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流观在网上刷到了海市音乐节的宣传海报。
她看了演出阵容,双舞台,有好几个乐队和歌手都是她喜欢的。
演出时间定在下个月月初,曾流观把这张海报发给了周漾春,周漾春没有给她任何回复。
周漾春在办公室点开这张图,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曾流观是什么意思。
想去?
想约我去?
倒是有几个她很喜欢的歌手,非要去也不是不行。
周漾春等着曾流观开口。
曾流观等着周漾春主动回复。
两人僵持了快一天,周漾春下班回家,曾流观就坚持不住了。
“周漾春,你下个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音乐节。”
见周漾春没什么反应,曾流观继续说:
“我们俩买双人票,能划算一些。而且我想有一个人能陪我一起。”
一个人去音乐节未免也太寂寞了。
她咬着牙对周漾春说:“我可以请你。”
怎么样,够有诚意了吧。
求求你陪我去吧。
“你没有别的朋友吗。”周漾春放下钥匙,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曾流观抬头看着她,思考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听起来像是在婉拒。
朋友嘛,有是有的,只是曾流观和盛以安一起在北城这么久,所有朋友都算是两人的共同好友。基本上都是这个行业的朋友,有模特,摄影师,造型师,化妆师,以及一些编剧和导演。
分手之后,曾流观就很自然地淡出了她们的圈子,不再联系。
这个圈子很势利,随着盛以安的名气蒸蒸日上,选谁弃谁,想都不用想。
曾流观有自知之明,也不想再舔着脸硬凑进去。
周漾春是个很好的新朋友,没有参与过她的过去,没见过她在盛以安面前的舔狗样子,虽然周漾春肯定有在偷偷脑补过那些画面……好了到此为止,总之。
周漾春记得海报上的地点不在北城,去的话就相当于和曾流观一起去旅游了。
那就涉及许多具体而琐碎的事,往返车票,酒店,餐馆,景点,天气,延误,等等等等。
曾流观可怜巴巴地看着周漾春。
“那你买票吧。”
“?”
“你请我去。”
“我请你去!”
从买票的那一天起,曾流观每天都在期待着这次旅行。
周漾春定了两人的车票,又定了一个靠近音乐节现场的酒店,还下单了雨衣、充气沙发和野餐垫。
很显然,曾流观是个p人。
她只盼着去,其他问题什么都不管。
音乐节在沙滩上,曾流观下单了洞洞鞋,又买了草帽和两套新裙子。
周漾春最近这段时间每天下班回家都能看到美女穿着裙子出来迎接自己。
她饶有兴趣地和花花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曾流观的时装秀。
“你说我到时候穿这个裙子怎么样。”
“还是你觉得刚刚那套好看?”
“这个包好看还是那个包好一些?”
“这个项链怎么样,是不是有点酷酷的,你觉得这个风格适合我吗。”
曾流观的衣服鞋子包乱七八糟堆成一座小山,摊在沙发上。她在这堆衣服里翻翻找找,总觉得没有特别满意的选项。
“不是敷衍,都很漂亮。”周漾春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语气中的宠溺和温柔。
她看她实在可爱,早早就把行李箱摊开放在客厅里,装了很多没用的东西。
“周漾春,你去音乐节穿什么啊?”
“衬衫短裤,街溜子套装。”
“我能看看你的衣柜吗。”
周漾春犹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衣柜这个地方太私密了,很适合藏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理论上不太能给外人看。
周漾春的衣柜随时用随时整理,倒是利落得很。
曾流观期待满满地打开衣柜门,整个人都愣住了。
男装女装,各类礼服西装,一应俱全。
她回过头,茫然地看着周漾春。
不是,朋友,这是人该有的衣柜吗。
这未免也太不日常了,感觉每天都在走红毯似的。
“你衣柜里有这么多好看的裙子,怎么从来不见你穿裙子。”曾流观伸手拿出一件长裙,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这是我自己做的。”
“你做的?”
曾流观像见鬼了一样看着她。
不是开玩笑吧。
周漾春?大变态?会做漂亮的礼裙?
