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加入你们?”
“对,正好也可以给贺小姐听听新鲜的戏腔。”
老是他们那帮人唱,他都怕贺小姐听腻了,注入点新鲜血液也好,还能顺便帮扶一下她们二人。
本以为是两全齐美的事,关乐游没想到盛听眠竟然拒绝了。
“关叔叔,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可能加入你们剧团的。”
盛听眠不仅拒绝,还替小姨也拒绝了,“小姨也不可能加入。”
她小姨可是梨晴剧团的班主,当了十几年,她没听过哪个班主去另一个剧团给人当旦角作配唱戏的。
“那你是打算放弃唱戏了?”
听到这,盛听眠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水袖,“我也不知道……小姨已经去找新工作了,她的剧团也要散了。”
即便她再不舍,再难过,也不可能阻止得了。
关乐游看出这孩子重感情,想了想,“我听说贺小姐有个妹妹,不过她出嫁了,你年纪和她相仿,据我观察,她对年纪小的姑娘都会厚爱一些,要是你唱戏得到她赏识,到时候你求她帮忙,她兴许会帮。”
盛听眠第一次听说这个贺小姐,“这个贺小姐是什么人啊?”
关乐游:“堰市权贵贺家长女,很多人都想巴结她,你晓得去她家唱戏,头彩有多少吗?”
盛听眠惊讶现在连看戏的人都没几个了,居然还有人打赏头彩:“多少?”
“每人的红封都有五百,唱得好的,更多!”
盛听眠有点蠢蠢欲动,不仅是这么大的头彩,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可以靠那位贺小姐拯救她们梨晴剧团。
小姨的身份摆在那,不可能会去的,但是她可以去啊,只要瞒着小姨就好了。
“关叔叔,我去,不过你不能告诉小姨,小姨肯定不会让我去的。”
“行,不过贺小姐比较喜欢昆曲,你昆曲唱得怎么样?”
“昆曲我也行,关叔叔,别看我总是唱京剧,小姨说我昆曲唱得比京剧还好。”
只是观众都比较喜欢看花脸变脸,耍花枪等有武术功底类的京剧,她才没有太多表演昆曲的时间。
关乐游让她唱两句听听,觉得没问题才定下来,“你想唱哪首,我给你报上去。”
盛听眠突然想到小姨收藏起来的一套戏服,心思转了转,“梁州第七吧,关叔叔,我唱梁州第七。”
“好,小眠你自己在家里多练习,等我这边把你的曲目报上去后,贺小姐通过了,你就上台唱。”
关乐游觉得还是有必要叮嘱一番,“可千万不能搞砸啊。”
“我晓得,关叔叔你放心。”
关乐游走后,盛听眠跑去天台练起了昆曲戏腔。
好在小姨一直都有让她练昆曲,就算上台唱京剧多,她昆曲的水平也没有落下。
晚上,小姨回来,看到桌上的水果,问谁送的,盛听眠解释是关叔叔送来的。
“那老东西怎么过来了?”
小姨对关叔叔的称呼一如既往不客气,让盛听眠噗嗤笑出声。
“关叔叔说有户人家一直请他唱戏,打赏阔绰,想让我们加入他剧团唱戏。”
盛晓筠呵了一声,“真是想得美,你没替小姨答应吧?”
盛听眠摇头,目光闪了闪:“没,我知道小姨不会去别的剧团唱戏的,我直接就替你拒绝了。”
“小姨,你工作找得怎么样?累吗?”
