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杨微犹豫地说出自己的疑问，“上面还画着爱心呀。”

“对呀！”胡丽菁上前一步，附和着说，“你们家战书上画爱心吗？”

倪星吞吞吐吐了半天，硬编出来一句，“我这个意思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管挑战的输赢是怎么样的，都不影响我们同学之间的友谊。”

“……”几个人听得目瞪口呆，半天胡丽菁才感叹了一声，“真能编啊，你应该去参加辩论赛试试。”

“可是……”杨微又看了看手上的“战书”，又有了新的怀疑，“她的字迹，确实不是威胁信上的字迹。”

胡丽菁瞟了几眼，没太在意，“字迹这个东西是可以模拟的，而且模拟起来很容易，不能说明什么。”

“可是……”杨微还是很怀疑，倪星的字迹比较飞扬潦草，威胁信上的那种一笔一划的字，明显是一种刻板木讷的风格，两者相差太大了。

胡丽菁指了指杨微，“你认识她吗？”

倪星满脸单纯，摇了摇头，“第一次见到。”

“你看，”杨微几乎已经相信了，“她都不认识我，怎么可能给我……”

胡丽菁一副恨恨的模样，“别人说什么，你马上就信了？这次事情性质很恶劣！吓得你睡不着觉！”

杨微委屈地嘀嘀咕咕，“吓得睡不着也说得太严重了……”

倪星伸出手，“什么威胁信？能给我看看吗？”

杨微把一张折起的小纸条递过去，倪星看了一眼，忽然一愣，“咦？这个笔迹……有点熟悉啊。”

她打开胳膊底下夹着的资料袋，把一叠纸掏出来翻了半天，“找到了！”

几个人的脑袋凑过来，看见上面果然一笔一划地写着一首……呃，看起来是一首小诗：

每次抬头，都能看见你滚圆的乃至

每次低头，就能看见你小巧的金莲

你为什么每天都来勾引我

但是我偏偏受你的勾引

可爱的小母猪

几个人面面相觑，在死寂沉默里，胡丽菁先开口了，“呃……首先看得出来，对方的文学素养实在不怎么样，基本上可以排除在场的几个人。”

倪星摸着下巴，也参与进讨论和推理，“这应该是个男生，女生不会对着另一女生又看胸又看脚。”

“是吗？”杨微很迟钝，望着旁边的胡丽菁，“我们两个经常互相看呀。”

“哎呀！”胡丽菁对她的迟钝表示绝望，“我们两个互相看，完全是用好奇的眼光，看看长在自己身上的零件，在别人身上是什么模样。可是这首破诗……说它是诗都侮辱了诗这个字，这简直就是纯粹发泄自己的变态**。”

“可是……”杨微又端详了几眼，将那张纸翻来覆去地扫视，“就通过这么几行文字，不太能说明什么‘变态**’，有点草率吧？”

胡丽菁又开始了怒其不争，恨不得上手去敲她的脑壳，“不要吝啬于揣摩别人的恶意，毕竟敌在暗我在明啊，万一对方下一步真要对你做点什么怎么办？”

唐沛接过那张纸，“能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倪星摇摇头，“任何学生都可以投稿给广播站，每天淘汰不用的废稿都很多，上面也没有落款，真的很难找到谁写的。”

唐沛若有所思，“他还有可能来投稿……就是说，蹲守着投稿箱，有可能蹲到他？”

“我可以帮你们留意。”倪星举了举手，主动说，“但是这是长期工作，不一定会有结果。”

胡丽菁忽然有了另一种灵感，“我们也可以从字体上下手呀，先从三班开始，把所有人的笔记字迹普查一遍。”

但是当两个人跟薛经年提出这个要求时，他愣了愣，明显没明白此中意义，“什么意思？你们要看全班的作业本？为啥？”

“因为这里面藏着一个变态！”胡丽菁扬了扬手里的小纸条，“看看上面这些露骨的语句，毫无美感的用词，还有对自己变态**毫不遮掩的暴露……这还不严重吗？”

薛经年挠了挠自己光秃秃的脑壳，努力用一个中年人脱离了时代潮流的思维，追赶着青少年的思维，“用词毫无美感，语句稍显露骨，这些我都看出来了，但是……你说的变态的**，我确实没看出来。”

胡丽菁很着急，“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比如说这里：谁会用小母猪形容别人？！”

薛经年又审视了一边小纸条，“确实有点攻击性的嫌疑……”

“有一个词，”胡丽菁上了一阶，站到讲台上，“叫做‘雌堕’，充斥在一些小黄油和小黄文里面，都是为了快速满足各类xp和各类极端爱好人士，让他们能快速检索到自己的喜好。他们就喜欢用这三个字来形容雌堕之后的女主……”