“对,自己设计、选面料,用我的小缝纫机一点一点把面料缝起来制成的。”
周漾春无视她这副吃惊到有些冒昧的模样。
曾流观选的是一条香槟粉色的裙子,周漾春的礼服店每个款式只有一件,都是独家设计的孤品,每一件都有一个很矫情的名字。
这件粉色的,她好像给它取名叫小猫的告白。
总之,这名字现在她肯定是张不开口来介绍给曾流观的。
“可以啊你,周漾春,你有这么多好东西都藏着掖着,要不是我今天说要看看衣柜,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呢。”
曾流观很小心地摸着衣领处的水钻,这裙子太好看了,面料闪闪的,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显得温柔明亮。
“你喜欢的话送你。”
周漾春轻飘飘地丢来一句话,却像一颗炸弹。
“送我?无缘无故的,送我干什么。”
瞬间这裙子就变得很烫手了。
“反正放着也是放着,搞得这衣柜跟个大棺材一样。”
周漾春当初的礼服标价都不贵,每一件都是一千左右,她自认为自己的辛苦设计和手工制作配得上这个价格。
可惜店铺还是倒闭了,这些没有主人的衣服就留在这里成为死物,一年过去,三年过去,五年过去,别说周漾春了,恐怕连衣服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不要。这个穿去音乐节也太隆重了,搞得像是要去结婚一样。”
喜欢是喜欢的,可这是人家亲手做的东西,莫名有种很贵重的感觉,曾流观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普通的商品和亲手做的东西完全没有可比性。
“没事,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以专门为你设计一条裙子。”
曾流观把裙子还回来,周漾春也不怎么介意。
罢了,人和衣服也要讲究一个缘分。
不能接受就算了。
这话曾流观没有接,她没当回事,全当周漾春是随便说说而已。
她和她之间的关系到不了那个份上。
“你这些西装都是女士西装啊。”衣柜不大,但满满当当,曾流观又挑了一件休闲西装,站在镜子前比划半天。
“嗯,日常款式都是我自己平时会穿的,还有衬衫。”
“这个衬衫面料好好,感觉在专柜卖会很贵。”
曾流观一直都觉得周漾春的衣服很贵,版型和面料都很好。
忽然,她一低头,就看见一个小木盒,里面装着各种干枯的花瓣。
曾流观盯着这堆干枯的花瓣看了一会儿,意识到这是她之前送给周漾春的那束鲜花………的干尸版。
和所有鲜花的命运一样,这束花在这个家撑了两周左右,花瓣落了满地,彻底衰败了。
没想到周漾春把那些花瓣都收集起来,和香薰片放在了一起。
看着这些花瓣,曾流观心里泛起一阵波动。
她没觉得周漾春有多喜欢那束花,也没看出周漾春有多在乎那束花。
这绝对不是废物利用,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收藏。
那张祝福卡片也摆在里面。
在曾流观当时看来,周漾春就是很平静又从容地收下了这份缓和关系的礼物,然后被迫接受了和这束有点麻烦的礼物共处一室的现状。
她好像有点搞不懂周漾春了。
周漾春已经躺在床上抱着平板看漫画,完全不在乎曾流观像个小仓鼠一样在这里翻腾。
忽然,她听到曾流观说:
“周漾春,我以后送你一束积木做的花束吧,那个永远都不会枯萎。”
她和曾流观对视一眼,一向心思稳重又高情商的老油条,在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周漾春于是就没有说话。
她趴在床上,听着曾流观关上衣柜,然后脚步声踢踏着离开她的房间。
周漾春用被子蒙住脑袋,小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我很想要。
但是没有也没关系。
她用拳头带着愤怒的力道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心口处,警告自己不要太感性,再这样胡思乱想,她就会更加严厉地惩罚自己。
这没什么的,不要当真,不过是曾流观一时兴起,随口说说而已。
曾流观偷偷溜回房间,当真是搜索了积木花束。
她在众多争奇斗艳的花束中选了一套用积木搭建的多肉盆栽,有的款式乍一看不像是花,有点像球状外星生物,总之就是一些很奇葩的物种。
这个很符合周漾春的在她眼里的形象。
曾流观不懂多肉盆栽的品种,直接下单了一整套,所有品种都有。
过了三天,周漾春就在客厅桌上看到了这一大盒积木。
盒子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
“祝你像这盒多肉一样,奇葩又好养!”
哇哦。
曾流观甚至懒得把这些细碎的积木块拼起来,刚收到货就直接把一整盒送给周漾春了。
她没那个耐心。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是挺……意想不到的。”
原来是我误会了。
我就说曾流观怎么会忽然对我这么好,原来是我想多了。
那盒多肉积木被周漾春拿回房间,拆开来摊在桌子上。周漾春一天拼一个,拼了很久才搭建好了所有盆栽。
她把所有小盆栽挨个摆在桌上,第一次拥有了一大片赏心悦目的积木植物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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