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齿痕

沈持玉自然没心思吃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局促地握着杯子,满脸的惊惶无措。

朱杞呷了口茶,在旁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无助。

许久之后,沈持玉在注意到朱杞一直在看着自己,而他闲适的姿态分明是早已成竹在胸。

她心中有几分恼又觉得难堪,手指绞着帕子,半晌才低低问道:“你是不是有送我出去的法子?”

他既然敢明目张胆地将她藏在自己屋内,必然是早有打算,他明知她是县令夫人既没有将她交给宋冀年也未交给陈夫人,究竟是存了怎样的心思?

她自认不是聪明人,但也不是傻子。

见他迟迟不开口说话,沈持玉愈发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她稳了稳心神,看向朱杞,道:“妾身感谢公子今日的搭救之恩,只是妾身迟迟不归,倘若被人发现势必会损了公子的名声。不如公子送佛送到西,日后妾身定当重谢。”

她至今不清楚这姓秦的公子是何身份,看来这次回去她得好好向宋冀年打听清楚。

虎口处的伤口隐隐作痛,朱杞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你拿什么谢我?”

沈持玉微怔,没想到有人会这般直白地讨要谢礼的。

她垂下头审视自己,她似乎除了一手好的厨艺,其他真的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地方,可厨子到处都是。

而且对方出手阔绰,那样难得的月华锦说送人就送人了,想来一般的钱财也看不上眼的。

她当真是有些为难了。

下一刻,朱杞幽幽道:“既然我救了你,日后我想吃什么你就为我做什么。”

“啊?”沈持玉真的被惊到了,他竟真的只是为了一口吃的。

她目瞪口呆的样子真是蠢极了,怕是此刻在她心里自己就是极为没出息的饭桶,想到此朱杞立时冷下脸,冷冰冰开口道:“不许拒绝。”

直到沈持玉坐着陈府的马车回到了县衙,她依旧有些摸不着头绪,就这么轻松地出来了?

在家中等消息的宋冀年听闻沈持玉坐着陈府的马车回来了,立即迎了出来,见到小径上戴着兜帽的人影时恍惚了一下。

气死风灯下的那张脸玉貌花容,透着几分不寻常的嫣红。

沈持玉直到看见宋冀年,一颗吊着的心方才松下,她快走两步到了宋冀年跟前,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宋冀年看了一眼身旁伺候的下人,道:“你们都下去。”

他接过仆人手中的气死风灯,另一只手抓住沈持玉的手腕拉着她快速走入房内,宋冀年顺手插上了门闩,确定没有人后才开口问道:“你去哪儿了,发生了何事?”

回来的一路上沈持玉一直在思索如何解释这件事,她犹豫着是否要将秦公子救她之事一并说出来。

正犹豫不决,就听宋冀年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整整一个下午,倘若你彻夜不归,我宋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沈持玉诧异地看向他,在他眼中名声比她的性命都重要吗?

似乎是觉察到自己言语不妥,宋冀年缓和了语气道:“你有没有哪里受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还顾忌着是否全盘托出的沈持玉,抿了抿唇,低声道:“我陪灵珊去换衣裳,与她发生争执,被她推倒后脑撞在柜子上昏了过去。我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陈府的厢房内,是陈伯母派人送我回来的。”

宋冀年仔细观察沈持玉的神色,发现她说话时神态有些不自然,显然是有意隐瞒。与沈持玉成婚两载有余,他对沈持玉还是有些了解的,她不善说谎,刻意隐瞒时总会不自觉地避开对方的视线。

他心中有了极不好的推测,毕竟于洋那样的恶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况且今日在凝晖楼他亲眼看到了倒地不起的男子。

既然陈夫人能带走沈持玉,为何不一并将那昏倒的男子也带走。

“灵珊跟我说了,她说你们当时是在凝辉楼,你怎会在厢房醒来?”

他问得太过直接,分明在质疑沈持玉说谎。

沈持玉确实有些心虚,不敢与宋冀年对视,只道:“是伯母身边的婢子发现了我,陈伯母曾让下人给你传话,你没见到人吗?”

这话自然是谎话,她就不信宋冀年能当面质问陈夫人。

“我未曾见到。”他看了沈持玉一眼,补充道:“许是当时忙着找人,错过了。”

说着他走到沈持玉跟前,抬手便要替她解开斗篷。

他们夫妻之间许久未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沈持玉一时有些不适应,况且今日又事发突然,她心中太过恐慌,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宋冀年的手僵在半空,目光也跟着冷了几分,疑惑道:“夫人?”

