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分手

用零片酬出演这样牺牲自我的方式来帮他解决危机,柏森还真是“活雷锋”,好样的。

做到这个地步,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喜欢他在意他才想帮他。

宋御河不能不领情,然而心理却很不痛快。

这一点,柏森从宋御河在每天晚上的视频通话中判断出来。

宋御河比之前更冷淡了。

他生出不好的念头。

宋御河不喜欢他了吗?

在爱情面前,冷淡者也会失去分寸,疑神疑鬼,多愁善感。

柏森想问又不敢,两个人不咸不淡一直到《告别旧事》杀青,宋御河回到片场。

林母死了,死于林谌设计的意外,林绍东锒铛入狱,他们各自都得到了解脱。

林谌把林母的骨灰撒入江中,亲眼见游鱼将其吞吃入腹,甩着尾巴游向深处。

似乎,那条鱼别有意味。

最后一场戏,就连剧本上,都只有寥寥几行字。

场景:夜深人静。

地点:河边。

人物:林谌。

剧情:林谌抱着骨灰盒走到江边,他看向河面,久久终于有了动作,打开骨灰盒,把小米的骨灰倒入江中。

这段剧情,柏森跟王家岐展开激烈讨论。

林谌在前期剧情里想过死,他没有求生**,那日要不是林母回来撞破,他早就死在了浴室里。

王家岐说:“林谌必须死。”

柏森问他:“怎么死合适?”

王家桥岐虎躯一震,往事不堪回首不得不回首:“你该不会又想胡来吧!我可告诉你啊,上回你砸伤脚,宋御河三天没跟我说话,上上回,你换了道具把手腕割出血,宋御河骂了我五天五夜,上上上回,你和晶晶对戏没躲,宋御河差点把我杀了灭口,你要再瞎搞,他会跟我绝交。”

丰功伟绩罄竹难书,柏森无话可说,与其说出来吵架不如先斩后奏,他打定主意,老老实实道:“好吧,那就先按照剧本拍。”

王家岐这才满意,但柏森在这方面不太有信誉,他一边吩咐布置现场,一边让安全救护员围绕柏森随时待命。

机器轨道架好,宋御河捧着一束花悄然出现。

他先跟陆若名挥一下手算作打招呼,陆若名笑着用下巴回礼,两个人笑得很亲昵,“来了,柏森在那边。”

顺着陆若名指的方向,宋御河看到正在跟王家岐讨论走戏的柏森。

他比之前更瘦了,眼里的阴郁更深,还没开拍已经入戏,这部戏,实在有点磨人。

宋御河没着急上去跟柏森亲热,就地跟陆若名聊起来,晏伯林生日,陆若名卖了一套学区房为他建造了一动专属的拍摄基地,这事儿在热搜上闹得沸沸扬扬,已经成了人人称道的模范男友,宋御河却捕捉到关键信息,“晏副主任有转行的打算么?”

陆若名双手插兜睨他,宋御河今天穿了一件黑色衬衫,袖子挽到小臂,宽松西装裤配上精致的腰带,他比那些明星还要会打扮,两个人在时尚方面很有默契,都喜欢简约风,这个牌子的裤子和衬衫,陆若名衣柜里也有很多。

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修长的手指抱着一束吉祥的大麦,很帅很有型。

陆若名微微一笑,说:“他喜欢摄影,之前偷偷去做过极限摄影师。”

说起这事,他们曾经因为晏伯林做疯狂而危险的事,两个人产生过争执,当然,属于晏伯林单方面虐陆若名,让他死心塌地。

可无论心机也好,算计也罢,陆若名做不到对晏伯林置于危险而不闻不问,他爱晏伯林,首先需要他健康平安。

晏伯林用这种刺激的方式来治疗情伤,那柏森呢,他一次次让自己受伤,从来不喊疼,又是为了治疗什么?

宋御河知道极限摄影师的性质,“很危险也很伟大的职业,你是怎么说服他放弃的?我觉得晏副主任并不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陆若名抵唇笑,“我没有说服他放弃,是他主动的。”

至于为什么,原因无他,只因为陆若名是晏伯林坚持了十年的执念,执念已经回到身边,破镜重圆,之后的岁月,应该努力拥抱彼此,而不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让对方担惊受怕。

宋御河幽深地看向专注听王家岐调度的柏森,露出一抹苦笑,心想,他的柏森似乎完全不在乎他会担心害怕。

注意到被注视,柏森猛然抬头,跟宋御河四目相对,他总觉得,宋御河眼里,有一种看起来很悲伤的情绪。

发生什么了?

