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锋刃出

晋国,绛宫,醉云宫。

姜云陵一勺一勺地给姬瑄喂药,梁庐说姬瑄体内的余毒已经清完了,再服些醒脑的药就能清醒。

梁庐用人参,天麻,薄荷,石菖蒲,连翘,枸杞,佩兰,五味子等药材熬了一碗药,说姬瑄喝了后就会快速醒来。

“阿瑄,五国大军都退了,你怎么还不醒呢?”

“这次出战的将士们,我都已经论功行赏了,给他们加官进爵,赏赐财帛。”

“晋军一千七百三十乘,一共阵亡了三百乘,我已经厚恤他们的家人了。”

“梁卿也被放回来了。”

“现在我最期盼的就是你醒过来了,你能满足我这个愿望吗?”

姜云陵给姬瑄喂完后,听到姬瑄的呼吸声变得粗了,她心下一喜,晃了晃姬瑄的肩膀:“阿瑄,醒醒……”

姬瑄的眼皮颤动,慢慢苏醒过来,他的意识渐渐清晰,身子却沉重无比,酸痛渗入每一寸肌肤。

“真的醒了……”姜云陵眼中溢满惊喜,鼻子却有些发酸,眸间涌起了晶莹的泪光,泪水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落。

姬瑄缓缓抬起手想要起来,手却无力地停在半空中。麦冬看到后扶他坐起来。

姬瑄环抱住姜云陵纤细的腰肢,目光柔软了几分,轻拍着她柔弱的双肩,温声道:“不要哭了,小傻瓜,我没有事的。”

姜云陵却哭的更厉害了,仿佛要把所有的辛酸都哭出来。她长长的睫毛下挂满了泪珠,每一滴都触动姬瑄的心弦。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姬瑄注视着姜云陵泛红的双眸,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一举一动都极尽温柔。

“从你躺倒,卫国和赤狄就攻打我们,秦郑鲁陈白狄还联合攻晋,要逼煦儿自尽。楚国刺杀我们,我和煦儿差点就死了……”姜云陵泪眼朦胧,诉说着无尽的心碎,惹人心疼。

姬瑄面色一凝,用帕子拭去姜云陵满脸的泪水,道:“现在情况如何了?”

“已经被我们打跑了。”姜云陵精致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愠色,胸挺得直直的。

姬瑄眸若寒冰:“这帮人如此可恶,等我恢复了,一定去找他们算账!”

“嗯。”姜云陵又钻进他怀里,贴在他的胸膛上,像只软绵绵的小猫一样乖巧。

梁庐提着药箱来到醉云宫,就撞见这一幕。他轻咳一声,行礼道:“臣拜见君上,君夫人,君上既已清醒,可否让臣把个脉。”

姜云陵让开位置,让梁庐试脉。

梁庐搭着脉试了片刻后道:“幸好君上吸入的毒香不多,若是吸的多了,后果不堪设想。”

姬瑄道:“寡人能恢复吗?”

梁庐道:“君上身强体健,多养些时日便可康复。”

“有劳梁医师。”姬瑄道。

“君上真的没事了吗?”姜云陵想到郑羽的口供说,只要吸上一口熏香,就会性命不保,而姬瑄……

“君夫人放心,臣有把握。”梁庐道。

姜云陵疑惑道:“阿瑄,你究竟吸了多少熏香?”

