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喻燃答应的很干脆,让准备了全副心神去应对他的拒绝的元照愣了一瞬:“什么?”
喻燃:“先吃药。”
纵然现在脑子嗡嗡乱响,元照还是用所剩无几的理智去拒绝这种极有可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结局。
他全想不起来方才还对喻燃托付所有信任的事,从喻燃说喜欢他的一瞬间,他就打定主意认定喻燃在骗他。
元照摇头抿了抿嘴唇,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拒绝,他现在觉得喻燃说“先吃药”的语气像极了潘金莲说“大郎,该吃药了”。元照心想自己又不傻,武大郎吃了药潘金莲就跟西门庆跑了,他吃了药喻燃是铁定要跟狐狸精跑的。
喻燃看着元照一直发呆,感觉自己举着药的手都要酸了。
直到元照摇头,喻燃一狠心,把驻颜丹塞进他嘴里。
“吃药就亲,真的。”喻燃觉得自己和元照的身份调转,他像哄情人一样哄着元照,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也有了庇护对方的资格。
元照伸手拂开喻燃的手想把丹药吐出来,喻燃仰头堵上他的嘴。
说话的时候两个人的唇瓣互相磨蹭,喻燃觉得自己的脸烧得慌:“我不害你,嗯?”
元照有异议也没用了,他没及时把驻颜丹吐出来,丹药入口化作一股清流冲过喉管,跟着元照的真气一路流向全身各处。
喻燃往后撤了撤,去看元照的反应。
驻颜丹有洗气除杂的效果,和赴火丹大体类似,喻燃来不及炼赴火丹,便想试试驻颜丹有没有效果。
“什么感觉?”一时半会儿喻燃也没看出来元照眼睛中的魔气有没有变化,只能去问。
元照沉吟了一下:“没毒。”
看来喻燃对他还是有些师徒情谊在的,元照想。
喻燃大概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便来搭他的脉门。
“怎么样?”元照凑过来问喻燃,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是刚接过吻的距离,元照现下又凑得近了些,感觉到喻燃的鼻息扑在他的面庞上。
喻燃的视线低垂,两个人没对上视线,元照不知道喻燃想问的感觉是什么,只觉得心中好像平静了那么两三分。
元照想起刚才的行径,觉得有些尴尬,想把手抽回来喻燃又说别动。
他刚想照做,忽然意识到他和喻燃的位置发生了对调。明明他是绑匪,喻燃是人质,怎么现在人质跟绑匪提起要求来了?这还得了,这简直倒反天罡。
为了保持自己的绝对优势,他调整自己的表情,努力做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我不会放你出去的,你别白费力气。”
元照眼中一股认真劲儿,但喻燃一眼看出他的色厉内荏:“为什么?”
他还没明白元照为什么非要把他关起来。
喻燃今天话有点多,问题也有点多,元照拧着眉跟他解释:“我把你放出去,你不就跟狐狸精跑了?”
“我为什么会跑?”其实喻燃心里有答案,元照以为自己喜欢狐狸,自然就觉得喻燃会跟白毛狐狸跑。
元照的脉门还捏在喻燃手里,喻燃仔细地观察着元照的神情,手底下元照的脉搏在逐渐变得平稳,元照的表情也明显平静了许多。
元照本来要说,忽然意识到这样会暴露喻燃和狐狸精后来会修成正果。元照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最近脑子好像不大够用。
喻燃见他不说,又问他:“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狐狸走?”
喻燃问这句的时候其实有些紧张,他正试图摸清元照现在的脾气,并且怀疑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元照生气地点。
未料元照完全避开了他的问题,元照只说:“睡觉。”
元照不知道喻燃睡没睡着,反正他没睡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有一种清醒的疲倦感。
元照的手动了动,喻燃的手一直搭着他的脉一刻也没松过,元照小幅度地抬了一下手,把喻燃的手摆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睡觉的时候元照也担心喻燃跑,有意让他睡在里侧。喻燃很规矩地平躺着,元照一侧过身就能看到他的侧脸。刚才喻燃问他为什么不愿意喻燃跟狐狸精走,他没有回答他。
元照叹了口气,连喻燃都或真或假地说了喜欢,显得元照很不像样子。可是喻燃喜欢狐狸,元照觉得自己若是说了喜欢,就落了下风。他不是要跟喻燃较劲,却没办法不和那只白毛狐狸对比。
他轻轻地出声,还是模棱两可的话:“我把你锁在我房间里抵足而眠,我还亲你抱你,你还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幸好喻燃的手被元照拿开了,他的手不受控制地蜷了蜷,不敢睁眼,不敢动作,生怕惊动了诉衷肠的元照,还有差点不能自控的自己——喻燃怕自己一旦有动作,就会更加贪心地想去抱元照。
元照的病情沉沉地坠在喻燃心头,这一整天,他竟然都没闲下心来去思索“元照有可能也喜欢他”这件事。
夜深人静,高床软枕,他终于感受到一股迟来的喜悦。
元照精力旺盛的身体最终抵不过精神上的倦意,后半夜沉睡过去,喻燃越过他去炼丹的时候他都没什么反应。
当老父亲元照在情场“大杀四方、所向披靡”的时候,他那正在经历异地恋的好大儿周倜正在琢磨着如何拆家。
次日元照一睁开眼,就看见喻燃坐在桌前的背影。
元照一个激灵坐起来:喻燃什么时候起来的?!他怎么完全没有意识到?
