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对峙

“殿下,属下有一事不解。”

北吟是将昨晚庆功宴上发生的说与阿徽听,二人边说边笑,仿佛这不是皇家的事情,而是寻常人家的笑话,“这贵妃就这么赶巧?正好身子不爽急需回宫吗?”

北吟是淡笑不语,兀自品着自己手中的茶,龙井茶叶翠绿饱满,漂在茶盏中起起浮浮,轻轻吹散,茶香四溢,仿佛大雨洗涤过的乡野弥漫着雨后新生的绿意升腾之境。

“贵妃身边新来了一个叫清儿的婢女,虽是皇后所派,但是那日是那个清儿自荐跟着贵妃的,皇后允了。”

阿徽心中了然,近旁侍女在汤食里做些手脚,再将贵妃向那二人寻欢之处牵引即可,只是这清儿怕不是一般的侍女。

正说着,门外十二轻叩房门:“殿下,阿徽哥哥,都已准备妥当,该出发了。”

阿徽朝北吟是作揖:“殿下,属下今日带领十二登门拜谢陆公子那日恩情。”

“是该去一趟,这些事你自行安排就好,不必事事向我汇报。”

“谢殿下。”

清风和煦,阳光明媚。

阿徽与十二一同坐在马车里,撩起小窗帘,阳光一束束照进来,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马车缓慢行走,从人声鼎沸走到寂静无声。

“阿徽哥哥,此行十二需要注意什么吗?”十二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地询问阿徽。

“你跟紧我就好,陆公子喜静,旁的不要做什么。”

陆家老宅安置在京畿附近,快至晌午马车才抵达。

阿徽递了名牌过去,仆人连忙引二人进门。

陆宅不大不小,亭台水榭、假山落泉错落有致,院子里种着许多不认识的绿植,寂静无声,几乎没有多少仆人,除了日日洒扫的姑子和修剪绿植的园丁,到未曾看到其他仆人出没。

亭廊座椅上晒着些不知名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苦涩的药香。

“二位这边请。”

阿徽穿过亭廊,忽的瞥见一个背着药箱的素衣男子与自己擦肩而过,那人步伐不疾不徐,神情淡漠,青丝撩起拂过身旁阿徽的面庞,两袖掀起的风也弥漫着同样的药香。

连身后的十二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位是给我家公子瞧病的神医,每月就来个两趟问诊。”一旁的下人替他们解说道。

到了屋子,阿徽领着十二踏入。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苦涩的有些呛人。

向里望去,一道屏风将外人与里屋阻隔,屏风后面还有一道帘子遮挡,里面传来声声咳嗽,虚弱的声音响起:“雍王府上的?”

“公子,小的是雍王府上的阿徽,今日叨扰,是因那日辉月酒楼与您救下了一个叫十二的小姑娘,十二央求我带她来拜谢那日的恩情。”

说完,十二跪坐在地上:“十二特来拜谢公子那日救命之恩,自知身份卑微,无以为报,特自制了一些糕饼点心来送给公子,口味清淡些,还望公子不嫌弃。”

“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记挂在心,点心我收下了,应天,送客。”

陆亭胤强撑着说完这几个字,便躺下了,额头上还冒着虚汗。

“我家公子刚问过诊,不便见客。大夫刚走你们后脚就来了,身子实在有些虚弱,二位见谅。”

“是我们打扰到公子休息了,既然心意已经送到,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你家公子好生歇着,我们改日再来探望。”

阿徽没想到陆亭胤现在身子竟差到这种地步,每日就凭那些药吊着口气。

那个神医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模样,听下人说此人来自朝阙南境的四季谷,那日在山上道馆恰好抽中一签,说今日必定出山,正巧碰上陆夫人上山祈祷求神医相助,缘分一道桥,这才将二人联系起来。

为了让他一直为陆亭胤医治,陆府也花了不少银子,毕竟就这一个独苗,陆氏夫妇也年过半百。

那神医名唤林岫,今日是他第三次问诊。

回去的路上,路过红绡馆,阿徽掀开帘子,朝里看去,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郁寻策。

好家伙,郁佥事竟隔三差五地来喝花酒。

“马车在前面停一下,十二,你先回去,我出去一趟。”

转身便下车朝红绡馆走去。

一进红绡馆,身姿曼妙的姑娘们便蜂拥而至,拉着他朝里走,一声一声地唤着“公子”。

红色与紫色的幔帐从高耸的房梁上倾泻下来,香风吹动珠帘,酒香缭绕鼻息,丝竹管弦之声绕梁飘扬,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照着人们的脸颊,火苗在人们的瞳孔里燃烧,随着鼓点的起落,阿徽的心似乎也跟着荡漾。

今日红绡馆请来了长乐坊的舞女,特举办了活动来鼓动达官贵人消遣。

随着鼓点的愈发激昂,圆台中央的珠帘渐渐展开,仙雾缭绕,一个个翩迁起舞的绯色舞姬就这么飘到了圆台的最前方,舞步轻快,来往好似飞天的仙女,飘忽若绯色的花瓣从高耸的枝头散落。

“这位公子可是第一次来?”

