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酒会

但听到“到此为止”这四个字,顾庭舟就收紧手上的力道,紧紧捏住季棠愿包扎着绷带的手:“愿愿,你确定要这么绝情吗?”

她手上的伤还未痊愈,骤然被顾庭舟抓住,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顾庭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松了松手,但语气带上了烦躁不满:“我之前送简柠回家,借简柠衣服,也对她多有照顾,你也没说什么,愿愿,你这次到底在闹什么?”

这边的动静有些大,吸引了三三两两的客人朝他们看来。

季棠愿的态度仍然没有松动:“之前我以为你只是把简柠当作需要帮助的人,在别人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我也能理解,甚至支持,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品行绅士善良的人,我不介意我的伴侣助人为乐。”

“但是。”季棠愿抬眼看向他,“你只是因为自己见不得光的私心,对简柠特殊。”

“订婚准备的事宜,我会去取消,如果长辈他们问起原因,就说我们性格不合。”

季棠愿淡声道:“算是给我们彼此留点颜面。”

顾庭舟定定看着她,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但季棠愿的情绪没有一丝波动,似乎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顾庭舟最后还是松开了季棠愿。

他颓然松开手,没有再作纠缠。

“你先回去吧。”

“这件事是我的错,订婚的事情,我来处理。”

他的态度转变太快,让季棠愿一顿,顾庭舟看出她的意外,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愿愿,我清楚你的性格,现在我说什么也没用,我也不想让你更讨厌我,不如好聚好散。”

季棠愿默然片刻,最后只是点点头,轻声说:“我先走了。”

走出餐厅季棠愿坐上了回程的车。

她坐在车里,转头看向窗外。

江城的夜景霓虹繁华闪烁,半降下的车窗吹入微凉似水的晚风,季棠愿只觉得脸上冰凉一片,她后知后觉抬手触碰,掌心早已被泪水濡湿。

泪眼朦胧中,季棠愿回忆起和下午和简柠见面的场景。

“我们其实一直有联系,虽然他表面态度很冷淡,但他会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礼物,生病时带我去看医生。”

“我向他表白,他拒绝了我,但第二天他就找了你,说要和你在一起。”

“他之所以要和你在一起,不过是想要逃避对我的感情,只是因为他的理智和道德不允许他对我产生感情。”

“就连昨天晚上,那些肥头大耳的合作方想要灌我酒,都被他全部挡了回去,甚至还让你来代替我,和那些恶心的男人陪笑喝酒。”

“季棠愿,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挺可怜的。”

那时候,她的脑海突然闪过晓辰欲言又止的神情,她才明白当时的晓辰是想告诉她顾庭舟和简柠之间的事。

季棠愿才明白,原来看男人是否在乎一个人,是要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

之前看似美好的一切,像是虚幻脆弱的泡泡,被简柠的字字句句尽数戳破。

和顾庭舟见面前,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她希望顾庭舟能坚定地告诉她,简柠说的都是假的。

但结果还是给了她沉痛的一击,将她彻底击垮。

车内光影明暗交叠,她低头,一滴泪砸在托特包的塑料月亮挂坠上。

这一枚挂坠表面已经被岁月氧化成淡黄色,但被她保护得很完好,只是因为它是顾庭舟送她的礼物。

她高中有次考试考差了,被大伯母在饭桌上明里暗地地奚落,说她浪费钱学播音主持,一顿饭下来,她吃得很难受,晚饭也没有吃饱,洗完碗就被大伯母指使去超市买东西。

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刚刚打球回来的顾庭舟,顾庭舟注意到她微红的眼,他笑着说:“别哭了。”

随后一枚小挂坠就出现在她眼前。

“哥哥送你一个小礼物,不要哭了。”

那天,她得到了一个很小的挂坠,是一枚小小的月亮,虽然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塑料挂坠,但当时带给她很多很多的慰藉。

这一枚挂坠,从此被她挂在包上,时光如水,她从读书时的书包换成工作用的托特包,只有那枚挂坠始终如一地挂着。

而今天下午,季棠愿才从简柠口中知道那一枚挂坠的来源。

“你珍藏的小挂坠,只是当时我过生日,顾庭舟给买我的礼物送的赠品。”

原来她视若珍宝的礼物,只是随手附赠的赠品。

她以为这一切都是他对她的独家偏爱,但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他的偏爱和关心也发给另一个人,甚至更多,也更深。

-

这一晚,季棠愿没有睡好。

第二天她还要照常上班,前一晚的失眠,导致她第二天的神情恹恹的,状态并不算好。

电视台的化妆师连忙给她补救,好在季棠愿底子不错,稍稍遮盖,也将她面上的疲色掩得七七八八。

化妆师是一个年轻小姑娘,很活泼,顺带还和季棠愿聊着天:“小季老师,你知道吗?你主持的《艺遗生辉》最近可火了!甚至还有明星在关注呢!”

