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摇曳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
周勤手里紧紧攥着红绸带,绸带的另一边,是由喜娘在一旁搀扶着的新娘苏乐安。周勤此时此刻,紧张得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方才拜堂成亲的时候,就险些在包大人他们和宾客面前露了怯。
“请新郎用玉如意挑起新娘的喜帕,从此以后称心如意。”
喜娘将玉如意交到了周勤的手中。此时此刻,周勤的手心里全是汗,额头上也同样沁出了颗颗豆大的汗珠。
“新郎官,还等什么呀,赶紧揭开盖头,让我们大伙儿好好看看新娘子的美貌呀!”
周围的宾客们喧闹着,调笑着,催促周勤赶紧把盖头揭开。
乐安,此时此刻的你,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一定是光彩照人,美若天仙吧!
初见时,我目盲口哑,双手残废,非人非鬼,不伦不类。我没有看到你是叫花子的时候,长什么样子,不过我也能一样想象得出来,当时的你应该和我一样,也很落魄,很狼狈吧。我突然开始有些庆幸,老天爷让我复明的时间,真是刚刚好。因为若是我看到了你从前的样子,一定会无比心痛的!感谢老天爷,让我重新看到你的时候,是凤冠霞帔、明媚动人的你,是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你,而不是灰头土脸、风餐露宿的你。
彼时的苏乐安,在鲜红的盖头下,同样紧张得攥紧了拳头。周勤,此时此刻的你,会是一个什么模样呢?你迟迟未揭开盖头,有所迟疑,是你后悔娶我了吗?还是你依然觉得此刻的你还不够好,不敢揭盖头,不敢迎接正式成为我的夫君的新身份?
她坐在那张做工讲究精细的拔步床里,凤冠霞帔,嫁衣似火。他于一室喧闹中,终于下定了决心,定了定心神,手中拿着玉如意,轻轻挑开了她的红盖头。
火红的盖头被缓缓揭开,新娘的美貌惊呆了所有的宾客,包括周勤自己。只见苏乐安头上戴着金钗,身着红衣,眉目精致绝美,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顾盼生姿,已然出落得如花似玉,出尘绝艳了。
周勤呆呆地看着苏乐安,成亲之前他无数次想象过苏乐安清丽秀美的容颜,但是从未想过,居然出落得如此美丽,远远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想到这样美丽的她,居然陪伴自己度过了那样一段那么艰苦的日子,给当时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身有残疾的自己煮饭擦洗,陪自己打官司,将歹人告上公堂,忙前忙后,为了自己给包大人下跪,那时节她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想到这里,周勤的心口就开始隐隐作痛,自己亏欠于她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只能用自己的后半生来慢慢偿还。
苏乐安缓缓抬眸,充满期待地看着身着喜服的周勤,而对方英俊的容颜同样使她屏住了呼吸。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居然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样貌。现在的他,除了说话缓慢、嗓音略带沙哑,没人会把他和几年前那个面容可怖的残废“怪物”画上等号。
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没被毁容的周勤竟然是如此清秀俊朗。只见周勤一身鲜红的锦袍,俊美绝伦,风姿秀逸,脸上挂着春风细雨般的笑。他面白如玉,目似繁星,清澈的眸子闪着亮光,舒眉浅笑着,如春日阳光般直化进人的心底。
原来郎君,竟如此俊美。二人四目相对,苏乐安看着周勤清澈如水的眼眸,神采奕奕,意气风发,心里的爱慕越来越深。周勤越是恢复得好,她的心里就越痛,想到过去他被歹人陷害的惨状,心痛得更是几乎无法呼吸。
周勤,我的郎君,这一路走来,你辛苦了。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周勤和苏乐安完成了喝交杯酒的仪式,一切都是那么平安,顺利,又幸福。展昭在一旁手掌都拍红了,他可以说是看着苏乐安长大的,这个坚强勇敢、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对他来说,和妹妹没有区别。现在看到她收获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他也在一旁为她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仪式结束后,周勤出门去给客人们敬酒,由于上次惨遭陷害的心理阴影,周勤对酒早就有了心理阴影。大家都知道他的事情,都表示了同情和理解,故而没有强迫他喝酒。苏乐安心疼自己的夫君,叮嘱宾客们不要让他在外面呆的时间太久,毕竟他的身体才刚刚恢复。宾客们善意地调侃了新娘子一通,羞得新娘满脸通红。不过客人们依然还是答应了苏乐安的请求。
“侯爷好福气啊,夫人这么心疼你,看来以后您得对夫人言听计从,妇唱夫随了!”
