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导演的话,后果很严重。
宋御河发脾气,后果更严重。
权衡利弊,柏森态度端正,一道歉二安抚三宽慰。
“宋御河,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我这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只是一点小伤,真的没事。”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一句一句,求和服软的话,可宋御河知道,他分明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分明没懂宋御河为什么发火,分明下次还敢!
宋御河很想教训他,可是,柏森那么可怜兮兮地哄着劝着,狼狈又无助,他就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过来,让我看看伤口。”
上过药,血凝固住,柏森走过去,微微低下头,很长一条伤痕,宋御河当场就要疯了,“柏森,我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这人规矩很多,这不行那不许,柏森问:“你说哪一句?”
看来哪一句都没放在心上,宋御河无奈叹息,纵使有一千种让员工服服帖帖的办法那又怎样,但没有一条能用在柏森身上。
下午三四点的阳光照河面,波光粼粼,金光闪闪,树林里二月兰开了满地,风一吹,犹如一林子的蝴蝶飞舞,美得不可方物。
宋御河抓着柏森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那里从柏森被椅子砸过去开始就没停止过急速跳动,“柏森,你说你不疼,可是我好疼。”
他希望柏森是自由的,他永远不会成为柏森的束缚,但自由的前提是,绝对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细碎的光落在柏森脸上,把他的轮廓勾勒得越发深邃,他摸了摸柏森的眼睛,声音颤抖地说:“要是再下来几寸,你这双漂亮的眼睛就毁了,我简直不敢想。”
宋御河不是悲观主义者。
他就是高山本身。
任何困难都不足以成为他的阻碍,故而,他从不会做最坏的假设。
可是,看着柏森的伤口,他止不住地后怕,万一出现意外怎么办?万一砸的不是脑袋而是眼睛怎么办?
他一遍遍问,却找不到任何解决方案。
因为柏森这道题,对宋御河来说无解,容错率为零。
柏森有些精疲力尽,明知宋御河听完一定会生气他还是说了出来:“宋御河,我没有办法安慰你因为没有发生的事而惴惴不安的心情,你现在完全在杞人忧天。”
果然,宋御河的眼底的愠怒渐渐浓烈。
柏森真的喜欢他吗?
这是他听到这句话时的第一反应,柏森受伤,他之所以这样气愤,原因无他,只有两个字,在乎,可是柏森呢?
除了他所了解到的那些皮毛,柏森内心有一堵他从未走进过的高墙,密不透风,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软化,都无法真正走进去。
宋御河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无力感。
再说下去要吵架。
吵架无论输赢都伤感情,宋御河说:“我不需要安慰,时间不早了,你回去拍戏吧。”
柏森:“......”
兵临城下偃旗息鼓,这不是宋御河的风格,柏森心里产生了非常微妙的不安,就像宋御河下一秒就要离他而去,故而在宋御河转身要走的刹那,他用小指头轻轻勾住了他的手。
有场务朝他们跑来,宋御河悄无声息地松开他,提醒道:“来找你了,走吧。”
柏森有些恐慌,可是宋御河已经先行一步。
他的背影,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回到片场,柏森重新去化妆。
宋御河去找王家岐撒气,“王家岐,要柏森在片场再受一点儿伤,我唯你是问。”
王导冤枉,真不关王导的事,“我真的让他借位了,是柏森胆大包天,你怎么不去训他!”
训他有用的话就不用找王家歧胡搅蛮缠了。
这件事,除了王家岐,闫晶晶受到的惊吓最大。
说好了借位,柏森竟然不躲,见血的时候她差点跳起来破口大骂。
闫晶晶生柏森的气,两个人坐在化妆间里,柏森冲她笑,她当没看见,跟她讲话,她直接无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柏森无奈认错:“闫珍珠,我错了。”
闫晶晶不想原谅,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就该众叛亲离。
她搞孤立,拉着宋御河一起,两人义愤填膺,同仇敌忾,单方面制裁柏森。
闫晶晶制裁的方式就是在剧组不跟柏森说话。
宋御河更绝,第二天一大早直接飞去香港参加慈善拍卖会。
在香港国际机场跟宋高明汇合。
两个人很少同时出现在拍卖会,一下飞机,就有财经记者蹲点儿采访。
面对镜头,宋高明大方展示爱妻人设,“我家夫人喜欢字画。
这次拍卖会用赵孟頫的真迹作为噱头宣传了很久,记者开玩笑,问:“万一有人跟您抢怎么办?”
