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昨晚两人在洗手间闹了很长时间,等从里面出来已经深更半夜了,边遥的那股饿劲早就过了,就没再让沈云铮做鲜虾肠粉了,本来边遥是准备留宿的,反正都到了这一步,跟睡了也没太大的区别,只是沈云铮哪敢留她?
和她单纯地睡在一起,折磨的只有他。
所有后来,边遥还是回家睡觉了,一夜无梦,很好眠。
但是沈云铮就不一样了,洗手间闹腾了一晚,等一个人再躺在床上,胸口依旧燥热,一夜无眠到天亮。
清晨6点,实在是躺不下去了,沈云铮起床把昨晚未处理的食材都备好,然后换了身浅灰色的休闲运动服,干净清越,倒是一点也不见昨夜的疯劲,戴着无线蓝牙耳机去附近的公园慢跑了几圈。
运动出汗,是抒发情绪最好的解药,7点多,沈云铮微微出了层薄汗,浑身舒爽,才缓缓地往回走,路上接到了陈嘉昱的电话,他点了下蓝牙耳机接听。
陈嘉昱消息很灵通:“昨天张董和万董去找过你?”
沈云铮看着公园里平静的湖面,淡淡地“嗯”了声。
陈嘉昱听着他这不痛不痒的语气,完全摸不准他的想法,“那你是怎么想的,你现在收购的创世股权总共加起来达到了29%,已经是除了沈董之外的第二大股东,再加上现在沈怀政决策接连失利,有张董还有万董这些董事的支持,已经是杀回创世的最好时机了。”
沈云铮望着波澜不惊的湖面,眸色深深,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过了会,平淡的湖面起了个很大很圆满的浪花。
沈云铮的眸光动了下,才有了决定:“再等等吧。”
陈嘉昱是真的不明白了,“沈至,你到底在等什么?不会是真想等沈董下台吧,现在我们能说动收购的股权都已经收入手了,剩下的基本都是创世的元老,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卖,这点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我知道。”沈云铮目光夹着一丝常年浸润名利场的狠,商场无父子,更别提沈国正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不称职的父亲了,“沈国正我之后自有办法。”
“那你在等什么?等沈怀政将创世折腾得破产清算?”陈嘉昱想到最近沈怀政做的几个错误的决策,创世体量大,虽说离破产清算还有很远很远,但也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他这个股东看得都冒火,“虽然创世集团是由你爹创立的,但创世芯片可是你一手拉扯带起来的,现在给那个沈怀政弄成什么样了,你是真的一点也不着急?”
“不急。”沈云铮向湖面扔了个石子,湖面瞬间激起一个巨大的浪花,搅动了整个湖面的平静,却没带动起沈云铮半点情绪,很稳很淡,“不会到那一步,你知道沈国正不喜开拓新业务,却惯会守业,有他在,创世会保持在一个很平稳的水平线,沈怀政的这些小打小闹,他还稳得住,只是估计他顶不住来自董事会的压力。”
董事会的股东们都不是善茬,失去一点利益,都能将人生吞活剥,更别提沈怀政接连的失误,沈国正和金广伟能袒护沈怀政一时,但袒护不了一世。
更何况沈国正本来也并非是真心溺爱子女的那种人,沈怀政好控制,能力无功无过,于他有用,便拉他上位,但如果让他失了面子,损失了利益,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父子之前,都是商人,好面而重利,很现实。
沈云铮嘴角挑起个略带讽刺的弧度,轻笑出声:“不过,沈国正的思量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那你的考虑到底是什么?”陈嘉昱是真的想不通了,脑海里灵光一现,突然出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不会是因为边遥吧。”
沈云铮听到熟悉的名字,沉默了。
虽然刚开始是因为钱奶奶的病,但随着钱奶奶的离世,沈云铮已经没有再留在延庆巷的理由了,可是,遇到边遥是他的预计之外,感情的发展更是让他出乎意料的惊喜,那个绵延了十五年的念想成为了现实,他怎么舍得因为一念之间而让它有一丁点的闪失,是前所未有的谨慎。
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始料未及,常常事与人违,你越看重什么,就让你越失去什么。
陈嘉昱因为他的这个沉默,明白了,震惊、巨大的震惊,先不论他之前就猜沈云铮已经和边遥搭上了这件事,更多的是,野心勃勃的沈至怎会为了一个女人,就不要他打下的江山了?