季棠愿一愣:“是吗?”

“当然了,微博很多讨论节目的,还夸你长得漂亮,专业能力好。”

似乎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这几天的《艺遗生辉》备受关注,收视率持续上升,陆陆续续还出现了节目片段剪辑,也很多观众加入了讨论。

甚至有人还关注到她,出现了一些夸她好看,专业水平高的评论。

季棠愿坐在化妆室内卸妆,顺手一条条翻看着节目的反馈,郁结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进入演播厅,季棠愿已经完全调整好状态,一扫之前的疲态,完美无暇地完成早间新闻播报。

她熄灭手机屏幕,将卸妆湿巾扔进垃圾桶内,身后传来夏钰由远及近的声音。

她显然很是兴奋:“师姐师姐!你快来看,村里给我们寄来了感谢的锦旗和谢礼!”

季棠愿没反应过来,疑惑道:“锦旗?”

夏钰拉着她去了一间会议室,里面围着几个人,都是《艺遗生辉》的导演和工作人员,大家正围着一大包包裹讨论着什么。

节目组导演陈牧率先注意到季棠愿,立刻朝她招手:“小季老师,快来,还记得我们这一期《艺遗生辉》的拍摄地小塘村吗?他们给我们寄了谢礼,说是感谢我们节目组的宣传,让他们的木雕有了热度。”

季棠愿上前,包裹里都是一些乡村特产,还有木雕手工艺品,除此之外,还有一副感谢的锦旗和一封村干部手写的感谢信。

导演陈牧打开手写信,和大家转述了大致内容。

“信里说原本以为这项技艺要无人传承,没想到我们这一期节目播出,很多人都来询问他们村的木雕,他们这几天趁着热度,开了助农直播间,多亏了我们节目组的宣传,师傅们做的木雕工艺品卖的很好。”

听着转述,季棠愿心里多了几分欣慰。

原先季棠愿只是秉着职业素养,对自己的每一档节目负责,但现在,她的心境好像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因为他们的努力,有在帮到许多需要被看到的手艺人,这份暖心的反馈,让她心情好了很多。

即将失传的非遗技艺,因为大家的努力,在荧幕上迎来了第二次的新生,这其中,有她一份功劳。

她觉得很骄傲。

大家还在瓜分谢礼时,主任走进了会议室,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大家在分什么好东西啊?”

大家打了声招呼,季棠愿也叫了声:“主任好。”

这两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季棠愿刚刚结束播报工作,声音还是有些哑,但主任却准确无误地注意到她。

“小季啊,你这是怎么了?没休息好?”往日高高在上的主任语气殷切,甚至关心起她的身体,“最近春夏交替,一定要注意身体啊,我们台里还需要你。”

季棠愿不想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直接进入主题:“谢谢主任关心,您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是天大的喜事!”主任夸张道,话语间难掩喜色,“这几天的《艺遗生辉》收视率创新高啊,这都是你的功劳!恒盛那边已经和节目制片人对接了,确定徐先生要赞助我们这档节目,买了独家冠名,初步投资一千万!”

几千万的投资在电视节目里并不罕见,但这是一档收视率倒数的节目,能一下子拿下一千万的赞助,这算是惊为天人的程度。

不过,徐先生出手有点……太大方了吧……

季棠愿心下一松,态度很谦让:“都是大家努力的成果。”

“年轻人不用这么谦虚。”主任还在喋喋不休,“还是我们小季有能力,接手这个节目后,直接起死回生,还能给我们拉来这么大的资源。”

《艺遗生辉》的执行总导演陈牧听到这个好消息,简直要热泪盈眶,恨不得把季棠愿视作再生父母:“小季老师,你是怎么拉到这个资源的?你简直就是我们节目组的救星!”