忽的,阿徽的耳畔响起婉转的声音,只见一面容姣好的女子扭着腰肢坐到阿徽的身旁,“奴来服侍您。”说罢,双手环在阿徽的脖子上,跨坐在阿徽身上。

阿徽身形一僵,在原地怔愣一刻,而后娴熟地揽住她的腰身,亲昵道:“不常来,还是第一次见红绡馆今日的排场。”

知知与她讲清原委,阿徽继续问下去:“今日怎的不见你们头牌?”

知知撇着嘴,拿帕子轻轻拍着阿徽的脸颊:“好啊,你们心中就只有娈妩妹妹!臭男人真讨厌,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哼~”

阿徽从胸口掏出一锭银子在手中把玩:“知知要乖哦,不然好东西都成了那个娈妩的了。”

“公子,不是我不告诉你,是这娈妩......就不怎么见客,我是怕公子你伤心啊。”知知的眼神时不时地瞄着阿徽手里的银子。

“那她不见客,怎么在你们红绡馆混的风生水起?”

“不见客是不见你们这些客,你当真以为谁都可以挨着娈妩妹妹。”

“哦?怎么说?”

“旁的我不知道,听说有位姓郁的公子是阙都正三品的大官,也就是他隔三差五的来找娈妩妹妹,这不,你来之前才上的雅间。”说着,抬头看向二楼一间雅舍。

“这位公子,我家主子有请雅间一叙。”忽的,阿徽身旁走来一男子。

“敢问是谁家公子?”阿徽问道。

“您去了就知道了......诶,知知姑娘,我家公子特地嘱托请公子一人前往。”

知知不满地跺跺脚:“这生意还怎么做,哪家公子这样过河拆桥......行吧行吧”那人朝知知丢出一锭银子,知知连忙松了口,忙不迭地将两锭银子往袖子里揣。

二楼雅间

阿徽推开门,走进去,红色的纱帐垂在地上,酒盏不知从何处滚落至阿徽脚边,里屋传来少女娇媚的笑声。

阿徽皱眉,她已猜出来是郁寻策让她过来的,不曾想竟在自己面前上演这一出,如此挑逗,实非君子。

“郁佥事看来忙得很嘛,如此潇洒,请在下来,就是让在下看这些的?”阿徽拾起酒盏,坐到了纱帐外的软塌上。

不一会儿,郁寻策便搂着娈妩,衣衫不整的出现在阿徽面前。胸前领口大开,宽阔健硕的胸膛上还有三两红痕。

娈妩识趣地退下。

纱幔被窗边的风吹起,与郁寻策的青丝缠绕,他正步步逼近坐在软塌上的阿徽,眼神中透露着不解:“姑娘,你何必步步紧逼呢?”说着,将手肘支在桌案上,俯下身子欺身靠近。

袒露的胸膛,鼻尖的呼吸,唇齿间的酒香,朝阿徽扑面而来。

阿徽微微后仰,瞥见他滚动的喉结和饱满莹润的唇:“郁佥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何为步步紧逼?像郁佥事现在这样吗?”

“那你一个姑娘家家来红绡馆干嘛?消遣吗?”

阿徽语塞,起身欲离眼前的人远一些。盛夏的微风吹拂脸颊,青丝缭乱间,阿徽的眼中仿佛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我来寻人的,不行吗?”

“谁?”

“凭何要向你汇报?”阿徽站直身板,总不能承认自己是奉命监视其动向吧。

郁寻策不禁失笑,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不告诉我,那就是来寻我的。”

他抬眸看着阿徽,眼角眉梢竟有稍许得意,“没想到本官竟有如此魅力,叫雍王殿下的下属一路尾随到了红绡馆。”

“尾随?郁佥事自作多情的本事真是无人能比啊,这腮帮子怕不是千层鞋底做的?也不怕旁人笑话。”

“那你告诉我,自从来了阙都,你先是趁我外出造访我郁府,再是送我玉扳指,现在又跟着我进出红绡馆,你是何居心?”

阿徽见郁寻策见他撕破脸皮,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日后若是再想近身恐怕更难。

“知己知彼,我要杀你,怎能不了解你的动向。没想到竟能一睹郁佥事的风流韵事……”

阿徽放下酒盏,睨了眼郁寻策胸口惹眼的红痕,站起身来,忍不住抬手将郁寻策滑落肩头的衣领向上提了提。

郁寻策却握住阿徽抬起的那只手,迫使其与他四目相对。

“那你可要守住自己的心,这样冒失,要是把自己搭进去,就不好办了。”说着,拉着阿徽的手覆上胸口那三两红痕。

当下的触碰竟比那日的卧榻缠绵更令人心悸。

阿徽心头微震,缓缓贴近郁寻策的胸膛,朱唇微启,倾吐热气,轻声耳语:“那我便赌你,风流为假,痴心妄想。”

带着湿气的声音如羽毛轻轻拂过郁寻策的耳畔,却拨动了他心中隐秘的一角,风流为假,原来她一早便看穿。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阿徽已经夺门而去,只瞥见门口衣袂翻飞的残影。

酒杯从桌角滚落,微燥的夏风吹得这间雅舍的空气略显黏腻。

郁寻策忽然响起,这次和她交谈,一是想警告她,二是想告诉她玉扳指的原主人已经找到,三是想提醒他有关北吟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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