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车,阮黎接到了余思语的长途电话,她挥挥手和谢欣路道别,也没急着进酒店,站在路边的花坛旁接通了电话。
“黎黎,我明晚的航班回国,你那个节目还没开始录制吧?”
阮黎嗯一声:“三天后开始录制。”
“那我时间赶得挺巧,回国见呀。”
阮黎笑着应下,余思语算是她在国外这三年最交心的朋友,原本两人是要一起回国的,可她作为艺术生,又不想错过难得的Expo Boston展览,只得改签机票,多呆了几天。
俩人又闲聊了快十分钟,才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阮黎仰头,看向闪着光的春山酒店四个字,那天从小王口中得知这家酒店顾时序有投资后,怀着隐隐的期待,她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春山酒店。
搜索界面显示,春山酒店隶属于华如集团,第一家店于二十年前在京市开业,之后随着集团战略发展,陆续在全国各地开了十余家。
华如集团现任总裁,是顾时序的表哥顾时屹,她自嘲般的笑一声,心里最后的一丝期待也被打破,她在想什么,竟然会不自量力的觉得这家酒店和她有关系。
......
......
阮黎把房卡放入感应卡取电开关中,伴随着很轻的滴滴声响,房间电源应声而亮,侧身进房间之际,眼神落在空空的手腕上,她心一下子提起来,赶忙收手,拽起针织外套的袖口,想要确认手链是不是藏在了衣服下面。
可袖口下面并没有,她低头,预备检查是不是掉在了地上,同时回忆,上一次注意到手链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在去君澜的路上?
当时谢欣路提醒她接电话,她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袖口往下拉了拉,其实顾时序根本没往后排看过一眼,但下意识她就是那么做了。
之后,就没再留意了。
这条手链陪了她五年,这期间除去她主动摘掉,从没发生过今晚这种情况。
她抿着唇,站在原地,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紧了又紧,刚重逢,这条手链就丢了,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下一秒,阮黎拿出手机,拨通了谢欣路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她急急开口:“你现在在哪?”
谢欣路说:“刚到小区门口,正准备下车。”
阮黎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先别下!你帮我看一下,后排座椅上有没有一条手链。”
听筒里隐隐传来衣料摩擦座椅的声响,片刻工夫后,谢欣路说:“没有,我下车前专门看过的,没有东西落下,刚才我把座椅缝隙还有地上都看了,没有你说的项链。”
阮黎蜷了蜷手指,压下心里横冲直撞的失落,轻声:“谢谢,那没事了。”
谢欣路问:“今天在化妆间咱们去拍摄的时候我不是还夸你手链好看来着,你别急,想想最后一次留意到手链是什么时候。”
阮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车上接电话时,手链还在,那现在可能遗落的地方只有君澜食府和顾时序的商务车了。
她说:“我给君澜那边打个电话问问,先不说了。”
谢欣路嗯一声,两人各自道别,挂断电话。
她打开美食点评软件,拨通了君澜食府的联系电话,“你好,我是今晚在南山厅用餐的客人,想问一下,你们收拾包厢的时候,北面那几个座位有没有一条手链遗落,是一款平安扣手链。”
电话那头回:“女士您好,稍等我问一下服务生后给您答复。”
“谢谢。”
不消片刻,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好女士,我这边刚刚询问了服务生,南山厅是有东西落下,不过不是手链,是一副墨镜。”
听此,阮黎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地方了。
她闭了闭眼,紧紧握住手机。
下一秒,她突然想起,之前在木西,她有添加吴坤的微信。
她迅速切换手机界面,点开微信通讯录,找出吴坤的微信,手机屏幕显示,上一次的聊天内容,还是添加微信那天。
她抿了下唇,低头打字。
【L:你好,打扰了,是这样的,今晚回来发现我的手链丢了,可能落下的地方除了顾老师的商务车都问过了,能麻烦你帮忙看一下后排座椅有没有落下一条手链吗?】
几秒钟之后,阮黎收到了吴坤的回复。
【AAA嘉禾娱乐吴坤:什么手链?】
【L:一条平安扣手链。】
【AAA嘉禾娱乐吴坤:好的,车小王开走了。阮老师着急的话我帮你打电话问问,手链很贵重吗?】
阮黎盯着这条回复,想,手链是很普通的手链,算不上贵重。但,她又的确挺着急的。
【L:不算贵重,只是这条手链是很重要的人送的,所以比较着急,麻烦你了,可以的话今晚帮忙问一下。】
这次隔了几分钟阮黎才收到回复,回复内容很简单,只一个字。
【AAA嘉禾娱乐吴坤:好。】
阮黎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并没心情做其他任何事,在收到确切的回复前,她的心都平静不下来。
门外在这时传来扣门声,阮黎走去开门,张书艺换下职业套装,身穿一件惹眼的红裙摇曳生姿的站在那,“黎黎,我来啦。”
瞧见阮黎一脸的丧气样,她收起笑,问道:“你怎么了?”