季棠愿轻声解释:“是我老师牵的线。”

说完,主任上前两步,悄声和季棠愿推心置腹:“小季,你过两天不是要去恒盛的酒会吗?记得好好和徐先生联络联络感情。”

联络感情?

季棠愿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点开了徐知序的聊天对话框。

犹豫再三,季棠愿在:【徐先生,听说您决定赞助《艺遗生辉》,谢谢您的支持。】

季棠愿:【玫瑰·jpg】

本以为徐知序日理万机,一时半会不会回复这条消息,但还没等季棠愿放下手机,对方就回了消息。

徐知序:【不客气。】

徐知序:【玫瑰·jpg】

-

酒会当天,季棠愿换了一条端庄得体的鱼尾裙,酒会地点定在市中心的一处庄园,酒会的布置奢华精致,流光溢彩,三三两两的宾客聚在一起交谈,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季棠愿有一张邀请函,可以携带一名男伴或女伴,夏钰就跟着她一起来了酒会,说是要见见世面。

酒会上有电视台的各位领导,方子溪也在场,她今天打扮得很隆重,她见到季棠愿,皮笑肉不笑地上前打招呼:“小季,听说徐先生赞助了你的节目?”

季棠愿不卑不亢道:“方老师有什么指教吗?”

方子溪轻飘飘抛下一句:“不过是一时走运而已,小季,你作为一个新人,还是别太骄傲。”

说完,方子溪就施施然离开了。

虽然是恒盛的酒会,但徐知序却没有露面,大家也习以为常,毕竟都清楚徐知序向来低调,不喜在众人面前露面,所以主持酒会的都是恒盛的高层。

酒会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各界的精英新贵,还有豪门子弟,以及恒盛的高层,方子溪显然和很多人认识,很快就融入进去,和熟人攀谈起来,但季棠愿这种初入职场的小新人,显然没办法立刻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夏钰去夹吃的,季棠愿打算去要一杯水,却听到有人叫她。

“季小姐。”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季棠愿转身,发现是温然。

温然端着高脚杯,杯子里是紫红色的液体,像是葡萄酒,她朝她笑:“季小姐,这是特地给您准备的。”

季棠愿疑惑:“这是……”

温然解释:“这是葡萄汁,您身体刚刚初愈,不适合喝酒,所以徐先生吩咐过了,您的饮品一律换成葡萄汁。”

面对如此徐知序体贴的照顾,季棠愿心间漾起暖意:“替我谢谢徐先生。”

温然悄声提醒:“如果季小姐愿意,也可以当面和徐先生道谢。”

季棠愿眨了眨眼:“可以吗?”

“当然。”

毕竟徐知序投资了她的节目,季棠愿还是决定和徐知序这位金主爸爸当面打声招呼:“温助理,我可以带我见一下徐先生吗?我想和他当面打声招呼。”

温然笑眯眯道:“请跟我来。”

徐知序站在楼上,透过落地窗,他遥遥望着下方和温然交谈的季棠愿,她唇角挂着淡淡的浅笑,巧笑倩兮,像是一朵初绽的海棠。

瞬间,季棠愿像是似有所感,她忽而抬眼,朝他的方向直直看过来,正巧和他四目相对。

她的眼眸被璀璨的水晶灯浸润,亮得惊人,似乎发现是他,季棠愿的眸底满是笑意,朝他微微颔首打招呼。

他眼眸一暗,他掩去眼底蛰伏的汹涌,再次挂上和煦的笑颜,朝她举杯示意。

身侧传来调侃的声音:“知序,这就是你看上的小姑娘?”

男人双手撑着栏杆,饶有兴致:“感觉真不错,不然我也下去和她聊聊天?”

徐知序眼眸泛起凌厉冷光,他语调温和,但话里警告意味十足:“张听寒,她不是你能动的人。”

张听寒背脊一凉,虽然他和这位好友从小就认识,但谁不知道徐知序就是个笑面虎,表面温煦有礼,实际是睚眦必报的斯文败类,最喜欢暗戳戳在背后放冷箭。

他感叹:“徐知序啊徐知序,我听说对方小姑娘就要订婚了,你现在是要横刀夺爱吗?”