王家岐拉着柏森去走位,宋御河对陆若名说:“晏副主任十分爱你。”

陆若名笑得很满足,被晏伯林爱这件事,值得向全世界炫耀,“当然,我也非常爱他。”

这两个人近一年来都是风云人物,热搜跟柏森比不相上下,晏伯林这个身份,跟陆若名在一起,遭受的非议肯定更多,陆若名同样免不了被议论,“听我哥说,晏副之前学的就是摄影,竟然会选择进入体制内,我以为他应该很烦那种老学究。”

陆若名又笑了,这回是既甜蜜又心疼,“他是为了我才去的,这一点,我一直很愧疚,但他说,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不会有现在,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仿佛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我前半生的种种折磨,都是为了遇到他,其实也很幸运。 ”

如果受这些苦,是为了今后拥有你,那么我甘之若饴。

晏伯林跟陆若名的感情真的很好,宋御河赞叹道:“真好。”

陆若名听出他话里的苦涩,“你和柏森有什么问题吗?你好像没有享受爱情的甜蜜,柏森那么冷淡的一个人,下工就回去给你打视频电话,我以为你们在热恋期。”

热恋期也有烦恼。

宋御河不知道该怎么办。

“柏森拍戏,很拼命,拼命到我觉得——”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宋御河停顿时,陆若名接上他的话,“有点过了。”

不止当局者,就连外人看来也是那样,宋御河抬起头笑得勉强,“所以,其实不是我关心则乱胡思乱想,而是柏森他真的谁都不爱。”

宋御河的话不全对。

陆若名看柏森,常常感觉在看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他只有一个想要复仇的念头,要不是掉出来晏伯林的照片,他意识到这双手一旦沾上了罪孽与鲜血,就不配拥抱晏伯林了,他现在还在监狱里为自己的冲动买单。

爱情能不能作为救赎,不能盖棺定论,不过陆若名还算有发言权,他说:“我能看出来柏森对你是认真的,但他疯起来也是认真的,如果他不爱任何人,那在学会爱之前,应该让他先体验一下失去。”

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这是从古至今无数人验证过的道理。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宋御河恍然大悟,对陆若名说:“多谢陆总提点。”

陆总怕自己好心又办了坏事,“就是,注意分寸,别玩儿脱了,小心真把人气跑了。”

宋御河点点头,摄影机打开,场记打板:“《告别旧事》第279场,一镜一次。”

摇臂推进拉远,看机器推进拉远,林谌的脸上一片漠然,那双眼睛里装满星空与山河,却好似空空如也,他并不爱这个世界,不会为这个世界流一滴眼泪。

过往是苍凉的,少年也死在了那场旧事里。

跟那些痛苦与腌臜告别吧,游鱼把它带去远方,不要再见。

在游鱼吃掉自己母亲骨灰后,剧本只有“沉思”做描述,但到底思了什么,做开放式解读,交给观众。

“咔——林谌杀青!”场记大喊一声,机器依然开着,工作人员尚未离场,在宽阔的全景中,林谌纵身一跃,跳入江中。

现场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这是剧本上没有的桥段。

“啪——”宋御河怀里的花掉落在地,一颗心卡在嗓子眼,愤怒与勃然差点让他怒吼,陆若名拉住他,喊王家岐:“老王,快捞人!”

王家岐突然反应过来,冲进画面,“快救人!”

慌乱一片中,柏森从水里钻出来,比一个“OK”的手势。

王家岐一颗心还在乱跳,他真的快要被吓出心脏病来了!

就知道他会瞎搞,就知道他根本不会听话,王家岐快要气死!

人湿漉漉捞上来,先去显示器看回放,柏森认为这是陆若名没有写出来但一直在隐喻的命运。

林谌比林母更渴望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掉无尽的折磨,只是他害怕自己死了,小米无依无靠,所以才计划了这一场事故。

他要真正地从物理意义上完成告别。

从一堆细胞与皮肤组织变成一粒尘埃落去。

陆若名压根没想到柏森会用这样的方式作为谢幕场,更惊讶柏森读懂了他一直藏着掖着的情绪,他曾经想过一死了之。

但他遇到了晏伯林。

他是他生命中的光,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宋御河在爆发的边缘,陆若名赶紧提醒:“柏森,你演得很好,只是下次不要这样了,宋总吓坏了,你快去哄一哄。”

一群人关心柏森,有人对他说杀青快乐,肖安拿来毯子,柏森一一谢过,披上,朝宋御河走近,撒娇不像撒娇哄人不像哄人地问:“宋御河,我的花呢?”

月光下,柏森的一张脸惨白,风一吹,瑟瑟发抖,连唇上都有点泛起青色。

花已经被他吓掉了。

不能慢慢来了。

男人不狠,地位不稳,宋御河强忍住拥他入怀的冲动,掐住他瘦削的脸颊,凑近,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柏森,你真的在乎我吗?”

柏森不是不怕死,只是当他作为林谌站在那里,脑海中浮现出归宿般的结局,他应该那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如同没有来过这世上,如林母所愿。

作为林谌,他跳进起了。

出水时,他就是柏森。

宛若新生,完成林谌的使命。

每一个角色都是组成他生命的一部分,成为然后慢慢淡忘,用时间疗愈这段故事给自己的带来的创伤,宋御河是他的良药。

良药生气了。

应该的。

“在乎的。”柏森善于利用优势,捏住宋御河的死穴,可怜兮兮地问他:“发完脾气了,可不可以抱抱我,我很冷。”

宋御河摇摇头,说:“我不会抱你了,柏森。”

深深的恐惧与不安让他打了个冷颤,柏森不可置信地问:“什么意思?”

禁锢脸颊的手改成摩挲,宋御河认真地看着他,说:“柏森,我们先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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