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里凌放空自己，愣是每天都睡到正午才醒。草/草在屋子里自己做点东西吃，下午便借着冷羽道的权利去天府查关于“郁离神君”的信息，代价是又被冷羽道揩油。

天府管理着已知的一切情报，想找的东西一般都能找到，但是凌翻了很多本书所得到的消息寥寥无几。

书里说神君性情冷淡，不太与旁人交流，因此旁人知道的线索很少。另一本里说神君曾是天帝的禁脔，但是经历一场风波后两人分道扬镳，下方批注写着可能是嫌弃天帝活不好。

......感觉收录这条的人，个人思想太强烈了，整个消息变得有些不可信。天府信息多，但不保真。

如此就没有更多的信息了，冷羽道也帮凌找过，同样也没发现更多的新线索。

“你为啥这么想找这个什么神君的信息？”

“只是好奇。你说，我们从小到大都听过那个传说，但为什么线索那么少？”

“要么就是这位神君留下的东西确实少，要么就是有人刻意不让他留下很多东西。啊，这里有条新的，你要不看看。”

凌接过冷羽道的书，里面写着神君有一个侍从名为云烟，是天地间唯一一只鸾鸟，由神君亲自孵出来的。旁边还配了消息来源者自己想象的鸾鸟的插图，图上青色的羽毛不禁让他想起之前那个自称“云烟”的白衣人。

冷羽道看凌陷入思考的样子，虽然心里痒痒很想知道凌的动机是什么，但他知道凌不想说的话怎么都不能让他说出来，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

三天除了睡觉凌都泡在天府里，冷羽道觉得凌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凌说他旁边最不干净的东西就是冷羽道。

就在凌打算复工的第一天，左丘元派了手下来找到花姐，有事需要将凌带回去。花姐让来人稍等，自己去请示了老鸨，老鸨只说了句按话本走。

花姐明白了意思，回去答应了来人的要求。凌跟着人走后，花姐以老鸨的名义宣布白兰还需休息，还请客人耐心等待。客人们有些怨言，但很快就陷入别的温柔乡中了。

凌换上了平常穿的一套白绿相间的衣服，脸上戴着面纱，面具则是挂在了腰上，就像是邀请到府上的门客一般。

进门没有看见其他人，只有左丘元。他们走到一个单独的屋子里谈话，丫鬟端来茶水，左丘元喝了一口后开口：“左丘家是你最好的选择，我也很高兴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几日后，我们就会对外宣布，你是家族中战亡的一家人流落在外的孩子，以后就认左丘卿为养父。当然，我们也不是白收你。”

端给凌的茶他一直没喝，左丘元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有暗卫突然冒出来从背后用手臂锁住凌的脖子。

凌用力扯开手臂躲到一边，谁知又冒出来一个暗卫将他的头狠狠按到桌上。和桌面相撞的震荡让凌有些恍惚，想显出黑气却发现使不出来。

左丘元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淡定地又喝了一口茶。

“我看过你的过去，你身上的东西我找人问过，大概相当于诅咒之类的？正好有个好心的仙家借给我一个法器可以压制诅咒。”

暗卫抓着凌的头发将他的头提起来，端着茶水要硬灌进他的嘴里。凌紧闭双唇，另一个就一拳打向他胃部，趁他忍不住干呕时将茶水灌了进去。

暗卫松手，凌捂着胃蹲在地上，心口也逐渐感觉烧了起来。左丘元拿出一个花朵状的铃铛轻轻摇了摇，清脆的铃声回响在房间，凌却觉得心脏一阵绞痛几乎要窒息一般，难受得低头跪在地上。

铃声停了，那股心绞痛也逐渐平息。

“以后只要是我的命令必须遵守。如果不遵守，可不简单是疼痛，别让我把你扔进男人堆里。所以，要听话明白么？”

左丘元走到凌身边蹲下，朝他伸出了手。凌擦了擦因为疼痛自己流出的眼泪和口水，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的手放到左丘元的手中。

左丘元嘴里说着这才对，随后拉起跪着的凌让人把他送回去。左丘元当然想凌留在左丘家，这样还好控制他。但是那位老鸨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私下偷偷警告过左丘元不能囚禁凌。借出法器的仙家似乎也有点怕这位老鸨，左丘元自然不敢做一些光明正大的事情。

几日后左丘家果真放出了消息，大家只知道左丘卿又有了个养子叫左丘凌，但不知道是谁。楚馆中都称呼凌为白兰，自然也没人知道他就是左丘凌。

左丘谨和历天也没有再来过，应该是被左丘卿禁止了。他们年纪还小，来这确实不合适，也不知道第一次是怎么同意他两来的。

冷羽道还是时不时在晚上跑过来，美名其曰幽会，但每次都会很快被凌赶走。白秋阮的到来倒是个例外，她只在凌不演出只见客的时候，女扮男装来看看他，每回也会送点小东西。

再次得到那边的消息，是皇上下令要面见左丘卿的新养子。当今的皇上并不太信任左丘家和历家，时不时都在提防他们两家。之前左丘瑜纳入养女时皇上也召见了他们，只为了必须知道纳了谁，不让他们做出小动作。

这个国家的皇族和左丘家以及历家有契约，皇族给他们地位和供奉，他们要帮皇族守护江山。然而这个契约是有陷阱的，就是不能伤害皇族的人，否则就会被反噬死掉。当时最开始实行的时候，有一年历家的人不满收到的供奉不如隔壁左丘家，就去杀了一个皇子。结果却被一个透明的“人”刮骨剥皮，这个”人“就是契约反噬的体现。

