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最终降落在伦敦希思罗机场。
繁华的街道,古老而庄重的建筑,和那些悠闲漫步在街头巷尾的行人,来自远方的淡淡清香,一切都显得那样和谐。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详。
林承安的计划里,是要先去找江吟。
但最终没有。
他问过好久不联系的江箐然,其实和他预想的一样,江吟回了宁夏。
虽然之后还会再来到英国继续读书,不过对于此刻而言,不重要了。
一个人的旅行,其实也不错。
后面林承安就没有详细的计划了。
漫步过剑桥的幽静小巷,欣赏那里的古典建筑和宁静湖光,也登上了巨石阵的高台,遥望着那神秘的巨石和广袤的原野。
每天一个目的地,倒也很自在。
都是从未体会过的。
所以这一趟也并不算白来。
林承安在想,就算在这之前他已经得知江吟的消息,他大概还是会过来的,说不清楚。
晚上躺在酒店的床上安静入睡。
这时也只觉得过往遥不可及。
确定了最终的答案,林承安也并不急着回去。
想到从前的所有事,他自己也觉得无法形容 ,是未知旅途,好像又命中注定。要说真的是偶然,林承安是不太信的。
转了许多地方,又回到最初的目的地。
“……林?”
回头看,一个陌生人。
“嗯……没错了,就是本人。”
“你是……” 在国外碰上中国人不奇怪,碰上认识自己但自己不认识对方的人就不是大概率事件了。
“你认识江吟吗?”
“嗯……” 声还没发出来,就差点被他的下一句话呛到:“你们是恋人吗?”
林承安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但……目前,应该、还不算……吧。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沈回猜了个大概,也是,要真的是,江吟不会是他看到的那种状态,至少可以肯定,这俩货相互喜欢。
不过他本身跟江吟没多少接触,看在大家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沈回时不时会帮一点忙。
尽管看起来江吟有点不愿意接受。
原本想问江吟是不是没跟他说回国了,现在看来没必要。
“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我可以跟你聊一聊。”
也就答应了。
首先不是好奇江吟在这里的生活,林承安现在只想知道沈回是怎么认到自己的。
其实沈回也没有太深的印象,也是看到人后突然想起。
“先说好,我没侵犯他**啊。”
“?”
“就是有次不小心看到他手机屏幕了,当时我看他好像没什么精神,晃了一下手机掉了,我好心帮他捡起来,屏幕是亮着的。”
哦,林承安面无表情,他更好奇屏幕上显示的内容。
他差点忘了江吟是会画画的。
沈回没开口,林承安自己就猜得差不多了,除了这样,他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原本已经不想再拿起画笔了,一想起林承安,江吟觉得自己控制不住。
依旧生疏的笔法,又想尽力复刻。
纸张放久了容易泛黄,江吟拍下来保存在手机里,右下角标注的“林” 字写满他的心思。
“他有过什么反常没有?”
沈回摇头,这不能让林承安放心,就算真的有哪里不对劲,江吟也不会让周围人看出来。
“不过有一个问题。”
“……”
“江吟是得过什么病吗?算了,我不打听这个,大概是近一年,他吃药有点频繁,标签被他撕了,不知道是什么。”
林承安不说话了,随便打听几句说要回酒店了。
离开时找沈回要了联系方式。
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但计划不会变。
——
叩叩。
“江吟,穆医生来了,过会儿再去忙。”
门“吱呀”一声开了。
江吟很顺从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空洞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径直从程芸身边走过了,但她并不恼火,甚至很满意,抬步跟上去。
听见声音,穆鸿抬头看他,低声跟江邵然说了几句话,沉默一下点头,于是穆鸿上前去,江邵然把他们带去书房。
“别进去了,让他们自己聊。”
“不进去怎么……”
江邵然对程芸彻底失了耐心:“你非要我把话敞开了说吗?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这是为他考虑。”
“别虚伪了,我们都是罪魁祸首,但你的罪行更让人可恨。离婚协议书拟好了,签字吧,不管你怎么想,我是坚持不下去了。”
程芸情绪一下子上来了,但江邵然没管她,抬步回了房间。
这个人现在彻底疯了,跟疯子没法理论。
耗了这么多心思,江吟最终也如她所愿了。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从书房走出来,江吟永远是那一副表情。
大概是听到开门声,江邵然也重新从房间走出来 。
穆鸿看到程芸,只微微点了一下头,凑过去小声跟江邵然对话。 却因为程芸在这里,他不太好开口。
看出他的顾虑,于是两个人又去了书房。
“问题很大吗?”