姬瑄眸光清冽:“大概……半口,当时我察觉到花丛中的香气有异,就屏住呼吸了。”

他以前学识毒时,曾闻过各式各样的毒。那日在花丛中,他闻到一股苦涩微甜又带土腥味的气息,与月季的香味不同,立即警觉有毒,就明白了诸国设下圈套,设法离开宛丘宫,所幸没有丧命。

晋国,绛宫,书房。

梁序道:“君上,何正卿之死臣已经查出些眉目了,驿卒的口供说是受鲁卿季翰及卫大夫董荣指使,在何正卿的房间里放了香炉下毒。”

梁序回来后,就接手了何复的案子,他带人去了何复在王畿住过的驿馆,查了何复死前几日所有客人的名单,罗列出了几个嫌疑人。

然后他把所有在驿站当差的人都抓了起来审问,几名驿卒供出了季翰和卫锦,还说了董荣来过驿站指使他们加害何复。

梁序考虑到卫锦是林奉之妻,如果捉拿她拷问,会连累林奉乃至整个林家获罪。林奉的为人他清楚,绝不会害何复,但如果君上知道了卫锦有参与此事,怕会与林奉离心,卫锦与何复无仇,不会是主使之人,所以此事就不禀抱君上了。

姬瑄面容冷沉,他觉得何复之死与卫如意的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事的主谋应当就是卫言:“寡人看这件事又是卫侯做的,他谋害寡人与何正卿,为的就是吞并晋国。”

“这卫侯治国不行,只想着搞阴谋诡计,此事若真是他所为,那他就是我晋国的阻碍,寡人要为晋国除掉这个阻碍。”姬瑄道,“梁卿,你派人去卫国抓董荣,去鲁国抓季翰回来审问,一定要查出主使之人。”

“是,君上。”梁序道。

董荣和季翰都被抓到绛城大牢里审问,季翰在途中还逃脱了一次,但又被抓回来,严刑逼供下,董荣招认了是卫言指使的,季翰招认是楚国逼迫他干的。

按照晋国律法,二人不是主谋,只是从犯之一,招供之后,晋国就将二人放了。

严藏骑着一匹马偷偷去乡间草屋,他近期在筹备和陆桑榆的婚事,忙的焦头烂额,已经挺长时间没有来草屋看楚靡了。

除了筹备婚事,他还得打发那些来找他帮忙的百姓们,一开始这些事很是令他头痛,但后来他想出了解决之法,来找他求助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对于这些百姓,他极少帮忙,除非是在大街上,有很多人看着,他才会见机行事,为自己博一个贤名。

如果百姓是私下里找他,他就会推托自己公务繁忙,给他们点银钱打发了,让百姓不要把这些事说出去,然后过几日再让家丁假扮成盗贼,去百姓家里把他给的银钱再偷出来,这样就不会有损他的名声了。

到了草屋前,严藏下了马,看到草屋的门虚掩着,他正准备推开门,却从门缝里看到屋里有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竟然还和楚靡搂搂抱抱的。

“你过的还好吧?”

“好什么好,我在这里整天担惊受怕的,我好想回去呀……”

“你真是受委屈了,再忍忍吧,我想想办法。”

严藏怒极,楚靡这个小贱人,居然寂寞难耐,趁他不在勾搭上野男人了,今日被他逮个正着,他要狠狠教训这对奸夫□□。

严藏一脚踹开门,吼道:“你这个奸夫拿命来——”

屋内的二人吓了一跳,赶快松开手,严藏冲上去要痛打男人,楚靡却挡在男人前面受了严藏几拳。

楚靡红着眼眶,幽怨道:“你发的什么疯,她是楚王的如夫人申夫人,从楚国来看我的。”

严藏一怔,原来这人是个女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穿了一身男人的衣服,他仔细看了看申荼,耳垂上是有耳洞。

严藏瞬间变得温文有礼,低头道:“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申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哦,不知者不罪,严子也是太爱阿靡了才会一时失礼。”申荼上下打量着严藏,此人狂妄自大,还需好好掌控,让他为楚国所用。

严藏揽住楚靡的腰,关切道:“阿靡,刚才打痛你了吗?”

