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01

所有人都说,邢越怕不是被下了蛊。

原本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矜贵高冷、律己自持,现在居然为了一朵养在外面的野花,把邢老先生气得住进了医院。

还是朵“男野花”。

就连邢越的特助盛川也纳闷,不知道自家老板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了只金丝雀连家产都不要了?

今天是邢家老丈人下葬的日子,邢越让他先来锦江之星接人,就是那位被老板藏在意大利两年的小情儿,人昨天半夜刚下的飞机,休息不了几个小时就得赶行程。

盛川早上六点就等在车里了。

申城的二月极少下雪,外面飘着毛毛细雨,寒气却能无视物理防御钻进骨缝里要人直打哆嗦,而车内空间却暖和的不用穿外套。

扣扣,车窗被轻轻敲了两下。

人来了。

“抱歉,稍等。”盛川推开车门下车,冷风瞬间灌了进来,他不由得缩紧肩膀,匆忙接过那人手里的行李箱并拉开后座车门。

站在一旁没打伞的少年个子不算高,身型比例却极好,浅咖色的羊绒大衣下仅穿着一件纯白的高领毛衣,单薄的牛仔裤包裹着的腿又长又直。

“谢谢。”声音清澈悦耳。

没等盛川注意到脸,那人已经坐进车里了。

“不好意思,事前没做好准备。”盛川放好行李箱,重新坐回了车里,一边调整座椅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后座的小野花。

没想到刚抬眼,他就愣住了。

十六七岁的模样,巴掌大的脸蛋,皮肤白如新雪,睫毛纤长细密像两把小羽扇似的,过分的精致漂亮却不乏年少英俊,眉骨、鼻梁、下颌……每一处线条都优越如同天赐,这骨相是统一了东西方审美的极致。

混血?

难怪头发是茶色的,眼睛颜色也有点儿浅,像是琥珀。

镜子里的小美人坐姿乖巧,似乎有些紧张,完全不像折腾了十几个小时又倒时差的样子,反倒眼神发亮地看向窗外。

那可人模样像是融化在掌心的一小片雪花,给人一种纯净易碎的,又安静温柔的感觉。

这脸蛋?这气质?

怪不得老板会金屋藏娇了。

“麻烦你了。”小美人说。

刚才的“谢谢”还很标准,这一句却暴露出来了。

语速缓慢,发音生涩怪异,不难猜到他之前一直生活在意大利,中文是为了跟着邢越而后学的。

“不习惯的话可以说英语。”盛川轻咳了一下,以掩饰刚才一瞬的失神。

“不,我想用中文。”就算拒绝也因努力的笨拙而听得人舒服。

小美人短暂地停顿了下,又一字一字说,“我想练习中文,可以吗?我叫初霖安,也可以称呼我Leon.”

“当然可以,叫我盛川就行。”盛川启动座驾,视线离开了后视镜。

若单凭长相,再好看不过就是一花瓶,总有看腻的时候。

邢越这种层次的出身,从小就见惯了各种漂亮精致的东西,定不可能因为对方的皮囊而失去判断力。

要知道,邢大少可是洁身自好的很,从不玩包养那一套,可坐在后座的初霖安却能让邢越破格了整整两年。

盛川鲜有的,对老板的私生活起了点好奇心。

·

小雨渐渐停了,天空依然阴沉。时间还早,内环高架畅通无阻。

“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到墓园,你先睡会儿吧。”盛川说道。

刚才接到了老板的电话,让盛川直接送初霖安去望仙陵,他行程有变,晚些会坐公司的车过去。

一向身体硬朗的邢老先生这一住院,邢越将要掌权的事情几乎是板上定钉,原来那几个老古板股东也禁不住动摇。

所以邢越现在非常忙,忙到盛川这个特助都快熬不住了,临时让别人接了他一部分工作,这才有空档来接人。

可就在这样的节骨眼上,邢越还是坚持带上小情人出席葬礼,可见这朵小野花有多受宠。

“不用了,盛川哥。”小野花学得很快,没跟他聊几句,已经在暗暗纠正语调了,“我不困,兴奋的时候睡不着,因为马上就能见到越先生了。”

老板的行程盛川了如指掌,虽然出国频繁但意大利是不常去的,除了千英创智的一个医疗项目,那边根本没什么生意。

“盛川哥,可以和我讲讲越先生长什么样子吗?”