修者五识敏锐,他最近不光脑子不好用,耳朵鼻子眼睛也没一个好使的。
喻燃听见他坐起来的动静,站起身走到元照面前递给他一颗丹药:“赴火丹。”
元照没接那丹药,先跟喻燃说:“没我的允许不要做多余的事。”
他觉得自己的语气已经尽量拽得二五八万的了,却架不住喻燃一点也不怕他:“吃了,抵御魔气。”
元照觉得喻燃的谎撒得太假了,而且他不想吃药,就提醒喻燃:“我是纯阳剑体,妖邪不侵,你忘了?”
喻燃往前递了递:“我担心你。”
元照一时语塞,沉默着把丹药吞了下去。
喻燃目送元照离去的背影,他拧着眉想用什么理由才能不让元照去一粟海了呢?
刚走出屋子,元照就被周倜绊住了。
元照狐疑地看着周倜掏出来的一张泛黄的纸,他觉得周倜在驴他:“拿这么旧的纸来演算?你穷疯了?”
“这话怎么说,我就是来得急,没带那么多纸而已。”周倜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精心画出来的“草稿”,仿佛下一秒这纸就会因为他的一点动作而碎掉。
周倜说是他根据一粟海的阵法遗留画出来的阵,让元照自己研究研究,他忙得很,没空跟元照解释。
元照没计较他的出言不逊,小心翼翼地端着这张弱不禁风的纸回屋,生怕走动间带起的气流把它吹坏了。
周倜还在后面大声地叮嘱他:“千万要小心啊师父,别整坏了。”
元照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中泛黄的纸上,等他终于把这个烫手山芋安全地放置在桌上,长出了一口气,他才想起来一件事。
周倜好像真的在驴他,他又看不懂这些阵法啊符咒啊,等他研究明白,一粟海都枯了。
难不成……
元照狐疑地看向喻燃 ,难不成周倜已经知道喻燃在自己屋子里了?特意把这个东西给自己其实是想借自己的手让喻燃看看?
不应该啊。
喻燃现在的工作有些繁琐,他没有带齐赴火丹的材料,只能借用现有的驻颜丹和其他药材混合达到赴火丹的效果。
他尝试了半个晚上,终于成功了一枚。
元照折返回屋的时候,他正在尝试更高效的融合方法。
“这个阵图,你帮我看看?”元照把图递到喻燃眼皮子底下,阻碍了喻燃看向重黎炉的视线。
喻燃没有看图,先抬头看了一眼元照,对方完全没有在看图纸,喻燃只在元照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周倜这个图案画得很潦草,他定神看了一眼图纸,登时语塞。
周倜画的根本就不是阵法。
符图者,人皆假之以朱墨纸笔。有一种符咒,假尺寸之纸,号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对,这种符咒特殊,不使人间文字。
周倜画的就是这种,觋文。
他完全是在欺负元照是门外汉,只是简单地用觋文围了两个圈,外圈上写着:“此纸神通,分作其二,书于纸上,如鱼传尺素。”
喻燃动了动手指,觉得此事有些棘手,他斟酌了一下才开口:“我研究一下。”
“好,”元照点点头,“你慢慢看,不着急。”
反正阵法也被毁了,他本来跟周倜说的也是不急。周倜天天懒得要死,能不做的事都尽量推脱,竟然把元照跟他说不急的事放在了心上……
元照暗自忖度,觉得周倜相当可疑。
文字内写的是“一粟海阵法,聚魔气而外传。”
喻燃一看见这句话,就知道罗浮山阵外的晦兽是怎么来的了。他盯着图纸不动声色地问元照,像是为了图纸才问的这个问题:“罗浮山魔气如何?”
“已经被一粟海吐纳吸收了大半,罗浮山的大部分地方都没怎么有魔气了,”元照看到喻燃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还没说到他想问的点上,沉吟了一下,又说,“大概还要几天才能恢复到小浩劫之前的状态。”
“几天?”
“十天?”元照不确定,这谁能说得准?
喻燃点了点头,这问题和图纸完全没关系,他就是想看看大概要做多少赴火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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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痴诉衷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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