楚靡眼里闪着水汪汪的泪花,撅起嘴道:“可疼了呢。”

“那我给你揉揉。”严藏对着楚靡的胸口揉了揉。

“别了,夫人有正事找你呢。”楚靡瞪了他一眼。

“哦,夫人请讲。”严藏缩回手。

申荼道:“其实这件事,对严子来说不难……”

申荼是为搭救两个兄长而来,楚国从郑羽那里得知,宋曼舞救他出狱是通过贿赂晋卿严藏,她便带了二十箱金饼也来找严藏下手。

除此之外,她还需从严藏身上再挖些晋国的机密要事,才不虚此行。

晋国,绛宫,书房。

姬瑄召了几位卿大夫,共议何复一案该如何处置。

“何正卿之死楚卫鲁三国皆有参与,楚子和卫侯是主谋,何正卿乃晋国之基石,被他国所害,寡人不能放过,诸位以为该让楚子卫侯付出怎样的代价?”姬瑄道。

谷阙道:“君上,此二人谋害君上与何正卿,臣以为当除之。”

何华恒道:“君上,父亲一生为国尽忠,却无辜罹难,求君上为父亲报仇。楚子卫侯固执己见,一直与晋国为敌,他们二人已不会再改过,不可再留,臣愿前去卫国杀卫侯为父报仇,请君上应允。”

姬瑄颔首道:“卿为人子,当为父报仇,准了。至于楚国那边,就派二十名侍卫去刺杀楚子。”

“谢君上。”何华恒道。

卫国,帝丘宫。

“君上,晋国使臣何华恒和万献求见。”宫人道。

卫言道:“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是。”宫人答道。

卫言道:“他们有说为了何事而来吗?”

“他们不肯告诉小的,要见到君上才能说。”宫人道。

“他们现在人在哪里?”卫言问。

“已经在大殿等候君上了。”宫人道。

卫言心想,晋国此时派使臣来,八成是因为五国攻晋的事,这晋国应该不是来问罪或者和谈的,估计还是想趁卫国战败,劝他改附晋吧。

如果是这样,那他就改为附晋吧,卫国输了,若他再不同意改盟,恐怕晋国不只会攻卫,还会杀了他。

卫言去大殿接见两位晋使。

“外臣拜见卫君。”何华恒和万献行礼道。

“二位贵使前来有何贵干?”卫言道,见到只有两个晋使,他就放下心来,只是两个人而已,要是晋国真想杀他也不敢在大殿上。

何华恒抬起头,看到卫仲和卫显都不在大殿上。卫仲去田间视察了,不在帝丘宫,卫显正在帝丘宫的各个宫门附近巡逻。

卫显虽然去刺杀天子,但卫言还是花重金将他赎回卫国了,卫显毕竟是他的兄弟,卫显的女儿们还与多个诸侯国联姻,卫国不能失去卫显。

“回卫君,外臣有要事想单独禀明卫君,请卫君屏退左右。”何华恒道。

什么事这么神秘呀?卫言摆摆手吩咐道:“都下去罢。”

“外臣这里有一封密信,请卫君一观。”何华恒靠近卫言,一边伸手摸进宽大的衣袖寻找竹简。

卫言盯着何华恒的衣袖,等他翻找出竹简,却听到一声清响,万献手持一把刀向他刺来。

这把刀是万献装在胸前口袋里的,诸国来使皆不用搜身,若有带佩刀佩剑的,只需解下刀剑即可入内。

卫言慌忙后退,但万献的刀已经没入了他的左胸,万献拔出刀后继续捅。

卫言身上没有带任何兵器,伸手想要阻拦万献,何华恒拉住卫言的衣袖,将他的双手负到背后。

卫言痛呼了几声。

守在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不知这声音是谁发出的。侍卫心想大概是晋使的声音吧,可能是卫言与晋使没谈拢,在发脾气殴打晋使呢。反正卫言没传唤他们,他们也不必进去。

捅了九刀后,万献擦了擦刀上的血,与何华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躲到大殿的正门后面,以便待会儿侍卫开门进来,他们就冲出去。

卫言倒在血泊里,喊道:“来人……快来人,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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