周勤听得耳朵也红了,也只是跟着笑了笑。
就在周勤在外面应酬客人们的时候,一个三岁上下的孩童,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盒子,闯了进来,被凌风拦下。
“小弟弟,你是谁家的孩子呀,怎么跑过来了?”凌风蹲下身来,揉了揉孩童毛茸茸的小脑袋。
“大哥哥,是我阿娘和外公让我来的。他们说,侯爷是我阿爹之前的一个朋友,今日他成亲,我们要来尽一份心意的。不过阿娘和外公只让我带礼物过来,他们说他们就不进来打扰了。”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
周围的宾客看到了孩童,脸色一变,开始窃窃私语。原来孩童名叫王念周,是丞相府的小少爷,王丞相的外孙。而王念周的生父,正是那个当初把周勤陷害得面目全非的歹人。当初他嫉妒周勤得以金榜题名,而自己却因病无法参加京试大考,故而怀恨在心,用毒酒将周勤致盲致哑,毁坏面容,又用利刃割断了周勤的手腕,导致其双手残废。此等血海深仇,周勤定然永世不忘,故而宾客们不敢向他透露出孩童的真实身份。
但是,其实就算周围人都不说,周勤和凌风也猜测出来孩童的身份。二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收下了礼物,送给孩童一些糖果零嘴,孩童收到了糖,非常开心,一溜烟就跑了。
周勤想要将孩童所送的盒子打开,被凌风制止了。凌风经过一番仔细地检查后,确认没有危险,才打开了盒子。原来是一颗圆润璀璨的夜明珠,看样子价值连城。
周勤望着远方的方向,抿了抿嘴,知道王丞相和丞相千金王嫣柔并没有走远。他快步走到了侯府门口,对着正在离开的丞相府的马车高声喊道——
“周勤多谢丞相大人和小姐所赠的珍贵礼物!改日携拙荆一定登门拜会!”
马车里,王嫣柔听到了周勤的声音,揭开了帷幔向后方看去,只见周勤一身鲜红的喜服,高大英挺,丰神俊朗,心里五味杂陈,放下了帷幔,悠悠地叹了口气。
“女儿,都怪爹不好……爹当初应当对那个周勤详加盘查才是,这样就不会白白葬送了你的终生幸福。”
一旁的王丞相开口说道,语气里满含歉意。他只有王嫣柔这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就视为掌上明珠,千宠万惯着长大,从来没有让她受到过半点委屈。当初也是看上了假周勤的才学和人品,才把掌上明珠许配给了他。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假周勤居然是个道貌岸然之徒,最终也自食恶果,假冒状元的恶行被揭露,服毒自杀。
失去了女婿,王丞相一夜白头,老态龙钟了许多。也让王嫣柔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
王嫣柔摇了摇头,抿了抿唇。“爹,这怎么能怪您呢……不管怎么说,是咱们家对不起安祥侯。希望他未来和怀宁郡主,能幸福美满吧。”
马车渐行渐远,只有不谙世事的王念周对一切往事都浑然不知,扯着母亲的衣袖,疑惑着母亲和外公为什么不去参加安祥侯大哥哥的婚礼。王嫣柔叹了口气,揉了揉小念周的脑袋,满面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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