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停住脚步,沉眸看着榻中人。
宁襄脸侧、腹部各枕了软枕,玲珑身姿一览无余。
她轻合着眼,唇角含笑,长长的乌发散在一侧,似绸缎般柔软。
轻薄的衣物几乎遮不住什么,衣裙褪了一半,雪白的肩头还有点点润泽。
就算裴珩站的远,也觉得会散出温暖诱人的香气。
裴珩直直站在那儿,不做声。
直到颂夏起身才发现。
惊唤了声,“世子!”
三人都吓一跳。
执春眼疾手快拉过锦被盖住宁襄。
宁襄忙睁开眼,方才的困意生生吓没了。
她拢着锦被往床榻里侧缩,只想将自己藏起来。
裴珩回过神,扫了眼两个丫头,又看向榻上的妻子,“亥时了…”
意思是他照常来睡觉,没想冒犯宁襄。
“你们下去。”裴珩又吩咐。
执春颂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裴珩抬步走近,他长得高大,面色又冷,让人乍一看就心里发怵。
两人终是抵不住压力出去了。
屋里顿时就空了。
见他还在继续往这边走,宁襄急忙制止,“你等等!”
裴珩停下,视线仍旧盯着她,眸中的一片漆黑隐着巨浪,深不可测。
宁襄捏着被子的手不断收紧,看向他的神色慌乱又含着惧意。
她还是怕他。
裴珩看出来了,默然移开视线,走到架子处取下中衣放在榻边。
自己又走开些背对着宁襄更衣。
宁襄急忙穿上衣裳,拢着被子躺下,心里还有些惴惴。
裴珩熄了灯也躺下来。
背后暖暖的,是宁襄方才趴过的地方。
帐中充满了香甜,还有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宁襄已经尽力在忍了,可还是微微发颤。
而身后的裴珩则是呼吸粗重,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明显。
裴珩躺的有些局促,后背直发烫发痒,他想翻身,可身边的人仿佛有巨大的引力,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身上越来越热,裴珩终是受不住,掀开了碍事的锦被,人也坐了起来。
他动作有些大,就算两人是盖两床被子,宁襄也被风扑到了。
身子一颤,问他:“你在做什么?”
裴珩哑声道:“我、有些热。”
宁襄缩缩脑袋,他声音哑成这样,不太正常,倒像是新婚夜,他哑声说“别哭”、“别动”的模样。
思及此,宁襄不放心了,脱口而出,“你热归你热,你别把心思打在我身上,你、你要敢欺负我,明日回门我会跟阿娘说的!”
她一害怕话都说不利索。
裴珩心里也苦,无可奈何地看了下被团里的她,他本来也没想在今晚动那样的心思,明日归宁,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可这屋子全是她的香气,她还就躺在身侧。
裴珩是个气血方刚的男人,刚成婚,娇香玉软的妻子在侧却碰不得,别说多折磨了。
憋了半晌,裴珩才开口,“我什么也不做,你安心睡吧。”
“说话算话。”宁襄眨眨眼确认。
“嗯,算。”
宁襄这才放心闭上眼。
可没安静多久,身后的人又摸索起来。
宁襄蹙眉轻轻转身去瞧。
裴珩侧身拉开了帐幔,月光透进来,视线恰好落在他腰间。
一往下,某处·隐隐偾张,明显的吓人。
宁襄心底一惊,她经了人事,大致知道那是什么,忙转回来闭上眼,让自己赶快睡着!
裴珩下了塌径直去净室沐浴。
冬夜里的冷水也难浇灭心头火,裴珩待了许久才出去。
翌日。
两人早早就起身。
宁襄心情很好,执春为她梳妆时她还哼着小调。
裴珩的目光也频频被她吸引。
收拾停当后,裴家一大家子人送他们出门。
柳氏虽为妾室,代行主母之责,准备了三五车丰厚的回门礼。
昌平候交待几句,二人便乘车驾去往宁国公府。
马车内。
宁襄斜倚在软靠上,视线垂着。
恰好能看到侧边裴珩的腿。
同样是坐着,他的膝盖比她高出许多,腿也长。
他穿了身黑色银暗纹劲袍,黑狐披风。
宁襄不住多看了几眼,视线也随着他的膝盖往上移。
他坐得端正,衣襟也理得齐整,目不斜视直直看着前方。
这样貌,这身材,确实不错!
文人有文人的好,武将也有武将的好,她虽喜欢乖巧温柔的男子,可他身上积年累月的英武气概是文人少有的。
宁襄心里暗自赞道。
许是视线太过直白,裴珩转头正对上她。
宁襄猝不及防,避无可避,尴尬的吞了吞口水。
“怎么了?”裴珩问。
宁襄直了直身子,故作镇定道:“我就是想同你说,你如此板着脸可不好,我爹娘喜欢乖顺爱笑的女婿,待会儿见了他们,你还是多笑笑为好。”
裴珩思忖片刻,舅父舅母也说过他不爱笑,让人瞧着冷冰冰的,又看向宁襄,“我多笑岳父岳母就会高兴?”