“沈至,你特么是疯了吗?学纣王是吧,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沈云铮也没想到这个词能用来评价他,轻笑了下。
陈嘉昱气死:“沈至,你特么竟然还笑得出来。”
“陈嘉昱,你说错了,我还真不是纣王。”沈云铮脸上有曾经游历商场运筹帷幄的势在必得,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但是这个美人太有个性,让他头一次这么没有把握和底气,一直在想一个坦白平衡之策。
陈嘉昱轻“哼”了一声,“希望如此。”
陈嘉昱没再多说什么了,既然沈至这么说了,就说明他心里应该是有所盘算的,毕竟到现在沈至也还在计划拉下沈国正,野心减了点但一直尚在。
他知道,沈至的决定从来都没有人能撼动,多说无益。
只是陈嘉昱还是震惊于边遥的影响力,沈至确实因为她,改变了这次的决策,哪怕不太影响结局,因为他和他都知道创世还等得起,着急的只是那些利益受损的股东,但某种程度上也是他们自作自受,毕竟是他们亲手将沈怀政送上了创世最高管理者的位置。
陈嘉昱就奇怪了,“我承认,边遥是挺有魅力的,能力强,长得也好看,但也不至于让你受影响到这种程度吧,你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年纪上来了,还恋爱脑了一把。”
说出去,他都不敢信,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在创世处事狠厉的沈至吗?
沈云铮只说了三个字:“你不会懂。”
话落,沈云铮就挂了电话。
陈嘉昱不服气地脱口而出:“我一个常年浸润在情场的人,什么会不懂?”
结果话筒里只是一阵冷漠的忙音......
“艹。”陈嘉昱咒骂了一声。
可陈嘉昱是真的不可能懂,一个情场浪子,不会相信这世界会有情种的存在,也就不会想到沈云铮对边遥的感情为什么会那样得深。
所以陈嘉昱根本就不会懂。
边遥之于沈云铮是一场关于青春的逃亡,是他的世界里,一轮高高挂起的太阳,永远光芒万丈、闪闪发光。
*
沈云铮挂了陈嘉昱电话,就慢跑回家去了,到家将处理好的食材用盘子装好,放进蒸锅里,过了会,一盘鲜香的鲜虾肠粉就好了,沈云铮将它倒在保温饭盒里,最后撒上许多香菜碎,盖上盖子,拎着出了门。
他时间卡得刚刚好,边遥正好出门上班。
边遥也不惊讶,因为这么些天,沈云铮总会为她准备一份早餐,边遥上班突发工作事宜,来不及,就会把饭盒带到公司去吃,但如果没事,就直接在他家或者自己家就吃掉了。
今天边遥没紧急的事,便和沈云铮在餐桌上吃早餐了。
只是在餐桌边坐下时,莫名地想起昨晚她坐在餐桌上,和沈云铮接吻的战况,像电影似的在脑海里回放,让边遥都有些燥热了,脸不知不觉地爬上了红。
沈云铮对她,观察力极好,一眼就发现她的异常,望了望那张餐桌,已经被他收拾好恢复原样了,但乍一眼,他也能清楚的记起昨晚的每一个细节,嗓子莫名地干了下,喉结滚动,喝了口水,润了润,才看向她,眉目轻挑,故作不知:“边遥,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边遥虽有生理反应,还有些心虚,但面上镇定得不行,一本正经的,“3月了,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暖和了不少,有些热。”
沈云铮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是啊,春天到了,万物都开始复苏了。”
他的声音轻缓有度,意有所指,仿佛说的不是大自然的季节反应,而是某些人的春心开始萌动了,恰如.....昨夜,厨房、客厅、洗手间的两人。
边遥听懂了,嗓子干涩地咳了下,端着玻璃水杯,战略性地喝水。
喝完,边遥正色地看着沈云铮,索性准备直接点开,毕竟刚刚她也不是害羞,昨夜的荒唐,一方面是情之所至,另一方面是她有时间,现在,工作日的大清早,她后面还有很多工作等着她去处理,没有时间再闹了。
她敲了下沈云铮眼底的桌子,警告地睨着他,“沈云铮,正经一点,我后面工作还有很多事呢。”
沈云铮单手支在半边脸上,有些悠散的懒洋洋:“我哪里不正经了?”