盛晓筠不乐观地啧啧两声,“找了几份都不太行,估计小姨我要操起老本行去教书了。”
她年轻时候就是教书的,但是嫌那些学生太折磨人,个个让人操心,年头教到年尾都是那些知识点,没什么意思,后来觉得戏曲有趣,果断辞职耍戏曲去了。
盛听眠安慰她:“教书也挺好的。”
过了两天,关叔叔打来电话,说曲目报上去了,让她明天准备准备,盛听眠高兴得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早,趁着小姨出门,她来到房里,费劲地把一个箱子抱出来。
一打开,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套精妙绝伦的粉色刺绣戏服和点翠珠玉头冠。
这是小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让大师定制的,这顶头冠真丝点绸,头顶一只点翠凤衔吊穗,上面的白珠抖须都是用的真正的珍珠,两条雉翎取材自雉鸟雪翎,一根雉翎上有六十四朵花。
现在的工艺据说都没有六十四朵花的雉翎了,再辅以生丝彩缨和孔雀翎花,每个部件都格外珍贵。
而粉色戏服则是用刺绣艺人一针一针绣出来,图案曼妙生动,云肩以及下摆缀满了白色的流苏,漂亮极了。
小姨花了大半积蓄,稀罕得不得了。
小姨曾经让她穿过一次,盛听眠也隐隐约约猜到小姨以前是想把自己当未来班主一样培养。
可惜时代发展太快,这个行业已经不吃香了。
关叔叔一众人在楼下等,盛听眠把箱子合上,捧下去,告诉关叔叔,她等下穿这套戏服。
上了其中一辆红白大巴车,这是关叔叔天星剧团的公用车,车上坐着关叔叔团里的四梁八柱。
盛听眠有些羞怯,朝他们点点头,便坐在关叔叔安排的第一个位置,她旁边是一个花旦姐姐,很健谈,和大家愉快唠嗑。
看到盛听眠上来,当即开玩笑:“脸咋那么嫩呢,成年了吗?”
盛听眠腼腆地耳朵一红:“我成年了姐姐。”
方含雨忍不住上手摸她脸蛋,那么紧致的脸蛋,五官就跟王母娘娘亲手捏出来似的,鼻子秀挺,眼型流畅,眼仁透亮,仿佛有把钩子能把人心都钩走。
这要是上了戏曲妆,得多好看。
胳膊小腿细细的,抽条得跟柳芽儿那么白,但个儿可不低,给她搭戏的小生倒是难挑了。
一路上,盛听眠几乎被车上的姐姐们调侃了个遍。
大巴车停在贺家门口,盛听眠跟着旦角们一起进去,好奇地东张西望,这偌大的贺家修建得特别气派。
说不出来的舒服,每个场景都能当成风景照拍下来。
来了才知道,贺家还给剧团准备了一间化妆间,她们不用挤在戏台后面或者大巴车里化妆换戏服。
桌上还有贺家准备的零食和润嗓的茶水。
姐姐们有的在打面红,有的在扫胭脂,手脚快一点的,已经在贴大绺了。
关叔叔说她的曲目留在压轴,也算是照顾她,盛听眠不急不忙跟着上妆、定妆、描唇、戴网子、包水纱。
额前刚戴好泡子,她就听到登台唱第一个曲目的两个旦角姐姐回来了,脸上高高兴兴的,水袖子里拿着一个红封。
大家都在打趣探问这次贺小姐打赏多少。
“不多,也就小八百。”方含雨用戏腔小嗓浅浅道来。
其他人哇一声,羡慕声啧啧四起。
方含雨的唱功确实了得,打赏得到的头彩往往是数一数二的。
但也不是上台就都有头彩,唱的不好的,失误的,别说没有头彩了,连下次登台演唱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大家都格外珍惜这个机会。
盛听眠听到这,坐在化妆台前,无端攥紧手心,有些紧张,要是失误了,那她岂不是就再也见不到贺小姐了?
化好妆,还没穿上戏服,盛听眠一直待在化妆间,哪也不去,一边好奇这个贺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大年纪,好不好相处,真的喜欢听曲儿吗?
小花旦:求职路上总是有些波折的(抹泪)
注:[1]昆曲《牡丹亭》选段。
[2]“满楼霜月夜迢迢,天明恨不消”选自昆曲《桃花扇》。
[3]四梁八柱:“四梁”即小旦、小生、大生、正旦;“八柱”即大花脸、二花脸、三花脸(丑)、老生、老旦、武生、武旦、泼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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