宁襄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谁会喜欢呆子。”
“好。”裴珩认真答应。
孺子可教嘛。
宁襄满意弯弯唇,决定再指导指导他,“你还要再多说些话,大方开朗些,别像个冰垛似的,我爹娘都是面慈心善的,最喜欢嘴甜的后生了。”
裴珩抿着薄唇,好像有些为难,“我…尽量。”
对于听劝乖巧的人宁襄最是宽容了,大度地拍拍他的大腿,笑道:“不妨事,你别紧张,到了我家我会提点你,让你叫人你乖乖叫就是了。”
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裴珩有些诧异,她一晃而过的手白嫩小巧,虽没什么力气,却教她拍过的地方一直发热。
她说话也好听,笑起来双眸弯弯亮晶晶的,脸颊还有两个小酒窝,很好看。
裴珩心中一暖,答应她,“好。”
宁国公府门前早早就站满了人。
郑氏翘首望着巷口,面容忧愁。
宁琮钧搂着妻子的肩宽慰道:“别急,再等等。”
他们的阿襄娇生惯养的,也没离开过家这么久,她作为娘怎么不担心。
长子宁衍道:“母亲,您坐下等吧,都快站一刻钟了。”
“是啊,待会阿襄来了见母亲这般定要伤心。”三子宁玹接话道。
郑氏在儿子儿媳们的劝说中才坐下。
又等了片刻,马车才出现在巷口。
下了车宁襄径直扑到郑氏怀里。
撒娇道:“阿娘阿爹哥哥嫂嫂,我好想你们。”
郑氏何曾跟女儿分开过,眼窝子又浅,听她这么说就快要哭出来。
宁琮钧宠溺地看着妻女,兄嫂们也都很疼爱宁襄这个小妹。
郑氏抱着宁襄好一会儿才松开,仔细打量女儿。
蹙眉心疼道:“阿娘怎么瞧着你瘦了,没好好吃饭吗?”
“阿娘,我才去了两日,哪会瘦的这么快。”宁襄眨眨眼宽慰母亲。
宁容贼贼笑着探头过来道:“娘是想阿襄想的吧,她这般圆滚滚的,哪那么容易瘦。”
宁容和宁襄是双生子,二人同岁,也是家里最爱拌嘴的。
这般说完他还揉了揉宁襄的发髻。
什么圆滚滚的!不就是仗着他比宁襄长得高嘛。
小时候两人长得像,身高也差不大多,郑氏将宁容打扮成女儿的模样,成天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
渐渐的,宁容越长越高大,如今同是十六岁,宁容整整比宁襄高了一个头。
宁襄只是比寻常的瘦弱女子看上去丰腴些,哪里就胖了。
听到宁容的话,裴珩视线落在宁襄身上,他一点也不觉得宁襄胖,反而还太瘦了,该多吃些才是。
宁襄气呼呼瞪了他一眼,“你不许摸我的头,我长不高就怪你!”
兄妹二人暗自瞪眼叫起劲来。
还是长兄宁衍扫了记宁容,二人才偃旗息鼓。
这边,裴珩早就恭恭敬敬地跟宁琮钧、郑氏见了礼。
此刻正同宁衍、宁玹两兄弟说话,倒很是融洽。
只是郑氏心有疑虑,看了裴珩好几次。
进了府中,裴珩和家中男子们在前厅说话,宁襄跟嫂嫂们一同到母亲后院。
宁家儿子多,国公夫妇连生四子,才得了宁襄这一个女儿。
如今娶妻的有长子和次子。
宁襄的两个嫂嫂都是天仙般的美人儿,长嫂骆依妙生了长孙。
二嫂江璃如今也有了身孕,只是次兄宁川在军中有要务,无法归家。
宁襄同嫂嫂们叙旧完,又逗了逗三岁的大侄子宁时璋。
随后郑氏就叫儿媳们散了,自己同女儿说话。
郑氏拉住女儿的手,问道:“你在裴家过得如何?快与我说实话。”
宁襄如实道:“裴家人很好,对我也客气。”
公爹是个好说话的,裴家没有主母,虽说宁襄不喜柳氏,可她也不曾冒犯过。
宁襄又是长媳,日子自然过得舒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这女婿……”郑氏不禁怀疑女儿的眼光,“你不是说喜欢乖巧懂事的,如今裴珩这般,你怎么说?”
郑氏可不是好蒙骗的,裴珩一看就是习武的条子,腿长胳膊粗的,自家女儿往他身旁一站,那叫一个娇小。
况且裴珩就算识礼,郑氏也能从他那双桀骜不驯的眼中看出不善。
这样的人,如何能配她的女儿。
宁襄知道母亲的顾虑,随即抱着她的胳膊宽慰,“阿娘放心,裴珩他只是看着面冷,其实对我还不错,他也挺听女儿话的。”
郑氏依旧满眼疑惑。
宁襄又补充,“再说了,您女儿可不是能吃苦受委屈的人,他要是待我不好,我就回家来,让阿爹阿娘好好替我教训他!”
听到这话,郑氏才稍稍放心。
可过了一会儿,又担心起来,“我瞧着他与你大哥同岁,”见女儿不明白,郑氏挑明,“他这般年纪,恐在外面养了姬妾……”
郑氏有些后悔这桩婚事不够谨慎。
当时只随着女儿挑,挑到裴家时,他们夫妻俩是欣慰的。
裴家世代簪缨,家风严谨,想着女儿嫁过去也是好的。
他们只见过裴珩寥寥数面,又听得圣上对他赞赏有加,还亲自赐婚,便允了。
可如今见了真人,郑氏总觉得与女儿择婿的标准差了十万八千里。
听到姬妾,宁襄脸色一滞,想起了自己大哥的儿子,他都三岁了!
郑氏拍拍她的手,“你快快查问清楚,若真是如此,我们也要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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