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让开点,都让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空山费了些劲儿,才从人群里挤进去找到连翘。
他不耐烦,皱眉逼问:“你跟踪狂啊,跟我都跟到这儿来了。”
连翘对李空山的出现感到惊喜,她本以为李空山不会出现——至少今天不会。
看见他以后,连翘全然忘了自己刚才哭过鼻子的事,欣喜拉住李空山的衣角,“太好了,你肯出来见我!”
随着两人对话展开,退到一旁看热闹的邻居间气氛开始沸腾:“哎,你们看,她和李空山这混小子真的认识,我就说嘛,绝对是李空山在外面惹的风流债!”
坐在自家门口的一位妇人随声反驳道:“咦,这怎么可能,李空山这混球小子虽然平时蛮横得很,但是有违良心的事他还不会做好吧,这姑娘看着也不大,他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咋不可能啊!前不久我还看见过一个女的凌晨两点从李空山屋里出来呢!”
一个同样爱看热闹的人加入闲聊队伍:“你们说——这女娃娃刚刚哭得那么可怜,会不会就是李空山做了啥对不起人家的事?”
此话一出,八卦队伍里的所有人彼此对视,面面相觑,最后异口同声得出同一个结论:“该不会是——孩子都有了吧!”
惊讶遍布所有大婶的脸。
吊儿郎当站在合欢树下,李空山将这一切听在耳里,他闭着眼睛,左手放在裤兜里,愤怒和不悦达到巅峰。
顾不上连翘,他偏头望着嗑瓜子看热闹的大婶们:“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再看?再看我把你们房子砸了信不信?”
嗑瓜子的大婶眨眼之间一散而空,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和煦暖风吹来,卷起地上铺满的轻飘飘的树叶,仿佛刚才的的闹腾和闲言碎语从来没存在过。
李空山闭上眼睛,无奈地扶了下额头,随后叹息一声,诚恳地对眼前的女孩说:“我看得出来田永贵待你不好,不管是他逼你来找我,还是你自己迫于田永贵的欺负想来求援,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帮你,也不会帮任何人。”
“你听清楚了,我李空山长这么大,看过受欺负的人不在少数,可我哪次帮过人?你最好搞清楚一个事实,我李空山铁石心肠,薄情寡义,有钱什么事都好说,没钱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往旁边退了一步,指着四合院大门的方向,“门在那儿,自己走,不送了。还有,以后别来这儿找我,也别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还以为我和你有啥似儿的,影响我名声。”
保持沉默的连翘盯着前方路面,双脚像是涂过胶水,牢牢固定住,怎么都挪不开。
她更不知道自己除了这里,还可以去哪儿——反正田永贵那里她绝不可能再回去。
“咋的,不会走啊?”
李空山两只手放在裤兜里,懒散地盯着她。
四周安安静静的,哪怕邻居再爱看热闹,也只敢躲在门后透过门缝悄悄打量。
李空山在这儿住了五年,早已熟悉这里的一切,包括院中的合欢树每年三月都会按惯例长出的新芽。
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空山自以为在那一刻看懂了连翘的真实意图,但其实他错了。
没有任何人能看懂连翘深藏在眼眸深处的复杂和微妙。
“李空山——”
连翘突然抬起头,唤他的名字。
“你真的不能考虑考虑用我来抵债吗?用我来抵债,未来我来还这笔钱,我很能干的,我会洗衣、会做饭,能打扫卫生,也可以听吩咐,做你安排的所有事,我只有一个要求,在我还清这笔债之前,你把我留下,留在你身边,可以吗?”
“就你?”
李空山轻蔑地抬眼扫视眼前的女孩,“你以为你是谁啊?田永贵欠下的钱可是整整六十万,你一个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人,拿什么来还钱?再说了,按时收债是黑武帮的规矩,咱这儿不可兴什么宽限时间,从来没有的事儿好吧。”
说了这些还不够,李空山还要继续往下补充,想要彻彻底底打消女孩的荒唐念头。
“而且你没听我说?我之前讲得很清楚,你这种类型的太差劲了,我瞧不上,身材不够格,长相也勉勉强强,看都看不上,你让我怎么答应你?”
李空山别的不擅长,唯独最擅长补刀。“要是换做好看点的,身材好点的,说不定我还可以考虑考虑,但是你嘛——”
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孩,摇了摇头,“真不行。”
连翘依旧很坚持:“可是至少我可以把你照顾得很好,你身边总需要一个照顾你的人,不是吗?”
