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光渐明,小雀鸟开始无休止地叫起来,弗唯忍着怒气才没把手里的东西砸出去,她似乎完全忘记了昨晚的诡异场景。
雀鸟衔起弗唯的帕子往门口飞,弗唯心底叹了口气,不知这鸟儿发的什么疯,总引着她出门,若这是话本子,那外面必然有一男子,或是书生,或是妖仙,那雀鸟便是那月老坐下的童子,自己是那女主人公,接下来会有一段浪漫情缘,但那些话本的女主人公,不是丞相嫡女就是商府千金,哪有小尼姑做主人公的,自己不过是故事里的小炮灰罢了。
妈呀!自家的院子里为啥真的躺了一个少年!只着单衣,黑巾覆面。
弗唯想了想,从灶台上取了一截烧火棍,戳了戳地上那人,那人气息微弱,都没有力气抬手。
要不要管呢?报官路程太远,自己没有驴子,只能步行过去,只怕等自己到城里了,这人也没气了,就算他命大,这一来一回也会耽误时间……弗唯做了决定。
从悯怀师太的屋子里拿出她的医药箱和相关书籍,把那少年拖到小屋的门前,地上铺上稻草后把那人放上去,拿剪子剪开缠住他整张脸的黑巾,弗唯不由得愣住了。
这少年好生俊美,乌发如墨,长睫如扇,鼻梁高挺,肤如凝脂。
还好刚才收了力道,若是在这样一件艺术品上落下瑕疵,弗唯会恨死自己的。
将那些碎布移开,弗唯才发现少年的左肩在不断渗血,刚才的黑巾缠的太多太紧,她才没有发现。
剪开他肩部的衣裳,入目是白皙的肌肤和红肿的伤口,没有异物残留,没有脓液,弗唯拿起悯怀师太留下的金疮药往男人伤口上倒。
悯怀师太的金疮药不是赫连识自小用的那些不痛效果又好的药,那药接触皮肤时将本来晕厥的他给痛醒了过来。
弗唯这才看见,这少年的左眼就如同最纯粹的绿宝石。
男人呲牙咧嘴地抓住弗唯拿着金疮药瓶子的手,“好疼。”
声音也好听,弗唯暗自感叹。
“这里只有这样的药,城里春和医馆的刘大夫,他的药温和些,等你今日修养好就可以下山找他给你开药,只是现在山上我只有这样的药,还是烦请这位大哥暂且忍忍,毕竟活着才能感觉到疼。”弗唯面露不忍。
赫连识皱了皱眉,放开弗唯的手,示意她继续。
又是一阵他恨不得死过去的疼。
拿纱布缠好他的伤口,弗唯站起来太猛,眼前发黑,竟摔倒在赫连识的身上,本来就受伤的赫连识被她一砸,只后悔自己来之前没和皇兄皇嫂小侄子好好告别,万一痛死在这穷乡僻壤,皇兄不得心疼死……
“实在对不住,我晕了。”弗唯立刻从赫连识身上爬起来,哪怕双脚还在发软,她扶着门框往厨房走。
赫连识说,“没事,姑娘可有受伤?”
“没,没有。”被那么漂亮的眼睛注视,弗唯觉得自己声音都在发颤。
厨房里还有昨天吃剩的两个野菜团子,舀了最后的小米熬粥,弗唯不由得蹲在厨房忧心起明日的饭食——悯怀师太可以下山,她每一次都会带着米面回来,这一次师太到猎户那里太久,也很久没有回来了,尽管自己省吃俭用,在山间采果饱腹,米面还是见了底。
端着稀饭碗来的石桌前,那名少年正闭着眼睛躺在竹椅上晒太阳。
“一人一碗稀饭,一个野菜团子。”弗唯把筷子递给男人。
赫连识看了眼碗里稀水一样的稀饭,又看了眼明显消瘦面有菜色的弗唯,掰开野菜团子,说,“我吃半个就好。”
弗唯还以为赫连识是嫌弃野菜团子,就咬了一口,咽下后告诉赫连识,“好吃的,你尝尝。”
又怕弗唯多想的赫连识便没再推辞,吃了一整个野菜团子。
另一边,昨夜猎户搜刮了赫连识的财物后又觉不妥,火把照耀下,赫连识金线绣的衣服格外醒目,他就又扒了他的衣物,想着这样放任这人死在山林也不厚道,便拿出自己裹猎物的黑布缠好他的面庞,正巧不远处有一匹高大的骏马,就骑上马把他扔到道观,悯怀告诉他,那里只剩下一个城里来的小道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把那少年扔到云水居也算功德一件,不然放任那人在山林间自生自灭?现下那人能不能得救就与那云水居的小尼姑有关了,自己不过是拿了应得的报酬。
“你瞧,这小东西还怪灵巧。”猎户从赫连识的衣袖夹层里发现一支袖箭。
悯怀掌着油灯仔细看那袖箭,箭头锐利,箭筒本身光滑细腻,绝对不像是普通刀客侠客用的东西。
“你这东西还有外面那匹马,都是哪里来的?”悯怀问。
猎户也没有遮掩,把全部经过告诉了她,然后补了一句,“你且放心,那人命好,我把他送到云水居时,他还留着一口气,接下来怎么样就算是他的造化了,和你我无关。”
悯怀稍稍安了心,若是已经送到云水居出了事,那便是弗唯见死不救,与他们无关了,只是猎户带回来的衣服着实华贵,猎户没把人带回来救治好,不然或许他们也能得一笔横财……
再说回那些暗卫,江渊带着人是来到山脚不错,只是天色如墨,山势险峻,若对道路不熟就很难走,山间危机四伏,他们在听到几声鸟叫后,山里就起了大雾,一伙人就如同入了幻境,在山里迷了路,怎么也走不出那一段路。
日头逐渐高挂,弗唯把赫连识扶在摇椅上,给了他一件今岁做大了的僧衣蔽体后,就坐在院子中央砍柴了。
看着面前瘦弱却有力的少女,赫连识不由得想,等自己回去了,一定要多给这姑娘送来些钱财食物,养胖些才健康。
“哥,你瞧,那是不是主子的马。”江平指着猎户屋前拴着的青骢马。
江渊带人一脚踹开房门,屋内正鸳鸯绣被翻红浪……
张猎户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腰间还挂着悯怀的亵裤,悯怀立刻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生怕露出面庞。
幸好带着面罩,江渊身后的几人都红了脸。江渊提刀在张猎户脖颈处,赫连识的衣服就搭在放着弓箭的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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