徐知序抬手拿起无框眼镜,慢条斯理地戴上,泛着微光的无框眼镜更衬得他斯文儒雅,他修长的双腿优雅交叠,唇角微扬,说出来的话却恶劣至极。

“是又如何?”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叩叩两声,随即是温然的声音:“先生,季小姐想要当面和您当声招呼。”

徐知序看向张听寒,对方瞬间读懂好友的意思,立刻无奈地抬手表示投降:“行行行,我走我走。”

张听寒退出房间,徐知序才让人进来。

季棠愿踏入包厢,就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端坐在落地窗前的真皮沙发上,徐知序身着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相比起往日的克己复礼,此时的徐知序多了几分随性。

徐知序背靠沙发,朝她笑了笑,温声询问:“在酒会上有想见的人吗?我可以帮忙引荐。”

季棠愿想也没想地回答:“我想见你。”

包厢一片寂静,季棠愿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暧昧,她耳尖倏然泛红,连连朝他摆手解释:“徐先生,您别误会,我只是想要当面感谢您对我的支持,没有别的意思……”

“要是有别的意思,我也乐意至极。”

徐知序倏然倾身,像是刻意放缓语调,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如同一段电流传入鼓膜,激起莫名的颤栗,勾出无限让人遐想的暧昧。

季棠愿抬眼,播音多年的专业素养在此刻直接归零,让她的脑袋陷入宕机状态:“啊?”

徐知序的薄唇溢出一丝轻笑,他重新坐直身子,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我开玩笑的,季小姐。”

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其他,季棠愿耳尖的绯色还未褪去,她甚至忘了上来的目的,只是急急忙忙换了话题,汇报节目的播出情况。

“徐先生,这几天《艺遗生辉》的反响很不错。”季棠愿轻声道,“昨天,我们收到上一期村民寄来的的包裹,他们给我们送了很多特产和礼物,还有一面锦旗。”

“他们说感谢我们节目的宣传,因为我们的节目,让更多人知道了解这一项非遗技艺,他们的生活水平也能改善很多。”

“这会让我觉得,我在不知不觉间帮了很多人,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季棠愿的眼眸亮晶晶的,她认真道:“我决定要认真做好这个节目,能帮到更多的手艺人。”

“所以我要谢谢徐先生,能给我们做好节目的机会,谢谢您。”

“不用客气。”

“我是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我确定,季小姐能做好这档节目。”

徐知序话锋一转,意有所指:“或许某一天,我也需要季小姐的帮忙,希望到时候,季小姐不会拒绝我。”

季棠愿只当他是在说客气话,毕竟徐知序位高权重,身处金字塔顶端,哪里会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

但季棠愿还是答应道:“当然,我会尽我所能。”

徐知序抬眸浅笑:“有季小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我已经让人和江城电视台那边对接赞助的事宜,明天合同敲定后,会送到电视台那边。”

窗外灯色璀璨,透过玻璃折射而入,在他漆黑眸底漾出一层细碎的柔色,连带着他似乎不再是位高权重的徐先生,让人望而生畏的集团掌权人,现在的他,只是平易近人的徐知序。

“小季老师,合作愉快。”

他朝她伸出手,季棠愿轻轻握上去,男人的指节修长白皙,触感温暖干燥,指腹薄茧不经意触及她的掌心,泛起微痒,季棠愿很少接触异性,也只是匆匆握了握,就松开徐知序的手。

徐知序姿态绅士地收回手,就和她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他仿佛只是好友间闲聊,问起她的近况:“最近还在忙着订婚的事吗?”

提及订婚,季棠愿的眉眼间带出些许忧愁茫然,她垂眼苦笑:“没有,我和他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订婚……可能要取消了。”

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扶了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也掩下微不可查扬起的唇角,语气却满是惋惜。

“真遗憾。”

手包里的手机疯狂震动,挂断再响,似乎没等到季棠愿不接电话就不罢休。

季棠愿略带歉意:“失陪了,我先去接个电话。”

徐知序:“季小姐,自便。”

季棠愿走到露台,才看到手机密密麻麻是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打电话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顾庭舟的好友。

她蹙了蹙眉,但还是点开最新的未接来电回拨过去,对面很快接起。

刚接通,就听到对方语气焦急,气喘吁吁,说出来的话却犹如惊雷。

“棠愿!你现在在哪里?赶紧过来!庭舟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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