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早,宿舍正在召开紧急会议。
“所以,你做了个梦,还在梦里把自己搞得又可怜又搞笑?”章散不可思议。
“所以,梦里的你都没勾引到富婆?”李司大跌眼镜。
“所以,梦里的富婆都在嘲笑你?”王武匪夷所思。
阙山烦躁地抓了抓头。
“山啊,你这样不行。”
“真的不行。”
“太不行了!”
三人:人不能,至少不该,衰到这个地步。
紧接着三个人又陷入沉思:但是,是阙山的话,好像也可以?
阙山郁闷道:“我真的觉得这个梦不是我的,后面的发展都不由我控制了……”
王武:“自己连梦都控制不了,还怪那不是自己的梦!”
章散:“咱们宿舍,没有你这等孬种!”
“呜呜呜真的不是我的!”阙山可怜兮兮。
李司凉凉道:“谁信啊。”
阙山:好哦,每天都在舍友的嫌弃中艰难求生。
但是从昨晚青豆的做法中,阙山了解到了她应该会喜欢记录场面。
阙山:我从每一次社死中都能学会人生的哲理。
因此,他转向李司,说:“我想跟你学画画。”
李司托了托眼镜,点头。
阙山随后又转向章散,“你有女朋友,你应该很会帮她拍照吧?”
章散狐疑道:“会倒是会,你想干嘛?”
但他又很快get到了阙山的意思,“你也想以后帮富婆拍照?哎,不是我说,你想得太早了吧,昨晚富婆还画你吃土的场面呢哈哈哈……”
谁知阙山竟然一反常态地执拗起来:“早不早是我的任务,你的任务就是送我去见青豆!”
“好好好!”章散举双手投降,“平时怎么样都行的人,只有在卫生和富婆方面才强硬起来,啧啧啧。”
“嘶……”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站在原地沉吟起来。
阙山:章散竟然也会安静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想通了什么,拍拍阙山的肩,神色严肃,“兄弟,你爱干净这个习惯,这辈子会改吗?”
阙山茫然摇头,“不会啊,为什么要改?”
章散表情更严肃了,“所以,你爱富婆这个习惯,唯一的那个富婆,这辈子也不会改咯?”
听到这话,李司和王武都转过来了,静静地看着他俩。
阙山脸噌的一下烧起来,“你好好说这个干嘛,什么爱、不爱的……”
章散意味深长地瞄着他通红的脸,“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从开始脸红的那一刻,就知道了,或者说你知道的比我更早。”
阙山脸上的红晕慢慢退下来,他抿起嘴,瞪着章散。
章散冲他挑眉,然后一耸肩。
两个人陷入了奇怪的僵持的氛围。
良久,阙山不再瞪他,转而低着头,但仍然一声不吭。
章散也换了个姿势,抱着手臂睨着他,不同的是他吭声了:“你什么都知道,但你不肯承认,你在羞惭什么?你觉得爱上一个人很见不得人?”
听到这话的阙山愤愤抬起头,“我才不觉得爱上她很丢人!”
而后他声音逐渐弱下来:“我确实早就知道,我爱她,这回事了,从第一眼看到她的照片时候起。但是,我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羞于启齿自己爱上了别人!我是羞于承认,爱上了她。
“你知道的,虽然说起来很矫情,但是事实确实如此,我是今天被自己吃下去的泥,她是坐拥三千佳丽的皇上,我爱她,但我不配。”
说完,他长长舒出一口气,仿佛这口气已经在他心里憋很久了。
然后他苦笑着继续说:“我也在想那应该就是我的梦了,我在梦里就是在她面前那么卑微,可能就是我的潜意识都觉得,我俩不可能,我在她面前就是个笑料。”
章散皱眉,这么久以来他还没见过阙山露出过“苦笑”的表情,他什么时候都是正向的表情,灿烂的笑、很憋屈的勉强的笑(?)、气鼓鼓的脸、画图时痛苦的样子……也不是说正向,只是情绪是单一的,纯粹的,未经人事的。
说实话他们宿舍对阙山这么好,未尝不是在呵护一种很清澈也很脆弱的人性。
本来以为,阙山会是连爱都坦荡的,却没想到这种平生不会相思的人,正是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章散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注视着阙山,而后慢慢站直身子。
他觉得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阙山连自己身上唯一的一点好都没了,更追不到富婆。
于是他正色道:“阙山,你这就错了,爱一个人从来没有配不配,你用自己的爱去骚扰她才是不配,但你骚扰她了吗?没有。
“爱就爱了,哪有什么对不起。
“你看你遇见她就往前冲的那个不值钱的样子,像只撒欢的哈士奇,牵都牵不住,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不配了?
“说到底你还是觉得你配,你想让那个皇上为你遣散后宫,不然她封你为贵人的时候你就不会‘谢主隆恩’了!
“就像你刚才说的,觉得配不配是她的任务,你的任务,就是送自己去见她!”
阙山慢慢收起欲扬不扬的嘴角,眼睛直直地看向章散:“你说得对,我其实还是觉得自己配,谁不希望自己能被爱的人也爱上啊?但我觉得自己不配也是真的。我一方面觉得,万一呢?我就被看上了?一方面又觉得,你凭什么能被看上?”
