲讲高中试卷的题型——这跟你们初中差别挺大的。你们一个月后就要分班考了，得先让你们心里有个数。对了，考试范围是前两个单元，诗词考到第三单元的前两课，课下有空抓紧背。”

等电脑调试好，杨桔打开了一份文件：“我给你们看的是今年的高考卷，现在做不好没关系，先熟悉下题型。你们看，第一题是信息类文本阅读，包含三个选择题和两个简答题……”

姜知年望着一体机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忍不住眨了眨眼。教室里却瞬间响起一片“哇”声，同学们纷纷议论起来。杨桔抬手拍了拍讲桌：“安静。”

就在这时，一张小纸条悄悄递到了姜知年手里。李妮保持着盯着一体机的姿势，眼神专注，只有手在悄悄动作。姜知年看着纸条上的字，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纸条上写着：我下午要去找朋友，没法陪你一起吃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