边遥:“......”
她不信他不知道,妈的,怎么渐渐的,她都有点说不过她了,怎么这个男人越相处,越有点腹黑?
边遥给了他一个眼神,不再这个话题,顺手揭开饭盒,发现是昨夜没吃到的鲜虾肠粉,心里微微淌过一丝暖。
边遥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中间还有些感慨:“沈云铮,我们的缘分好像就是从这样一份鲜虾肠粉开始的。”
而且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当初正式产生交集的第二次在面馆见面,边遥点了一份鲜虾肠粉,因为醉酒,当晚也没有来得及吃,也是第二天,沈云铮当早饭再次给她准备了一份新的鲜虾肠粉。
而那次沈云铮直接告白,说对她一见钟情,现在边遥再细细回想起来,纵然一开始理智占据上风,但情绪不会骗人,也许她对沈云铮的感情,和他一样,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萌生在了最开始——江景餐厅的第一次见面。
沈云铮不知边遥所想,细数近来种种,感受也是颇多,眼里有穿过时光,边遥所不知道的满足:“是啊,开始于一份鲜虾肠粉,也希望,这一生可以延续出无数份鲜虾肠粉。”
“无数份?”边遥听懂了他的意思,笑道:“沈云铮,你也不怕撑死我?再说了,说不定哪天我口味变了,就不喜欢鲜虾肠粉了。”
这句不喜欢,沈云铮脸色立马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边遥说的不是肠粉,而是他呢。
沈云铮悠散的姿态瞬间变得严肃正经,像是许诺:“但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学,最终我都会变得会做。”
边遥看着男人真诚干净的眼神,和昨晚那般带着野性疯劲的人又像是判若两人,但都让边遥心跳快了几分,她低头满足地又吃了口肠粉,老神在在拿乔道:“那得看你之后的表现了。”
沈云铮像是小孩子得到了肯定似的,松散地笑了,“嘉嘉放心,保证让你和昨晚一样满意。”
边遥瞳孔放大了下:“昨晚哪里让我满意了?”
“那是不满意?”沈云铮淡淡地扬眉。
边遥想到昨晚看到的薄肌纹理、接吻的炙热、手下脉搏的心跳,心猛猛地跳了下,下意识道:“也不是。”
沈云铮勾唇,“那就是满意了。”
这是重点吗?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到昨晚去了。
边遥觉得越来越热,但是之后她还要去上班,还有重要的工作等她去处理,这么想,强制冷静下来,正了正神色,清了下嗓子,又敲了敲沈云铮眼底的桌子,没说话,只是眼色故作沉利地看着他,有警告。
沈云铮明白她的意思,终于放软道:“好,不说这个了,让你好好完成今天的工作。”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要求,再说了,我是那种因为男色就被扰得没法认真工作的人吗?我工作很专注的,天塌下来都影响不到我。”边遥在他应下后,又得寸进尺地嘴硬。
沈云铮轻笑:“是,我自己要求的。”
后面,边遥把肠粉吃完,放下筷子,突然想到什么,抬眸问他:“沈云铮,你下个月月底有事吗?我们公司团建,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沈云铮有思量:“你们公司团建,我去不好吧。”
“没事,可以带家属,正好我介绍我的朋友们给你认识。”边遥不以为意,说出这个早早就有的打算。
沈云铮注意力都在那两个字上,细细研磨:“家属?”