李空山心不甘情不愿地笑了下,“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缺。”
他一边打量着女孩,一边说:“我还真就纳闷了,姓田的给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掏心窝子对他,连钱都要帮他还?喂,我可是亲眼看见他往死里打你哎。”
连翘抬头对视上李空山的目光,神情毅然决然,再不似方才那般落寞,“我不为他,我只为我自己。”
李空山忽然沉默,默不作声注视着连翘,想要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看不清。
他的心不自觉地随她那目光而变得混乱且复杂。
“李空山,我不想再留在田永贵那里,我是被他买回去的,从小到大他一旦不开心就打我出气,我的身上全是他殴打留下的伤,我很想逃离他,很想很想……”
“所以你能不能以六十万为条件,去告诉他,让我跟你走。只要你这么说,他绝对不敢怎么样,而且你放心,这笔钱我以后一定会还你!”
李空山愣了愣,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连翘,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差点晃神,当即将目光从她身上离开,不耐烦地开口。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宽限时间不是我们黑武帮的规矩,田永贵欠下的六十万必须还,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再多一天都绝无可能。”
“一定有办法的。”
连翘慌张地拉住他的衣角,“我听说过你,镇上的人都说,黑武帮除了黑子,最有发言权的人就是你,只要你想,就可以破例,不是吗?”
李空山将她的手推开,与她保持距离,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改丝毫。
“规矩就是规矩,能说变就变?要是变了,我们黑武帮成什么了?别把你的天真想法加在黑武帮身上。”
“好了好了,赶紧走。”李空山不想再废话。
“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回去让田永贵想办法凑钱。我这里你以后别再来了。”
李空山背过手挥挥手,若无其事地提脚往楼梯口走去,连翘情不自禁想追上去,但犹豫之间,她收回脚步,落寞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目光中。
过了很久,连翘才无奈地拖着满身伤离开这座院子。
与此同时,姗姗来迟赶到这里的楼巩跑了进来。
与连翘擦肩而过,他跑着跑着突然停下往后退了几步。
楼巩看着离去的连翘,挠挠后脑勺:“这女孩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就像……就像……”
“算了,不想了。”
楼巩这人记性差,回忆一件事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于是他索性摇摇头不想,办正事要紧。
“哥!我来了!你说的人呢?我咋没看到?”
李空山开了门,但迎接楼巩的不是欢迎,而是驱赶。
他一手把楼巩推了出去,随后又重重地把门关上。
楼巩还没反应过来,踉跄着脚步,好在背后的墙让他及时刹住车。
他捂着胸膛,疑惑不解,又去敲李空山的门,“哥,你让我来我不就来了吗,咋还不让我进呢。”
具有话痨属性的楼巩一边敲门,一边跟李空山唠嗑。
“哥,刚刚我来的时候看见个人,我觉得她长得好眼熟,好像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
“你进来。”
门被李空山从里面打开。
他站在门口,盯着楼巩,给他让出一条进屋的路。
——
“怎么样?”
宇瑞看连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大概猜到了结果,情不自禁唏嘘,“看吧,我就说你讨不到好果子吃。虽然我认识李空山不久,但他是个怎样的人我还是听说过的,不近人情、薄情寡义……”
宇瑞撇嘴看连翘,摊手表示无奈,“现在你领略到了吧。哪怕你表现得再惨再可怜,他一样无动于衷。”
“我不信。”
坐在田永贵屋外台阶上,连翘垂下目光,宇瑞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如果有一个患有老年痴呆的爷爷找不到回家的路,打电话报警他又会因为得知自己有病而哭得很伤心,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怎么突然问这个。”
宇瑞小心翼翼,对连翘始终保持着一种警惕和提防,想想她问这个问题应当只是空口闲谈,于是宇瑞回答她。
“还能怎么办,哭也送派出所咯,不然到时候出了啥事赖在我身上,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那如果是李空山呢?你觉得她会怎么办?”
连翘突然抬起头看向宇瑞。
“你不是说虽然你对他的了解不多,但还是大概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不是吗?”
宇瑞斩钉截铁,说:“这还用问?别说送派出所了,就算是停下来多看几眼他都做不到。与他不相干的事,他一概不管。”
“那就足以证明了!”
听了宇瑞的回答,连翘突然心情大好,她站起来,准备再次离开。
“证明什么?”
连翘回头,“这个世界上,没人真正了解李空山——至少现在是这样。”
宇瑞急急忙忙喊住她:“喂,你去哪儿!别乱走啊,要是空山哥突然来检查,我可没法保你!”
连翘背对着他挥挥手,继续踏上前方的路,“放心,李空山的新麻烦马上就来了,他不会来检查。”
守在门口的宇瑞挠挠脑袋,想了半天,愣是想不明白连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新麻烦是什么?她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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