“不用了,我自己来。”说着沈持玉就褪下了斗篷,整理过后搭在了屋内的木椸上。

宋冀年的目光却落在那身披织锦镶毛斗篷上,这件斗篷他从未见过,而且这件斗篷明显比她平日穿的长了许多,盖住了整个脚面,甚至拖曳在地。

这明显是男子的款式。

她在说谎!

宋冀年脸色发青,死死盯着沈持玉。

她身形窈窕,衣衫妥帖,举止亦是优雅动人,身上所着衣衫依旧是白日里的那身,发髻上仍然簪着那套白玉嵌红珊瑚珠子的头面,只是原本插着芍药绢花的地方空空如也。

宋冀年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直到那纤细的颈子微微偏下,他目光陡然一凛,手中一直忘记放下的气死风灯骤然落在了地上。

雪白纤细的后颈上赫然一块儿浅浅的瘀痕,像是一圈烙印的齿痕。

听到身后响动,沈持玉回过头来,一双清润的眸子满是疑惑,“怎么了?”

宋冀年攥紧了拳头,牙齿几乎咬得咯吱作响,他豁然抬眸瞪向沈持玉,咬牙切齿道:“是谁?”

“什么?”沈持玉不明所以,一脸的懵懂。

她这副表情落在宋冀年眼中更觉讽刺,他竟从未发现自己的妻子如此表里不一之人,分明不久前才与人苟且,此刻倒是装得纯白无瑕,平白让人看了恶心。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目光再次落在那纤细的脖颈上,只要他稍稍用力便能顷刻间要了她的命。

“夫君?”沈持玉不知他为何陡然间情绪大变,疑惑地走到跟前试图拾起地上掉落的灯笼,却在弯下腰的瞬间被宋冀年一把推开,她趔趄着后退数步,身子撞在木椸上,后腰一阵刺痛。

宋冀年死死瞪着她,却不上前搀扶。

沈持玉再是迟钝也发现了异常,她狼狈地站起身,同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偏过头深深吸了几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又低声道:“我今日奔波了一日身上都是汗臭味,我想沐浴。”

沈持玉蹙着眉看了他一眼,道:“我让人烧水。”

她出去后,宋冀年颓然坐于椅上,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但是沈持玉的表情又太过平静,压根不像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沈家家风严谨,尤其看重女子德行,以沈太傅的严苛,沈持玉倘使与人媾/和,断然不会这般平静。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今日他在凝辉楼见到的昏迷男子是谁?他又是被谁打昏的?他心中有太多的疑虑,但开口问沈持玉未必肯与他说实话。

他决定等明日于洋查到的结果。

沈持玉很快就回来了,厨房原就备了热水,得了她吩咐,两个丫鬟便抬了热水进来。

待浴桶的水倒好了,宋冀年却道:“夫人今日怕是受惊了,你先洗个澡松快松快,我待会儿再洗。”

原本沈持玉还不觉得,他一说沈持玉倒真的觉得身上有些不太舒服,身上似乎也泛着一股苦涩的药汁味儿。

她本身也爱洁,既然宋冀年开口了,便也不再客气,道:“我很快便好。”

只是待她褪了外衫,宋冀年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沈持玉有些为难,脱衣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直到宋冀年拿起一卷书走到了床榻上躺下,沈持玉才稍稍舒了口气,从宋冀年的方向是看不到这里的。

沈持玉只着了玉色中衣走到屏风后,轻轻褪去里衣,探入浴桶中。

屋内烛火摇曳,樱草色缂丝屏风上映出女子曼妙的身姿,女子低着头,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脖颈,像是一只栖息在水面的白鹤,帧静温婉好似名家笔下的白描画。

沐浴在袅袅水雾中的女子微微仰头,慵懒盘在脑后的青丝滑下一缕湿漉漉地黏在鬓角,沿着纤细的脖颈一路蜿蜒至水中。

双颊晕染出娇色,眉目间不觉添上了几分妖媚之气。

浑身好似璞玉一般,那一抹微瑕便异常醒目。

宋冀年捏着书卷的手指越攥越紧,他竟然从那浅浅的痕迹中看到了一丝挑衅,究竟是谁?

沈持玉用巾栉擦拭面上的水珠,擦到后颈时忽觉疼痛,她抬起手指摸了摸疼痛的地方,她不记得这里有过伤。

她偏过头试图看清后颈侧的伤处,眼角余光却瞥到一抹黛青色衣衫,吓得立即抱住肩膀缩回到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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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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