宋高明悠然一笑:“那就看缘分咯。”
说起缘分,这就是宋御河来香港的原因,不过面对记者追问,他只有一句:“无可奉告。”
因为不配合爆料,宋御河又被港媒报复乱写,“南山太子爷现身机场,黑超遮面疑似欲求不满”。
宋御河随便他们乱写。
宋高明看他不反驳,上车后,忍不住偷偷打量,他这个儿子总是得意的,做每一件事情都很成功,唯独在感情上不尽如人意。
没吃到生活的苦,吃一吃爱情的苦,也算圆满的,他一面心疼一面很不道德地笑话:“出机场板着脸,难道柏森要把你甩了吗?”
宋御河不高兴道:“爸,您真是一点儿不盼我好。”
自己儿子怎么会不希望他好,宋高明丢给他一张卡:“给你,今晚看上什么,爸给你买。”
宋御河可太知道他爸什么德行了,超过十万的卡交给姜雨保管,基金、理财跟保险柜,都在姜雨名下,从他钱包里抽出的银行卡,存款不超过五万。
“您这能买个啥?”拍品都是七位数起,宋御河无语地说:“打发叫花子呢。”
宋高明给他一次机会:“嘿,还不要,这可是出门前你妈给我的。”
哟,看来真不少,宋御河攥紧银行卡:“行吧,正好想买台新车,多谢爸爸。”
这劳什子车多的没地方停了,宋高明恼火:“你可真不见外。”
商务车缓缓在中环停下,门童来泊车,宋御河用粤语说谢谢,被安保严丝合缝围着进入酒店办理入住。
这间酒店历史悠久,外观高雅庄严,休息区的壁画和家具处处彰显着品味,高层拥有绝佳的海景视野,泡在浴缸里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夜景,宋御河跟宋高明一人一间,两人的房间正对着,宋御河在房门口,吊儿郎当地用那张卡给了宋高明一个飞吻,“爸,晚安,祝您做个好梦。”
一想到宋御河挥金如土的德行,宋高明做不了好梦,有可能还要做个噩梦,他把气撒在房门上,摔得“嘭”声响。
刚坐下就收到宋御河的消息:“爸,注意素质。”
城市的夜晚大同小异,宋御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宋御河不慌不忙换了衣服去泡澡。
手机响,捞起来一看,柏森发来视频通话请求。
被热水泡得眼神迷离,脸颊上落满红晕,点接通,柏森的看到屏幕上的脸,目光倏然一滞,“怎么了?”宋御河问。
他们一整天没有联系,柏森下戏回到民宿,没见到宋御河,被告知,宋总已经走了。
那一刻,他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他想问问宋御河为什么不告而别,可是被宋御河一问,他的气势就慢慢被削弱,他问:“你在忙?”
宋御河的手机不知怎么摆的,角度刁钻,可以清晰看到滚动的性感喉结,跟精致的锁骨,以及对方漫不经心的慵懒眼神,总之,无端口渴,柏森拧开水大口地喝。
有点急,有水渍顺着嘴角往下流。
这下不止一个人口渴,宋御河眸光闪烁,目光在柏森的领口逡巡,接着提了一个非分的要求,“刚才不忙,现在有点忙,乖,把衬衫扣子多解开两粒。”
柏森的脸倏地红了,“宋御河,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什么话?”
宋御河不动声色地说:“公平点柏森,我都给你看了,给我看看你的怎么了。”
偷换概念!柏森心说,我又没说要看,谁让你自己主动的,然而手比最诚实,他把扣子解开一粒,胸肌若隐若现,宋御河犹嫌不足,得寸进尺道:“镜头往下一点,我看不清啊。”
这人还想看什么,柏森不干了,视频定格住,一言不合就跑路,柏森跟他确认:“宋御河,你还生气吗?”
宋御河反问:“你觉得呢?”
柏森:“我不要我觉得,我要你觉得,宋御河,你还在生气,是不是?”
宋御河没有否认:“那你想我怎么样呢柏森,看着你受伤无动于衷么?柏森我做不到的,你对我要求太高了,我不能一边爱你,一边古井无波地看着你受伤。”
柏森仍然说:“可是宋御河,我心里有数,真的没事,你——”
他倏地停住,宋御河从水里钻出来,裹紧浴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只谈风月不言苟且的爱情只不过是镜花水月,他不喜欢抓不住的虚幻。
宋御河认真地看着柏森,这番话,昨天当着柏森的面没舍得说出口,隔着被镜头虚化过后不那么强烈的可怜,他很平淡地讲了出来:“柏森,我相信你说你没事。但我会产生怎样的情绪,你也不能管,尽管你发现我生气或者不高兴,我跟你一样,也会告诉你我没事,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这才算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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