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武陵春12

宋子津站在门外,越过徐逸之看向屋内姿势亲昵的两人,他面色平静,并未推门走进,而是站在门外,冷声唤道,“温怜。”

不轻不重的两个字,却让温怜心尖一颤。

她下意识转身,看向站在门外的男人,没有犹豫,抬步就要过去。

刚迈出半步,齐望陵握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的动作,让她寸步难行。

“放开。”温怜用力推他,想要摆脱他的桎梏。

皱着眉,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抗拒。

“怜儿要去哪里?”齐望陵不仅没有松手,反而加重力气。

明知故问……

温怜早就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只想快些回到宋子津身边。

她不明白,为何这人纠缠不放,什么也不说,只一味接近她,眸光温柔,可看向她时,眼底总带着几分欲言难止的埋怨,仿佛她是什么始乱终弃的人。

齐望陵紧攥她的手腕,注视她良久,这期间,温怜只越过他,看向门外的宋子津,不曾有半点犹豫,心里眼里满是她那位刚成婚没几日的丈夫。

齐望陵垂眸,低声叹息,几近于无,“怜儿。”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从耳畔飘过去,就追不到了。

温怜的心弦莫名一颤,可她无暇在意,依旧按着他的肩膀,用尽了力气想要将他推远,不似之前那般不可撼动,齐望陵这次松开了手。

温怜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跑去,宛若归巢之燕,扑进宋子津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声线微微颤抖,“夫君。”

不知是因为外人在场,还是因为当朝太子受挫的面色太罕见,宋子津并未推开温怜,反而揽住她的肩膀,骨节分明的大手按着她的后背,眸中没有半分情意。

“夫君,妾身想离开这里,”温怜很怕齐望陵,不想再看见他,她仰着一张小脸,眼底满是恳求,“同妾身回府可好?”

宋子津瞥了眼齐望陵的背影,淡声道,“殿下,臣的夫人近日常说,有人欺辱轻薄于她。温小姐是臣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被一纸婚约掣肘有名无分的木头人,想必陛下也不愿看到君臣相争的场面。”

“还望殿下明白,臣妻不可欺。”

宋子津说完,对徐逸之略微颔首,才离开。温怜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生怕同他走散。

两人走远,不曾停留,徐逸之站在原地,望着女人单薄的背影,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他才轻声道,“殿下,女色罢了,勿要因小失大。”

齐望陵背对着他,并未回答他的话。

徐逸之叹了口气,关门离开,待他走后,齐望陵才望着自己的手心,指尖似乎还残留女人柔软的体香。

本就是他的,何谈失去。江山是他的,温怜也是他的。

待他登基,一切自然也该归位,回到她本应该在的地方。

从临风楼离开后,宋子津并未带她回府,反而命车夫向京郊驶去。温怜不明白他此举的意思,宋子津也未向她解释。

她端坐在马车内,一开始只同他交谈,等马车颠簸不停,车外传来刀戟相撞柴烟划擦的声音时,温怜才意识到几分不对劲。

掺杂土灰味的厚重血腥气,穿过车帘侵占整个马车,在四周弥漫。

温怜微微蹙眉,掀开窗帏,透过缝隙向外看。

寒月冷空,刀背泛着寒光,划擦玄铁铠甲,刀影辉映若星辰流光,伴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在灰烟弥漫的营地内四处巡逻。

呛人的烟灰扑面而来,温怜紧抓帷帘,一个巡逻的领将似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没有征兆地抬眸看来,冷硬的眉眼死死盯着她,隔着一条缝隙,温怜双眸微怔,刷得放下帷帘。

本闭目养神的男人幽幽抬眸,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温怜轻喘着气,声线明显颤抖,“夫君为何要带妾身来军营?”

宋子津并未像以往那般缄默不答,漫不经心道,“你是我的夫人,自然要熟悉军中之事。”

温怜没有听懂他后半句话的意思,紧攥着雪白的帕子,满脑子都是那句“你是我的夫人”。

见她半天不语,神色呆愣,宋子津半阖眸子,没有再开口。

马车停下,宋子津先下了马车,守在营外的几个士兵齐刷刷喊,“宋校尉。”

声音生硬有力,震得温怜耳朵疼。

她掀开车帘,站在马车上,环视远处,瞭望台火光冲天,营帐林立,无数身穿玄甲的士兵四处巡逻。

温怜深居内宅,鲜少出门,何曾见过这般光景,心弦紧绷,莫名感到一丝畏惧。

见她迟迟不下来,宋子津抬手,呈到温怜身前。

对上他淡漠的眸子,温怜犹豫片刻,才搭上他的手,轻轻回握,几乎瞬间,男人紧攥她的手,将她抱了下来。

温怜微微惊呼,来不及反抗,人已经落了地。

“过来。”

他说完,转身向军营走去。

温怜紧抿着唇,快步跟在他身后。

巡逻的士兵见到宋子津,纷纷驻足喊宋将军,眼睛不偏不倚,不曾看温怜。

宋子津走在前面,向营地深处走去,到了一处戒备森严的高墙前,他终于停了下来。

值班的士兵连忙上前,问他为何前来。

温怜心中忐忑,可无怯意,直到听到犯人二字,才直觉不对。

交涉后,宋子津向里面走去,不像其他巡逻的士兵忽视温怜,值班的守卫直白看她,面色复杂,迟疑道,“宋将军,地牢脏污不堪,恐冲煞夫人。”

地牢……

温怜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双眸微怔,直愣愣地看向宋子津,“夫君……”

为何带她来到此地?