杨微已经瞠目结舌，瞪大了眼睛，不堪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你、你在说什么东西……你没看见老师已经宕机了吗？”

胡丽菁停下飞快的语速，看了一眼快要超频冒烟的薛经年，还漫不经心的样子，“哎呀，你怕什么，老师什么东西没有见过？”

薛经年错愕地看着她，“你说的这些，老师还真的没见过，真是大开眼界……”

“那，说了这么多，我们能对笔记了吗？”

薛经年感觉很头痛，“这个事……应该是我来解决。”

杨微有点奇怪，还很好奇，“这么麻烦的事，老师你应该懒得管啊，让我们自己调查不是更好吗？”

“……你是对老师的职业有什么误会？”薛经年虽然头痛，但是伸出手，“把威胁信给我看看。”

杨微把手里的几张纸都递过去给他，薛经年仔细看了一眼，嘶了一声，“我对手写字迹没什么研究啊，但是，我觉得这上面的文字，像是故意用左手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就是说，对方有隐藏笔迹的意愿。”

胡丽菁和杨微翻了一遍全班的作业本，确实没发现一本符合字条上的字迹，胡丽菁不得不同意之前薛经年的意见，“看来，这是个很狡猾的家伙，我们最好准备一场长期作战了。”

放学时，倪星跟着唐沛一起，跟几个人碰了头，她刚刚把广播站信箱里所有的信件全掏出来了，展示给几个人看，“今天的都在这，没有那个人的投稿。他之前用的纸，也是很常见的横线本子上撕下来的，我这边没有任何的线索。”

胡丽菁忍不住偷笑，偏过脸悄悄说：“唐沛找来的这个暗恋者还挺上心的，没想到她会愿意帮忙。”

“别胡说。”杨微轻斥她一声，“也许人家写的真的是战书呢？”

“你要是真的相信她那个蹩脚的理由，你就应该去测一测智力。”胡丽菁不以为然。

杨微扭过头，看着唐沛，“你得给人家一个回应啊，虽然她遮遮掩掩不愿意表达，但是意思却传达到了。”

他的表情很复杂，瞟过来一眼，跟薛经年有种相同的沧桑感，“我还是先把眼前这件事搞定吧。”

从初中部出来的萧谢，走在最边上，他也看了一遍几张小纸条，似乎想到了什么，“好像……有点眼熟啊。”

胡丽菁没抱什么希望，随意地回答：“有可能你只是看惯了幼稚的笔迹，初中的小朋友，字迹都还挺幼稚的吧？”

萧谢斜着眼看过去，“你这也是刻板印象，谁说的初中生写字都很幼稚？表姐她上小学的时候，就能誊抄《金瓶梅》，抄得可像了。”

“……”胡丽菁瞟了一眼杨微，又诧异地看了看唐沛，“怎么你一点也不意外呢？”

他啧了一声，“你还没习惯吗？这不是她正常发挥吗？”

“也对……”胡丽菁皱起脸，不得不同意了，“不过说回来，我们现在是在调查事实真相，不是比赛谁玩得花，说点正经的行不行？！”

“咦？”萧谢忽然想到了什么，挥挥手招呼几个人凑近，指着初中部一楼男厕方向，“我想起来了，在哪里看过这个字体。”

好在现在是放学时间，厕所里没有人了，萧谢里里外外确定了一番，到处都空了，招呼着几个人摸进来。

胡丽菁少见的很兴奋，“我还没进过男厕所呢，挺有意思的。”

杨微瞥了她一眼，“意思在哪里？反正都是五谷轮回之所，有什么差别？”

萧谢推开最后一间矮小的门，指着墙壁，“就是在这，看吧。”

几个人都凑过来，看见原本单调的灰泥墙上，涂涂画画得满满，有简笔画小人儿，也有随手涂的句子。中央最大的空处，用白色修正液画了半截裸身的女性，大约能从凌乱的线条里看出，是一个浑圆的、肉呼呼的形象，下面还用一笔一划的文字写着：抓到你了，小母猪。

杨微在原地看着，渐渐感觉一股冷意沿着脊柱攀升上来，好像周围都阴沉暗淡了很多，更强烈的一种感触，像是惊恐，又像是焦躁，从心底生出，忽然壮大铺展开，包裹住了她整个人，让她在原地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你、你看到了吗？”她瞪大了眼睛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唐沛。

他伸出手，轻轻牵住杨微的右手，坚定沉稳的语气说：“没事的，我们更接近他了，马上就能抓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