“勉强算吧。”边遥不愿他太过得意,补了句。
“那我争取早日让这两个字合情合理,还.......”沈云铮眼底含温带笑,说到最后却顿住了,抬眸看向她,眸光变得很认真。
“什么?”
“合法。”
边遥怔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几秒后,才猛然掀起眼皮看向他,他的黑眸凌凌地看着她,没有丝毫的嬉戏玩笑,全是认真、深情,甚至还有一丝迫切想要。
边遥心跳快了几分,父母失败又惨痛的婚姻在前,边遥从未对婚姻有过丝毫的期盼,可是在沈云铮落下的“合法”二字之后,压在内心深处的探索欲竟然在有生之年冒出了个头,终究破了戒。
只是理智回笼,边遥心里晃过一阵慌乱,她先移开了视线,垂下的手指收拢攥紧,并没有回应:“那就这么说好了,月底一起来玩。”
沈云铮对于她的反应,算是意料之中,没有太明显的落差,他能猜到原因,对她,他永远有数不完的耐心,也永远等得起,没有结果的等得起,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了结果,她能喜欢上他,已经是他活到29岁的人生最大的惊喜,而其他的都是惊喜之外的附加值,可以以她的节奏慢慢来。
沈云铮眸光满是笑意地应下:“嗯,说好了。”
边遥也满意地勾唇,肠粉刚好吃完,味蕾得到满足,边遥的心情也像是踩在了云端,很轻松饱满,边遥和他打了声招呼,起身准备出门上班,走到门口,又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正在收拾她吃完饭的碗筷的男人。
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运动服,身形高大挺括,干净又清越,袖子挽在胳膊肘处,露出的小臂,随着他的动作能看到绷紧的薄肌,线条流畅而利落,很赏心悦目,这样一个从头到脚哪哪都出挑的男人,哪怕只是简单的收拾碗筷的动作,都让人心跳加快了几分,再之后,又会让人感受到一种长远的安全和踏实感。
边遥渐渐出了神,对于刚刚他没有追问的那个话题,她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很尊重她的任何想法,不扫兴、不强迫、很支持。
边遥视线再次聚集在他身上,突然觉得,和这样一个人走完一生,应该是个很幸福的事。
沈云铮拿着碗筷,正准备转身拿到厨房清洗,抬眸间,才发现要去上班的人,站在门口还没走,他微讶,“怎么了?”
边遥从刚刚开始,心里就充满了暖意,轻飘飘的,再听到他的询问后,精致的脸庞漾着明媚的笑的同时,还带着一丝神秘,她向他招了招手。
沈云铮眉骨动了下,虽有不解,却还是放下碗筷,依着她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时,边遥突然仰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沈云铮,你之前说,你是对我一见钟情,现在,我突然发现,我好像也是对你......一见钟情。”
沈云铮耳廓随着边遥的气息像是染上了电流似的,通过心脏,蔓延到全身各处,让沈云铮怔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微颔首看她。
边遥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亲了一下他鼻梁骨的那颗熠熠生辉的小痣,就快步出门上班了。
独留下沈云铮一个人立在原地,等那抹人影消失之后,沈云铮才像是回味起她刚刚到底说了什么,一时之间胸口翻起了惊涛骇浪的狂喜。
这两天,过得像是一个让人怎么也不想醒来的美梦,美好到让沈云铮都有些不知所措。
边遥亲完后,一鼓作气走到巷口的停车场,快速地上了车,“砰”地一声合上车门。
她捂了捂心脏,那里还在怦怦直跳,其实她本来不想说她对他一见钟情这件事的,只是在他合乎语境说下“合法”两个字时,她没有回应之后,又让她好像有点后悔。
因为,她发现,虽然她很抗拒婚姻,但是如果对象是沈云铮,她突然也愿意去豪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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