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曾流观和周漾春一起在厨房洗碗。
“我外婆年纪大了,夸你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都老糊涂了。”
曾流观和周漾春肩并肩站在水槽前,厨房很小,即使动作很小心,手臂还是会不小心碰撞。
“不不不,那些话我一定会放在心上,外婆真是火眼金睛,才见我一面就看出我是一个踏实可靠的好女人。”
“你能别这么自恋吗。”曾流观大无语地说。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自知之明呢,外人的客气夸奖能信吗。
“我哪里有?是你外婆很欣赏我。我发现我这个人就是很讨老师喜欢,以前上学的时候各科老师都很看好我,没办法,人太优秀了就很难藏住这些锋芒。”
周漾春越说越起劲,嘚瑟地转了个圈。
“不过真的很奇怪。盛以安跟我来看过外婆好多次,我外婆好像从没明确地说过喜欢她。”曾流观不解地说。
“那不是很正常吗,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很值得喜欢的人吧。”
曾流观委屈地看了周漾春一眼,失落地说:
“可是我当初就是很喜欢她啊,我带她回来也是想让外婆知道我在北城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想让外婆放心些。”
结果好像更让外婆担心了。
曾流观想起盛以安每次来这里都很不情愿,连带着自己也被她影响得不想回家了。
盛以安觉得仙城太小,穷酸又落后。她也不满意曾流观每次回来都给外婆留下那么多钱,两人总要小吵一架,她觉得曾流观装这种面子实在是浪费。
最过分的一次,盛以安当着外婆的面和曾流观吵架,曾流观一直在尽力哄劝她,有什么不满意的不高兴的回去再说,可她偏偏要在这里和她闹情绪。
现在回想起来,曾流观才看清自己曾经是多么盲目。太傻了。
她心累又疲惫,与其说是对盛以安失望,不如说是对自己感到失望。
“没事,知错就改,回头是岸。”
周漾春用湿漉漉的手拍拍她的肩。曾流观嫌弃得要死,连连后退。
“你外婆当初没想着劝你去考个公务员什么的?怎么就放任你去做了自由职业。”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外婆不在客厅,应该是回房间休息了。
周漾春也不再保持体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曾流观也盘腿坐在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天。
“我外婆吧,哎,她不是你想的那种思想古板的人,她其实还挺时髦的。”
“怎么说。”
“我外婆希望我自由发展,做自己想做的事,至于稳定的住所稳定的工作,那都是要结婚成家生孩子的人才需要考虑的。我不需要,我只需要考虑自己开不开心,我的生活我的时间全都是自己的,我想怎么活都行。”
“我刚上大学那会儿,我外婆就提醒我,以后别结婚,那种事情对女性没好处。你看我外婆就没结婚,现在一个人生活,家里干净又清净。”
“你外婆说的太对了,她脑子真好。”周漾春几乎要鼓起掌来了。
“我就没遗传到她的聪明,我更像我妈,有点恋爱脑,挺蠢的。”曾流观摇摇头,为自己感到遗憾。
“不会啊,你看你多厉害,在北城漂了这么多年,把自己和小猫照顾得这么好。北城是个很残酷的城市,不是谁都能在北城活下去的,你外婆一定很骄傲。”
曾流观被周漾春这番话打得措手不及,心跳漏了一拍。
人怎么都能活下来,但想要活得好就很难了,想要一直活得好就更难了。
以前觉得自己过得还算好,曾流观每年都很乐意回来看看外婆。今年就不太行,感情事业没有一样拿得出手。
但还好。
外婆听说她换了室友,好像还挺开心。
周漾春笑着看着她,忽然心下一酸。
讲真,她有点羡慕曾流观,在这里有个能回来的小家,有支持她的外婆,这些都是奢侈又珍贵的存在。
曾流观很久没再说话,周漾春抱着沙发靠枕,伴着窗外的蝉鸣声睡了过去。
曾流观盯着周漾春看了许久,她忽然发现,周漾春这个人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
(周漾春:哎呀你可终于发现了)
虽然是个变态,但心思细腻,性格偶尔也还行。
周漾春睡着的样子还挺可爱,就像一个人睡着了一样。曾流观盯着她的嘴唇看了好久,没有伤口。
昨晚那些感触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两人就这么靠在沙发上睡了很久,等醒来时,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回北城的高铁。
“怎么办,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曾流观特别抱歉,小声问周漾春。
“没事,我们明天上午回北城,我到时候从车站直接去公司就好。”
周漾春摇摇头,示意她放宽心,不是什么大事。
也是奇怪。
她是个警惕性很强的人,在陌生的环境里不会轻易让自己睡得这么沉,今天却失算了,还把高铁错过了。
可能这个空间太让人有安全感了。
