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一中的校门在晨光中泛着铁灰色光泽。

兰春艺攥着住宿单站在人群边缘，看着其他新生被父母簇拥着拍照。

海棠正忙着和妈妈在校牌前摆姿势，她鲜艳的橘色书包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春艺！过来一起拍！”海棠朝她挥手。

兰春艺摇摇头，把脸埋进校服领口。新发的校服是普通的蓝白运动款，袖口还带着拆封后的折痕。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人群如潮水分开。

池尽染穿着校服从林荫道走来，阳光穿透梧桐叶在他身上投下细碎光斑。

明明是同样的蓝白运动服，穿在他身上却像时装杂志里的造型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那根鲜红的平安绳，领口敞开一线，锁骨若隐若现。

“那就是池尽染？”

“中考全市第二……”

“听说他和余笙……”

窃窃私语如蚊蝇般围绕在兰春艺耳边。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看见池尽染的目光越过人群，准确无误地锁定了她。

他挑了挑眉。

公告栏前挤满了看分班名单的学生。

海棠拽着兰春艺往前挤：“让让！让让！”

名单上，兰春艺和海棠并排在高一（3）班，而池尽染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们同班！”海棠兴奋地掐她胳膊，突然压低声音，“等等，余笙也在三班……”

兰春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余笙。

这个名字被打印在名单最上方，后面跟着醒目的备注：中考全市第一。

教室里的嘈杂声在某个瞬间突然安静。

余笙走进来时带着薄荷味的香风。

她扎着高马尾，发尾烫了精致的弧度，校服裙摆下是笔直的小腿。

当她在讲台前签到转身时，兰春艺看见她耳垂上闪着细钻的光芒——学校明明禁止戴首饰。

“听说她和池尽染初中就是同学……”

“两家好像还有生意往来……”

议论声被班主任的拍手打断。

戴着黑框眼镜的女教师敲敲讲台：“按学号坐，余笙1号，池尽染2号……”

兰春艺是12号，靠窗倒数第二排。

池尽染的座位就在讲台正前方。

余笙落落大方地走向第一排。

经过池尽染身边时，她自然地伸手摘掉他肩上的梧桐叶：“又走那条小路？”声音亲昵得像在分享秘密。

尽染没接话，只是偏头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有那么一瞬间，兰春艺觉得他的目光似乎穿过整个教室，落在了自己身上。

但当她鼓起勇气抬头时，池尽染已经转回去，正在笔记本上涂鸦。

午休时海棠拖着兰春艺去食堂。

“听说余笙爸爸是教育局副局长，”海棠咬着吸管小声说，“她初中就在国际部，本来要出国的……”

兰春艺机械地咀嚼着米饭，余光瞥见食堂门口的身影池尽染和余笙并肩走来，余笙手里拿着两瓶冰镇柠檬茶，正笑着说什么。

池尽染突然停下脚步。

他转头看向兰春艺的方向，嘴唇动了动。

余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笑容淡了几分。

放学时突然下雨。

兰春艺站在教学楼屋檐下，看着积水倒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她没有伞，而母亲今早根本没问她要不要准备雨具。

“喂。”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池尽染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手里转着一把黑伞。

“住宿？”他问。

兰春艺点头。

“几号楼？”

“5号。”

池尽染“啧”了一声：“真远。”

他撑开伞，雨幕在两人头顶分割出一小片干燥空间。

“走不走？”

他们沉默地穿过雨中的校园。

“看路。”池尽染突然拽住她手腕。

兰春艺踉跄着避开积水坑，鼻尖差点撞上他胸口。

这个距离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雨水气息，混着一丝药味。

“谢谢。”她小声说。

池尽染松开手，伞面又往她这边倾斜几分。

他们并肩走入雨中的瞬间，四面八方的视线像聚光灯般打来。

"那是池尽染？"

"他旁边是谁啊......"

窃窃私语混着雨声钻进耳朵。

兰春艺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却听见伞面"啪"地一声轻池尽染把伞又往她这边倾斜了十五度。

余笙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她撑着一把透明雨伞从图书馆方向走来，伞面上滚落的雨珠像碎钻。

看到池尽染时，她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目光在兰春艺身上停留两秒，忽然加快步伐。

"阿染！”

“余笙她……”兰春艺突然开口，又立刻后悔。

池尽染脚步没停：“嗯？” 这个亲昵的称呼让兰春艺手指一颤。

池尽染却像没听见，反而往兰春艺这边偏了偏头："你鞋带散了。"

余笙僵在五步之外。

兰春艺蹲下身系鞋带时，听见余笙甜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张主任找你半天了，新生代表发言稿要改。"

"不去。

"池尽染答得干脆。

雨水顺着伞沿落在兰春艺手背上，冰凉刺骨。

她看见余笙精心护理的指甲正死死掐着伞柄，关节泛白。

"这位是......？"余笙终于看向她。

兰春艺刚要开口，池尽染突然把伞柄塞进她手里："拿着。"

没等两人反应，他径直走进雨幕，黑色耳钉在发梢间若隐若现。余笙狠狠瞪了兰春艺一眼，追着他在拐角。

兰春艺独自撑着伞站在路中央，承受着四面八方探究的目光。

有女生举着手机明目张胆地拍照，还有人不怀好意地指指点点。

"那不是三班的新生吗......"

"凭什么啊......"

伞柄上残留的温度灼烧着她的掌心。她低头加快脚步，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春艺！"

海棠举着便利店塑料袋冲过来，一把搂住她肩膀："你居然和池尽染......"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警惕地环顾四周，"先回宿舍。"

“没什么。”

雨声填补了对话的空白。

宿舍楼下，海棠终于憋不住："全校都在传你们了！"她从手机相册调出照片——雨中的背影，池尽染的伞明显偏向兰春艺，他半边身子都淋在雨里。

"余笙的闺蜜群都炸了，"海棠压低声音，"听说她初中追了池尽染三年......"

兰春艺盯着照片里自己模糊的侧脸，和池尽染被雨水打湿的肩线。

手机突然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伞不用还」

紧接着又一条：「耳钉掉了看到吗」兰春艺想起他耳垂上那点暗芒，下意识摸向口袋——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

熄灯后的宿舍，兰春艺躲在被子里翻看偷拍的池尽染。

窗外雨声渐密，她把耳钉贴在掌心，金属棱角硌得生疼。就像今天那些刺人的视线，就像余笙甜笑里藏的

而池尽染站在风暴中心，随手给了她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