什么?没见过?!

盛川脚下一用力,刹车踩快了。虽然车身很稳,但惯性还是将人稍稍拽离了靠背。

“是冒犯了吗?……抱歉,我、我有点等不及了。”

“没事,不冒犯。只是你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毕竟我的角度不客观。”盛川讪笑。

起码的聪明还是有的,背后评论老板是嫌自己活的够久了。

“好吧。”初霖安没有失落,“反正只有一个小时了。”

一个小时等于3600秒。

好久啊。

初霖安感觉自己有些过于兴奋和紧张了,明明几百的二十四小时都等过去了,临到眼前居然这么不争气。

还是不打扰正开车的盛川哥了。他掏出蓝牙耳机戴上,想刷刷手机来转移注意力。

可手指一划,不小心点进了手机相册自动跳出来的“回忆”。

是一段MotoGP比赛的官方直播屏录,两位解说员激情的解说立刻占据了听觉。

“很可惜啊!69号选手Leon在暖胎准备的时候摩托车临时出了问题,听传来的消息似乎是刹车坏了。”

飞行摄像的俯拍画面里,起跑线处所有车手都已经准备就绪,各厂车队的装涂炫酷分明,引擎低转的声响和观众席上的摇旗呐喊连成一片。

“是啊,69号Leon是YAMAHA厂队今年新签的选手,可是从moto3一路头顶王冠杀进高级别赛事的最强黑马,今年才17岁哦!真是后生可畏啊。”

“没错,我上周刚解说了他在西班牙捷雷斯赛道的那一场。你知道吗?最后一个转弯处他和老将兰诺恩的互刚厮杀再到胜利夺冠,简直惊得我语无伦次!”

“是的是的,我也看了那场的直播,年轻的选手就是敢拼。实不相瞒,我后来下载下来又放了好几遍……”

“我也……哈哈哈,那段影像应该可以载入摩托车比赛史册了吧。”

“那是肯定,而今天正是世锦赛的最后一场,意大利站穆杰罗赛道,将在这里诞生本年度的总冠军!”

“从目前积分榜上的排名上来看呢,还真不好说花落谁家,但我先压69号Leon一票!……”

趁着比赛还没正式开始,两位怀揣热爱的解说员激动地讨论着。

看导播切的镜头,车队修理站的人员们正对着一辆红黑相间的摩托赛车忙碌,脸上无不是严肃和紧张。

“什么?!”解说员突然声音拔高,因为画面里的69号选手正跨着摩托,立在一个孤零零的杆位上。

“是这样的。”职业素养让解说员很快冷静下来,“由于耽误了时间,来不及追上负责保护的安全车,69号选手只能从最后一个杆位起跑。”

“亏大了呀。”另一个解说员也无比惋惜,“本来在前排第四杆,妥妥的夺冠热门!不过这样的突发事件也避免不了,MotoGP比赛一向充满了意外和残酷,这也正是它的魅力之处。就看接下来的起跑69号选手会怎么处理了。”

倒计时的红灯接连熄灭,比赛开始!

21辆足有250匹马力的赛用摩托依次冲出起跑线,引擎咆哮声瞬间炸翻全场。

观众沸腾了。

解说倒是沉下声音来,生怕错过每一帧画面,“69号Leon从后方冲了上来,绕过外圈,一路穿越,他知道开头非常非常重要,他在抓住车与车之间的一切缝隙!”

”才半圈不到,在前面几个弯道69号Leon已经挤到了大约15名的位置!他超越了Ducati厂队车,现在再超越20号选手……直线速度惊人,过弯也流畅地完全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将,YAMAHA厂队到底哪里招来的神仙!”