“不管是他的状态,还是其他方面,已经彻底变了,可能他会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这是初步判断,我还是建议去做个全面的检查。”
“有缓解的可能吗?”
“很难,除非他自己愿意,外界的因素只能起到非常小的因素。我说句不该说的,不能再让他们两个接触了。”
这一点是显而易见的,谁都清楚,除了本人。程芸早就失了理智,她对江吟的影响是最大的,也最深刻。
两人进了书房以后,程芸就拐去了江吟房间。原本想直接开门进去,却发现门被锁了,默默又收回手,转身去了客厅。
一切好像都跟她无关。
江吟似乎毫无感受,回房间后继续做着刚刚未完成的安排。
明明没有钟表,却听见时针“滴答滴答”地转,第一次觉得江吟对时间没有概念,只知道他每天要做什么、怎么做。
两年间有太多事、太多变动。
从一开始,就不能有所希冀,太美好的幻想会被打破。
江吟早就深刻的认识到这个道理,仍旧如此,直至现在,也终究是掐灭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念头。
所谓的秩序终于被摆正,一切按计划执行,绝无差错。
在程芸的良苦用心下,江吟终于如所愿成了一台机器,只要输入指令就会照做,绝对服从掌控,接近百分百无差错。
“如果你觉得很无聊,那就来处理一下离婚的事。”
程芸坐在客厅,看起来无事做,也有一点心不在焉。
“……穆医生已经走了?”
“刚刚离开。”
“结果怎么样?”
“你不应该最清楚吗?不用费尽心思转移话题了。”
程芸再也找不到话题规避,最后她还是同意离婚,只是要求带走江吟。“你还想继续害他吗?”江邵然有一点忍无可忍。
“不都一样吗?你、我,还有其他人,不都是同一类的人吗?”
“至少比留在你身边好。”
因为这个事,两个人又大吵一架。
江吟在门内清晰的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心毫无波澜,对他们如何决定也不感兴趣。
他只需要服从。
单调的房间装饰好像就是江吟的内心,枯燥乏味。大多数人的生活是选择题,他不是。他要走的路,就连两岸的风景都是模糊、不真切的。
“如果江吟同意,我也没意见。”
“明知道不可能,还要搬出这个条件。”程芸自嘲地笑了,江吟怎么会同意?推他入深渊的始作俑者,就是她啊。
“那就免谈。”
程芸不知道怎么接话,沉默着在协议书写上姓名,然后准备搬出去了。
接下来两个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三个人,三个世界。
门外没了动静,江吟并没有关注,一心专注于眼前。程芸要搬走的事并不会影响什么,尤其是对于他,好像无论什么事都无法左右他的情绪了。
哪怕是对林承安,江吟好像也只留有一个浅淡的印象,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原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就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江吟的自闭症越来越严重,语言障碍倒还得到缓解了,现在听不同的人讲不同的话理解起来并不费劲。
具体是因为什么,就算他自己知道,也不会愿意开口。
程芸正式搬走时,江吟透过门缝看了一眼,见过了无数次的场景,唯独这一次是毫无感触。
这天江箐然也过来了,程芸叫来的。在门口,两个人说了很久,江邵然没去打扰她们,江吟也在程芸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关了房间的门。
大门敞开着,程芸看到了江吟关门的时候。
“过段时间跟他说了吧。”
“不是很在意影响吗?现在变卦了?”江箐然看不起她。程芸没什么表情:“既然目的已经达成,那也就无所谓了。”
不管是余下的一点良心所驱,还是因为其他的,总之,江箐然答应下来。
“有时间我会去找他的。”就当亲手揭开自己的罪状,江箐然没说话。
“你想多一个人来恨你吗?”
沉默许久,在程芸即将离开时,江箐然开口。脚步停顿一下,程芸推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然后听到她的声音——
“已经够多了,不介意再多这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啧,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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