阮黎抿抿唇:“我手链不见了。”
“什么手链?”张书艺皱着眉问。
不等阮黎回答,张书艺紧接着又说道:“不会是我们那时候毕业旅行顾时序送你的那条手链吧。”
阮黎很轻的点了下头。
张书艺微微偏头,思索两秒后说:“今晚在君澜,我们聊到他的时候,我还往你手腕上瞥了眼,当时没看到,还隐隐觉得有点奇怪,心想难不成你放下他了,原来是丢了嘛。”
“你确定在君澜见我的时候手链就不在了吗?”阮黎自动忽略张书艺的后半段话,猛地抓住她的胳膊问道。
张书艺嗯一声:“我现在做助理吗,习惯性会去观察一个人,当时聊到他,就下意识看了眼。”
听此,阮黎再次点开手机,微信聊天界面上,吴坤那边尚未发来回复。
张书艺问她在看什么,她简单几句讲了和吴坤的渊源。
“别担心,大概率是落在车上了,你们之后反正还要一起录节目,到时找他拿回来就好。”
阮黎抿着唇,轻嗯了声。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微信收到了吴坤的回复,她看着那条新消息,唇角慢慢溢出笑来。
不幸中的万幸,它遗落在了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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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阮黎醒来已接近中午,前一晚吴坤回复小王在后排座椅上找到手链后,她悬着的一颗心也慢慢放下,张书艺举着红酒瓶把她拉到落地窗前,“既然手链已经找到了,别想那么多了,咱俩这么多年不见,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今晚来一次姐妹夜谈吧。”
她们俩,靠坐在落地窗前,就着临城的绝美夜景,追忆共同的美好回忆,几近天明才去休息,张书艺最后喝到醉醺醺还没忘了约她隔天一起逛街嗨皮。
第二天等俩人挽着手走出酒店,已经是下午了,张书艺带她去了酒店附近最大的商圈,今天恰逢周末,商圈人流量感人,刚进到商场一楼大厅,就看到中间地带围了一圈人。
张书艺往前探了探头想看看前面是在干嘛,阮黎在一片嘈杂声中听到熟悉的旋律,拉着她走过去,“我们去看看。”
到跟前,发现是有人在表演,中央圆台上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生坐在琴凳上,优雅的弹奏着悦耳旋律,外圈人声鼎沸,围着表演台的人们自动噤声,安静欣赏着她的弹奏。
俩人只站在外圈大概瞧了眼,张书艺就拉着她往电梯方向去了,上到扶梯上,张书艺随口问道:“黎黎,刚刚那个女生弹的什么曲子,我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
阮黎眨眨眼睛,压下眼中情绪,笑着说:“巴达捷夫斯卡的钢琴曲《少女的祈祷》。”
“啊,我想起来了,高一艺术节,你弹得就是这首曲子对不对。”
阮黎嗯了一声。
电梯缓慢上行,她的思绪,却伴着不远处的钢琴曲渐渐回溯到高中时去了。
……
……
高一一整年里,她和顾时序的交集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俩人不同班,一个在一班,一个在三班,说起来教室在同一楼层,离得也不远,但她那时签的协议生合同,要保证每次月考成绩都在年纪前五十才能拿到每个月的生活补助。
是以在学习上丝毫不敢懈怠,课间除去必要,她基本都留在座位上做题、看书。
一年下来,偶尔也会在走廊或是上下楼的楼梯上看到他,但他身边总有不同的朋友在,他是天之骄子,耀眼夺目、光芒万丈,而她,沉默寡言,掩于人海,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一年里的第三次交集,就发生在高一下学期的艺术节上,那是她第一次主动报名参加学校的活动。
报名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选报的是钢琴曲目,所以在艺术节前的一个月里,她可以自由进出学校的音乐排练厅用琴。
自从家里出事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弹奏过三角钢琴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盛夏来临之际,榆市一中两年一度的艺术节正式开幕。
开幕前的那一个月,只要一有空,她就跑到音乐排练厅,练习之余,放肆的享受音乐带来的快乐,并没太关注学校的其他消息。
开幕前一天,她才从同桌张书艺口中得知,顾时序是艺术节的主持人之一——
那天俩人上完体育课,挽着手回教室,路过学校大礼堂,听见里面传出排练报幕的声音,从她们路过的地方看不清里面的人,但那道声音她很熟悉,瞧见她时不时瞥过去的眼神,张书艺凑近她说: “你知道这次艺术节的主持人都有谁吗?”
她摇摇头,佯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张书艺说:“主要是有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之前学校有活动基本都是广播站那几个人做主持你还记得吧,这次的主持人有顾时序诶,我刚知道的时候惊到了,还以为像他那样的学霸只会参加数物竞赛呢。”
之后回教室的路上,阮黎的唇角忍不住渐渐扬起。
艺术节有四位主持人,两两一组报幕,那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由他,来给她进行报幕。
这也就意味着,他有可能会注意到她,如果是他来给她报幕的话,活动期间她还有可能和他说得上话。
艺术节那天,她的演奏曲目是第十个出场,可当节目进行到第四个的时候,阮黎发现自己的期待可能要落空了。
顾时序和她们班的裴春雪同组报幕了第一个和第三个节目,另一组主持人则报幕了第二个和第四个节目,按照这样的轮换顺序,她的节目不会由顾时序来进行报幕。
确认报幕顺序后,她的心有点空落落的,安静坐在后台等待上场,没再关注舞台上的情况。
快轮到她上场的时候,有同学来叫她去做准备,她离开休息室,来到舞台旁的楼梯处,却意外看见了顾时序的身影,那一刻,的确是有点意外,按照她方才观察的顺序,此刻站在这里的应该是另一组主持人才对。
裴春雪是她们班的文娱委员,瞧见她走过来,在一旁笑着给她打气:“加油哦。”
阮黎微笑回应:“谢谢。”
话音落下那一刻,顾时序忽的侧过身,面向她说道:“你叫阮黎啊,我们之前见过的,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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