话音刚落,画面中紧跟在69号后面两个选手的摩托突然贴到了一起,双双Highside摔车,人和车通通被甩出了赛道十几米开外。

回放的特写慢镜头里,摩托车翻滚着腾空数米,外壳四处飞散,落地时已经被剥光了。

幸好选手训练有素,随着惯性贴地滑行,有皮质赛车防护服的保护,人缓了一会儿就爬起身来,跪在沙地上。

“这下摔得有够狠,估计骨折了。”

“应该是了。不过69号‘赛道玫瑰’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别看他脸蛋漂亮的像天使,却是进攻性很强的选手!跟在他后面可能会被气流影响,像是被一路洒下的‘荆棘’所刺伤!……”

画面暂停。

初霖安微微抿嘴,将照片程序滑出了界面。

比赛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即使不用“回忆”来提醒,初霖安也能一幕幕刻在脑子里。

轰响、剧痛、黑暗、耳鸣。

不是他的失误,他却摔车了。

百公斤重的摩托车压在他的左小腿上,300英里时速的巨大惯性让他和车一起飞出赛道,直到撞上外围的缓冲墙才停下来。

意识模糊中,他听到了急救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

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眼前一片黑暗,他挣扎着要去确认,可连接输液管的手臂却被一个温暖的手掌给按住了。

“没事,别紧张。”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过于标准的发音却透露出他并不是意大利人,“你的脑袋受到撞击,视神经被暂时压迫了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失控地大声质问,突然失去视觉让他害怕的要命,看不到自己下半身的情况,还有自己的小腿……

“我是……”男人声音迟疑,“你的车迷,叫我Yue就好。”

这就是自己和越先生仅有的一次见面,初霖安只认识男人的声音。

两年的时间抚平了表面创口,却在左小腿和手指上留下了疤痕——当时他的左手手指卡在了把手和刹车控制杆之间,无名指被生生折断了,断骨从皮肤下刺出来,留下了月牙状的伤疤。

但那次摔车的记忆却依旧徘徊在梦境中不肯散去。

好在有越先生陪着他。

虽然不能见面,但每月都能收到一封跨洋的信件,洋洋洒洒,字迹同那声音一样深沉有力。

虽然他离问鼎那年摩托车世界锦标赛的冠军只差一步,可他才正式接触摩托比赛不到三年,本身并没有多少财产积累来治病疗伤,再加上那个把他当成赚钱工具、沉迷赌博酗酒的养父。

是越先生出手摆平了这一切,像是突然在他狂风暴雨的世界里撑起的一把伞,耐心地引领他走向光亮,走近那个离温暖更近的地方。

越先生的身边。

·

劳斯莱斯停在僻静的VIP车位上。

有不少名人富商安葬在望仙陵,所以这条通道并不对外开放。

“邢总马上就到了。”站在车外的盛川对里面的人说道。

被看破了心思,初霖安脸颊发烫,小声嗯了一下。

他比赛时都没这么紧张,明明不冷却手脚发凉,胃里顶着一股不上不下的气,有点难受。

“邢总,这边。”

“嗯。”

越先生的声音!

初霖安浑身都僵硬了,没出息地睁大眼睛不敢眨。

对侧车门慢镜头似的在他眼前缓缓拉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挟着寒气躬身坐了进来。

男人轮廓深邃,英俊出挑的外貌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轻许多,但常居高位所带来的威压成了气质的一部分,让人本能地不敢靠近。

尤其是那双眼睛,有着属于食物链顶端强者的眼神,冰冷、漫不经心、明明令人心惊却更诱人着迷。

初霖安看得出神。

在男人的左眼下,离眼尾睫毛很近的地方,藏着一颗极小的泪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脸上有什么吗?”邢越问道。

“No.”母语脱口而出,初霖安手指一紧,连忙说道,“不是!”然后音量立刻泄了气似的降下来,“越、越先生脸上不是东西。”

不是东西?

邢越反应了一下,随即转过脸去没再吓唬这只受惊的小猫,“中文发音不错,但还得再学学。”

见邢越错开视线,初霖安垂下脑袋,暗暗咬紧嘴唇,又羞又愤。

都怪心跳太快了,咚咚咚地撞着胸腔,害他快要不能思考才犯错的。

车子缓缓启动,这里距离举行葬礼仪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你的中文老师已经安排好了。”邢越看出小孩的拘谨不安,金口少有地为了顾及他人情绪而开了回,“入学后多交些朋友,很快就能熟悉环境和语言。”

“嗯,谢谢越先生。”初霖安已经完全不想抬起脑袋了,他能感觉到皮肤上蒸腾的热气正从自己的领口往外冒。

“我不需要谢谢,给你的拿着就好。”邢越连轴转了几天了,能闭眼的时间都是在路途中挤出来的,所以语气难免有些僵硬,“待会下了车,跟在我身边。”

“还有,听话。”

初霖安:“?”

感谢阅读和收藏这朵小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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