他倔强地盯着章散,但又好像在透过他盯着另一个他魂牵梦萦的身影,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但他眼眶愈是泛酸,他就愈是瞪大自己的双眼,像是在与什么较着劲。
“说到底,爱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又自私,又无私,” 他眼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光,眼中的泪盈盈的欲坠不坠,“自私到眼中只有自己,无私到眼中可以完全没有自己。”
他终于忍不住,眼睛一眨,一滴泪就落了下来。
眼前那个努力想要看清的身影,终于是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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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青豆就被母上大人拉起来去见人。
“快快快,你不是想认识人吗?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伏苓努力把青豆从被窝里拔出来。
“妈,我昨晚做了个美梦呢……让我再睡会儿……我还想继续梦……”青豆眼睛都睁不开地呓语着。
“梦都是假的!现实里成了才真是美梦呢!快起来!”
眼看着人早都到楼下等着了,青豆还赖在床上不肯起,伏苓拖了半天也没拖动,索性手叉着腰,威胁道:“你信不信你不起来我今天下午还拉着你步行五公里?”
“随便了……只要让我睡觉……”青豆头埋在枕头里喃喃着。
见这招也没用,伏苓只好认命地下楼,先去陪伴客人了。
等青豆睡得饱饱的起来,客人的茶都添了三壶了。
找不到话题已经濒临崩溃的伏苓迅速把青豆拉到身前,开始给客人介绍女儿。
完了又把人介绍给青豆:“青豆啊,这是张阿姨,这是张阿姨的儿子王传,他是学传媒的,目前也自己开了家公司呢……”
青豆打量着他,坐着看不出来身高,但挺瘦的,穿着格子衬衫,戴着眼镜,见她看过来,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朝她笑了笑。
青豆:这副扮相我怎么有点眼熟呢?
于是她试探地询问:“你是不是学的计算机?”
王传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你听说过我?”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青豆一眼。
青豆:这奇怪的被油到的感觉?
她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虱子。
伏苓见两人已经搭上话了,停止了介绍,端起了茶含笑看着两人。
青豆无所谓地回答:“看你这个穿着就像啊,程序员经典穿搭。”
王传见不是不是自己猜测的答案,皱了一下眉。
但很快,他好像自己说服了自己,又面有得色地看了眼青豆,嘴角勾了勾,细微,但足以让青豆看到。
青豆:又是这奇怪的被油溅到的又痛又痒又麻的感觉?
张阿姨却好似不满青豆这个回答,“我儿子啊,可也是江河大学的,他当年还是计算机系的风云人物呢……”
她巴拉巴拉一大堆,末了总结:“所以啊,青豆肯定是在学校什么榜上看到过他的照片,给记下来了!”
说完,她还嗔怪地看青豆一眼,像是在说: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青豆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这绝不是简单的“油”字可以形容的了,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她直接对伏苓说:“妈,我先去书房看看文件了。”
伏苓也觉得有点不对味,点点头同意了。
谁知张阿姨却不屑道:“睡到现在才起来,让我们等了老半天,没说两句话呢,就说要去看文件,谁知道去干什么了。”
她还转头对伏苓邀功:“小伏啊,我们家传儿可一点都不这样,他每天早早起床,锻炼完就工作,对长辈啊,又懂事又礼貌,哪像你们家这孩子,这么不懂事。”
王传又翘了翘嘴角。
青豆已经听不下去了,噔噔噔回到客厅里,正要说话,伏苓却拦了拦她,笑着看向张阿姨:“我家豆包最近忙着新项目,哎哟可给我心疼坏了,天天在公司开会,饭也顾不上吃,更没时间锻炼了!我呀,操碎了心!还是你们家传儿不像那么忙!”
她还加重了“传儿”的发音。
张阿姨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茯苓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继续说:“我说啊,豆包别忙了,注意身体啊,你猜她怎么说?”
她疼爱地看了眼青豆,见张阿姨又要开口,又恰好捂嘴笑出了声,说:“她说,妈你不知道,这个项目可以开创行业先河呢!”
她抚了抚张阿姨的手,“小张,你说我哪懂这个啊,只会说让她多陪陪自己,哎哟让我心疼的又来了,她说她平时那么拼,就是为了周末有时间陪我们呢!呵呵呵呵……”
伏苓开心得直笑,张阿姨于是也配合地笑了两声。
她想要开口,伏苓这个时候却又说话了:“我们家公司早就让豆包管了,这几年啊,我一年分红都能拿几个亿!”
刚说完,她就关切地询问:“小张啊,你一年有多少分红啊?够买一艘游艇不?”
张阿姨干笑了几下,没说话。
伏苓更关切了:“小张你怎么不说话?噢——看你家传儿这个瘦巴巴的样子,想必工作也很辛苦吧?肯定还经常熬夜,瞧,顶上都没几根毛儿了。传儿,不是我说,熬夜不能运动的,不然啊,会猝死!”
张阿姨脸色铁青,王传地嘴角也翘不起来了。
伏苓:小样,还挤兑我家豆包,看我不挤兑死你。
青豆见她妈全面胜利,乐呵呵地转身上楼。
伏苓微笑着看向两人。
嗐,真晦气啊这母子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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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阙山无声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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