为了惩罚他们这种弑主的行为，皇族刻意削减供奉，两个家族只能无能狂怒，逐渐变成工具人。但是左丘家死要面子，命令族人必须世世代代守护好这个国家。历家因为脾气爆，家族很多人想复仇，结果就是一个接一个死，最后只剩下历山和苏若悦两个。

左丘家还特意把凌提前接回去，让绣娘量他的尺寸连夜赶工出一件面见皇上的礼服。礼服穿在身上有些重，让平时喜欢穿轻便衣服的凌有些不习惯。

历天看凌皱着眉，凑过去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小声说他也不喜欢穿这衣服，太累赘了。说完还嘿嘿一笑，本来有些心烦的凌也跟着笑了笑。

杨昭本来想在上朝的时候召见他们，但是他年事已高加上突然染上风寒，实在是有心无力。人老总是想追求长生，他在许多年前亲自去找仙兽，那只鸾鸟看在他治理下的国家比较太平，便给了他仙丹延寿，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左丘卿带着一家人来到皇上的寝宫外拜见，传话太监朝里面的杨昭示意，得到允许后众人感谢恩典后进入了寝宫内。

杨昭随意坐在床边，他一直走的亲民接地气的形象，大家也都习惯了。

左丘卿带着大家朝杨昭行跪拜礼，杨昭始终看着凌，手有些用力的捏着床沿。

“参加陛下，这位就是我新认的养子，左丘凌。”

虽然眼前人老了很多，但凌认还是出了这是当年的小太子。没想到这种方式见面，左丘卿示意凌抬起头看着杨昭，凌犹豫了下还是抬头。

“你......你是，白兰？”

“陛下，我叫左丘凌......”

杨昭忽然咳嗽起来，太监赶紧招呼御医，杨昭摆了摆手不让太监叫人。他的皇后已经去世了，后位一直空着，只能让太监丫鬟照顾他日常起居。

左丘卿有些惊讶凌和皇上认识，但也只是不解的看了凌一眼。杨昭自己咳了一会缓了过来，屏退所有人只叫凌留下，连太监丫鬟都赶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杨昭清了清嗓子让凌起身。凌站起来，但还是和杨昭保持着距离。

杨昭挥手让凌上前离他近点，凌看他费力抬头的样子，考虑到他皇上的身份，还是走上前在他旁边跪了下来。

杨昭伸手轻轻抚上凌的脸，粗糙的手指在他脸上摩挲。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我很抱歉。虽然我是太子，但是王位也并非由我必得。我想着抢到了王位再来找你，但是我在这深宫中遗忘了承诺。你还在那么？我很少听楚馆的消息。”

“在的，陛下......”

“你妹妹呢？”

“死了。”

“我很抱歉......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给你些补偿。”

“逝者已矣，没关系的陛下。左丘家和历家都很忠心，只请陛下若是日后出事能宽容一些。”

凌很乖顺的闭上眼睛把脸放到杨昭的手掌中，当年偶遇的两人一人还显年轻，另一人却已暮年。

“推我出去走走吧。”

杨昭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木制轮椅，凌起身推着轮椅带杨昭出去在花园中漫无目的乱逛。本该在花园遇到一些后宫妃子，但很多妃子硬生生被熬死了，皇子皇女嫁的嫁死的死，整个花园也冷清下来。

杨昭有没有后悔过延寿呢？凌不知道。

凌推着轮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池塘栽的荷花开了，杨昭看着荷花喃喃原来都到夏日了。

杨昭让凌在池塘边停下，他看着荷花说：“我的儿子们都等不及想要我这个位置呢，只是苦于民间对于我明君的称呼找不到理由出手。活得长，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凌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陛下还是履行了诺言的，至少国内风调雨顺对吧？人只要活着总会有苦难，但那不是陛下的原因。”

杨昭大声笑了笑，他让凌去挑一朵荷花摘下来。凌选了个还没完全绽放的花苞交给杨昭，他让凌背过身去，用荷花的枝条将花绑在了凌发尾上。只是因为年老手不太灵便所以绑了很久，凌也没催。

结束后杨昭很满意自己的作品，靠在轮椅背上长舒了口气。

“你好像有一种奇特的体质，和你在一起我总忍不住说出心里话。当年也是觉得你肯定是个很好的人，才想跟着你走。很奇怪吧，我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杨昭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用手指戳了戳凌头发上的荷花。

“我除了战事不得不请两家外，其他时候都没找过他们。我想问你个问题，山左的亲王杨义，我若是叫他们去杀，能杀掉么？”

“可是我听说两家和皇族有契约......”

“杨义在封地荒淫无度，他的爷爷当年就想抢我这个位置，养了不少私兵。虽然我这位置迟早都要被不知哪个儿子的后代抢了，但是百姓上书了很多次，就算我们是有血缘的一家人，我也留他不得。他之后会设宴，我不能露馅，只能由你们去杀，哪怕以命换命。”

“......就算不愿意，陛下用契约下令还是得去的。”

杨旭笑了笑，“在此之前，我需要你们先去另一个地方。蜀地一个山寨和当地的知府有冲突，我想你们以朝廷的名义前去招安。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有些地方啊，觉得我老了管不住了，太闹腾。”

两人再看了会荷花，凌就推着杨旭回到了寝宫。临走时杨旭忽然问到：“那块令牌，你还留着么？”

“嗯。”

“甚好，甚好......把我今天说的话带回去吧，我之后会用契约下令的。”

“臣领旨。”

凌对杨昭行礼，跟着传话太监离开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