想到他在马车上说的话,温怜忽然感觉喘不过气,仿佛有手撕扯她的心脏一般。

宋子津站在地牢内,她站在地牢外,两人距离不到五步远,可却好似离得很远,无论如何都触不到彼此。

宋子津没有强迫她,只站在原地,眼底没什么情绪地望着她,等待她的选择。

温怜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来到军营。

她紧蹙眉,双腿仿佛有千斤重,无法挪动半步。

宋子津只等了她片刻,便一句话不说向地牢深处走去。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的心也随之飘浮不定,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体内抽离。

顾不上深想,温怜快步追了过去,她越跑越快,直到对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拐角时,她从身后紧紧抱住宋子津。

温怜微喘着气,语气罕见地带着几分急切,“妾身随夫君去就是了。”

地牢光影昏暗,随处可见大块的血污,殷红的血紧紧附着在灰冷的石壁上,在火影的照映下,折射两人紧紧拥抱的影子。

不似方才两人离得很远,眼下他们的影子交融,好似再也无法分开。

温怜不愿涉足脏污之地,可比起失去他的身影,她宁愿走进。

宋子津驻足在原地,停留良久,才继续向牢狱深处走去。

地牢内,浑身止血的犯人被禁锢在木架上,他垂着脑袋,脏乱的乌发遮掩他的面容,粗布囚衣布满血痕,整个人奄奄一息,好似已经断了气。

两个狱卒守在门外,见到宋子津,毕恭毕敬喊了一声宋将军,随即打开牢门,等他走进,他们才注意到隐在他身后的温怜,两人互相对视,眼中俱是不解,可却没有说什么,为她让出路。

男人身形高大,温怜站在他身后,一开始未曾看见里面的犯人,等她走进后,才停下步伐,浑身血液凝固,再也无法走出半步。

她看着木架上的犯人,胸膛沉闷,胃也开始翻涌,温怜呆愣片刻,转身就要跑出去,可一直沉默不语让她选择的男人,直接伸手钳住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耳侧低声道,“夫人,我方才给过你机会了。”

“我想离开这里……”温怜低头,嗓音颤抖说。

“还记得我方才说的话吗?”他轻声问。

温怜自然记得,就是因为记得,她才想要离开。

军中之事、地牢……

宋子津按着她的双肩,强迫她坐在冷硬的木椅上,勾着麻绳不紧不慢地束缚她的双臂,就算温怜满眼泪水不断摇头,他也没有停下。

正如她所猜到的那样,男人控制她的行动后,命人泼水浇醒犯人,水滴掺杂血液落下,流淌一地,溅湿她干净的裙摆。

两个狱卒得到指令,审讯犯人,问他受何人指使,宋子津只站在温怜身旁,冷冷注视眼前这一切。

一个狱卒架火,从火炭中取出刻着“囚”字的烙铁,向犯人走去。

温怜呼吸一滞,紧紧闭上眼睛,宋子津瞥了她一眼,走至她身后,俯身掐住她的下颌,侧脸贴着她耳朵,低声道,“叛徒总是不值得原谅,夫人可明白?”

话音刚落,炽热的玄铁贴上皮肉,发出刺啦刺啦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在牢房响起。

温怜身体颤抖,大脑一片空白,无暇思索他的话,只想快些结束这折磨。

哀嚎声不断,他若昏迷,狱卒便泼水,再将他唤醒,整整过了三个时辰,犯人都不曾松口。

狱卒冷声斥骂,“这人嘴硬得很,怕是铁做的。”

他的话落在温怜心上,温怜恍然产生一种错觉,对方不仅在审讯犯人,也在审讯她。

她抬眸望着身后男人淡漠的面容,忽然感觉很陌生,好似第一次认识他。

温怜满脸泪痕,过了许久,她才哽咽恳求,“夫君,让我离开这里,我想走……”

她不停祈求,可男人只是用指腹摩挲她的眼尾。

“夫人不要忘了,方才是你选择了我。”

温怜心一沉,眼底的希求逐渐褪去。

“他何时开**代,我何时让夫人离开,若夫人等不到他松口,那从今以后,再也不准来寻我。”

男人的唇贴着她耳侧,看似安抚,可说出的话却寒凉无比,令人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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