两人轮流用浴室洗了澡,外婆拿出一张很大的双人凉席,铺在客厅地板上。
小房间肯定是睡不下,她还来不及铺好,曾流观已经迫不及待地跑了上去。
“啊,好怀念!我小时候,每次到了夏天就在地板上铺着凉席睡觉。”
周漾春也分到一个枕头,她谢过外婆,和曾流观并排躺下,就这么行云流水地被安排好要睡在一起。
客厅没有空调,两人共用一台小电扇。
这电扇有些年头了,转起来噪音很大。
家里有电视,但外婆似乎不怎么用。
她坐在桌前,打开台灯,继续看一本没看完的书。
周漾春盯着老人的背影,忽然就被这一幕打动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像这样专注的状态,哪怕是画画设计时也心浮气躁,注意力不集中,难以进入心流。
上次进入这样专注的心流之中,可能还是很多年前设计礼服的时候。那时候她心高气傲,总觉得能靠自己的实力和才华杀出一条路,因此得以心无旁骛地坚持到身无分文,最终被现实狠狠打脸。
周漾春羡慕地说:
“我觉得你外婆现在的生活就是我以后的理想生活目标。”
“真的吗。”
“对。我就想在一个宁静舒适的小城里买个小房子,平静地生活。”
“周漾春,你喜欢仙城吗。”曾流观忽然问她。
夜很静,她的声音柔软动听。
“以前不喜欢,从今天开始喜欢。”
曾流观侧躺着,看着周漾春,心脏处又感觉到一阵久违的柔软。
“其实我外婆也不喜欢仙城。她只是没办法离开。”
“你在北城这么多年,有带你外婆来北城旅游过吗。”
“还真没有。”
“那等过年的时候,你把外婆接来北城,带着她好好玩几天,等她再回来,说不定就能对比出仙城有多好了。”
曾流观觉得周漾春这个人说话还是有点好听的。
至少和周漾春聊天的大多数时候,她都觉得心情很好,很开心,很放松。
外婆还在看书。
周漾春趴在凉席上看手机,曾流观从墙角的箱子里翻出了自己以前的吉他。吉他落了厚厚一层灰,她小心擦拭,用手指拨动琴弦。
“你会弹吉他?”
“想不到吧,我给你露一手。”
太久不碰琴,曾流观拿手机搜了琴谱,照着弹唱:
“我坐在椅子上,看日出复活~我坐在夕阳里~看城市的衰弱~”
她选了一首简单的歌,唱得甜甜柔柔。
这也是周漾春很喜欢的歌。
周漾春坐起身,看着穿着吊带睡裙的曾流观。
她坐在昏黄的灯下,全心全意地抱着琴弹唱,头发垂下来,浑身都散发着光泽,美得像是海浪在燃烧。不可思议。
周漾春一直都知道曾流观很美,这一刻的曾流观是仙城限定特别版的美,和在北城的美完全不同。
好像一株植物回到了生长的土壤里,花瓣和叶片都变得更鲜艳,更舒展。
周漾春把头埋进枕头里,她的心脏被这一刻深深撼动了,她觉得自己到死都会记得这一刻。
好漂亮。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今晚竟然要睡在她的身边,谁见了不说一句我命真好。
周漾春越想越觉得自己命好,一抬头,就听到曾流观在旁边慌乱的喊道:
“你流鼻血了!”
她连忙捂住口鼻,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往浴室跑去。
曾流观紧随其后,不放心地看着她在洗手台前洗脸。
“怎么回事?是不是上火了?”
“没事,我用冷水冲冲。”
想女人想到这种地步也是没谁了。
好在很快就止住,周漾春擦了擦脸上的冷水,曾流观伸手试试她额头的温度,确认她没事,两人又回到凉席上躺好。
“早点睡吧,不玩儿了。”曾流观把吉他收起来,适可而止,再弹下去就算扰民了。
关了灯,周漾春听到曾流观在身边小声说:
“晚安,周漾春。”
“晚安,观观。”她有样学样地说。
“你怎么叫我小名叫的这么顺口。”曾流观笑了。
“和你外婆学的。”
“你不许这么叫我。”曾流观轻轻叹气。“只有爱我的人才能这么叫我。”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周漾春。
以前有两个人会这样叫她,现在只剩外婆一个人。
在世界上,只有外婆一个人爱她。
周漾春觉得自己果然是年纪大了,怎么出来玩了两天就腰酸背痛,感觉需要休息一星期才能恢复。睡到后半夜,她翻了个身,就对上了侧躺着的曾流观。
曾流观睡着的样子很乖,特别适合挨亲。
周漾春今晚收敛了许多,她心虚了一天,差点以为自己做的坏事就要被发现。
她伸出手,轻轻把曾流观揽进怀里。她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是不受大脑控制的,等她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出去了。
曾流观寻到一个柔软的怀抱,很自然地靠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外婆走出房间,就看到两个女孩在凉席上相拥而眠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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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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