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画那边既然已经给出了个大概销量，下一步就是通知村里人，让大家安排人手准备采摘，装袋，发货了。

胡伯胡婶两夫妻上次表明了态度，只要能把白菜卖出去，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江子弘家白菜少，价钱大概也好说，只剩他大伯谢胜......

谢斯理琢磨了下，拿起椅背上搭着的羽绒服，决定现在就去他家一趟。

原本以为他家要睡了就明早再来，没想到走到门口，发现里面灯还亮着。谢斯理顿了顿，上前敲门。

一个身穿大花袄子的女人来开的门，是谢斯理大伯母张佳。

“回来啦？”

原本含笑的脸在看到谢斯理的一刹那变了天，张佳有几分意外的看着门口的谢斯理。

“斯理？这么大晚上的你怎么过来了？”

谢斯理知道张佳一向不太喜欢自己，不过也没多在意。

“我来找大伯说点事情，大伯母，大伯在家吗？”

“他不在，刚听外面起了风，他怕大棚给掀翻了，带着手电筒去地里了。”

农民种地就是这样，干旱抗旱，洪涝排水，起风扶苗，下雪扒雪，二十四小时待命伺候地里的庄稼苗儿，只盼着到时能有个好收成，卖个好价钱。

外面还刮着大风，让谢斯理这么一个后生大晚上站在门外，似乎不太好，张佳犹豫了下，将半开的门完全打开。

“要不你进来坐会儿吧，你大伯一会儿应该也就回来了。”

寒风的确像冰针似地往人领口钻，谢斯理缩着脑袋裹紧羽绒服，进屋了。

张佳给他倒了一杯水，“斯理，你来找你大伯是有什么要紧事么？非得这么大晚上的过来。”

谢斯理其实更想跟大伯谢胜说白菜的事，可是现在谢胜不在，张佳作为大伯母问了，自己也不好不说。

他捏捏手里滚烫的水杯。

“没什么事，就是之前听说，大伯母你们家好像还有几万斤白菜没有卖，所以......”

“你听谁说我家还有几万斤白菜没有卖？”

张佳突然打断谢斯理的话，口气有些强硬。

谢斯理一愣，缓了片刻才道，“也没谁，就上次遇见胡伯，听他说了一嘴。”

“原来是老胡啊，”张佳脸色缓和笑了起来，“那你估计是听错了，他家的确有几万斤白菜没卖掉没错，但是我家没有。”

这跟胡伯说的不一样，谢斯理楞了片刻，才问。

“错了么？大伯母您的意思是您家今年没有种白菜，还是说......”

“我家今年种了白菜没错，但是都已经卖掉了！就今天下午，最后一笔，兑给蒋老三了。”

“蒋老三你知道吧，就是嘴巴有点歪歪的那个，”张佳扯扯自己嘴角，讲的绘声绘色，“经常在我们村子里收货，我家白菜今天就卖给他了。”

“原来是这样，”谢斯理笑了下，“那我就放心了。”

“原本我还想着，既然您家有几万斤白菜没卖，胡伯家也有几万斤，加上江叔家的几千斤，不如放在一起卖......”

“你找到买家啦？”张佳再次打断他的话，“什么价？多少钱一斤？”

既然大伯家的白菜已经卖完了，再提这些似乎意义都不大了。

谢斯理模糊其词道，“是找了个朋友，但是，还没完全定下来。”

“这样啊......”

张佳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心里已经有了算计。

“那真是辛苦你白跑一趟了，我家的白菜都卖完了，你帮老胡他们卖吧。”

“大伯母您家的白菜卖了就好，我也谈不上什么白跑。那我就不打扰了，现在已经很晚了，麻烦您跟我大伯说声我来过了，改日再来拜访他。”

谢斯理放下杯盏起身，张佳送他出门。

巧的是，他刚走，谢胜也紧跟着回来了，一边脱身上的袄子，一边问。

“刚刚是谁来家里了么？回来时瞅着好像有个人影从家里出去。”

“还能是谁，不就是你那大侄子！”

白天炖了白菜排骨汤，张佳舀了一碗热了递给谢胜，这大冬天的晚上出去溜一圈，肯定吃了不少冷风，得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斯理？怪不得我瞅着背影高高大大的是有些熟悉，”谢胜吹吹汤喝一口，想起什么又砰地放下碗，慌张问妻子，“不是我爸妈那儿出了什么事吧？”

谢胜谢志两兄弟的父母俱全，只是老两口懒得跟儿子儿媳住在一起，所以单独住在村东边的老屋。

张佳没好气地瞥一眼丈夫，“我今天炖汤的时候给东边送了一大碗，爸妈喝的那叫一个嘟噜响，哪儿有什么事啊！”

谢胜舒了一口气，又有了心思喝汤：“那斯理大晚上的来家里干什么呀？”

“能干啥，说要帮我们卖白菜呗。”张佳语气淡淡的，听着就兴趣不大。

“卖白菜？”谢胜惊讶地放下手里的碗，“斯理他怎么就去卖白菜了呢？”

“是吧，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不对？”张佳往丈夫身边挪近了些，悄声悄语道，“他跟我说，是从胡全余那儿听说我们家还有几万斤白菜没卖，所以特意来我们家要帮我们卖白菜的。”

谢胜缓了片刻，才消化了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消息。

“那你怎么说，答应啦？”他问妻子。

“我当然没答应！”张佳往旁边挪了挪，“你也不看看是谁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是胡全余！我今天去找蒋老三的时候，他明明白白告诉我，这趟出货车上只剩下三万来斤的空缺了，万一我答应了你那侄子，胡全余把这个缺给顶了怎么办！”

谢胜皱眉，“你别瞎说，老胡和斯理都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这样的人谁知道呢，反正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随便说个理由诓我们把白菜便宜卖给他们，然后再让胡全余把家里的白菜高价卖给蒋老三，好趁机捡漏，转手赚差价。”

张佳撇撇嘴，“卖白菜又不是读书考大学，靠根笔头就行了。蒋老三贩蔬菜几十年，有门路有经验，难道我不信他，信你那个考了名牌大学还被人炒鱿鱼赶回老家的大侄子？”

谢斯理丢工作的事，经前阵子一宣传，已经人尽皆知了。

可张佳这话也是越说越过分了。

谢胜瞪她一眼，“你说的这什么话，他再怎么着也是我亲侄子，有你这么当人大伯母的嘛？”

“我这么当人大伯母怎么啦？哦，就允许你那弟妹整天昂着脖子拿下巴看人，炫耀她有个有出息的好儿子，就不能允许我说几句大实话啦？”

张佳和妯娌张喜云两人不和已久，没少在丈夫面前抱怨，谢胜耳朵都听出茧了，这时也懒得搭理，只问她。

“你拒绝了斯理，那家里的白菜怎么办？可有三万多斤呢！”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傻，家里有白菜没卖掉都不着急？”张佳没好气的瞪丈夫一眼，“不跟你说了么，我今天去找蒋老三了，顺便还带了一包茶叶......”

谢胜听到这心思一动：“他收啦？”

“当然收了，”张佳幽幽瞥丈夫一眼，喜道，“他不仅收了，答应这次出去卖菜把咱家那三万多斤白菜带上，而且还说找了个熟人，可以给咱们家的白菜谈到这个价！”

张佳喜俏俏地竖起一根手指。

“一块钱一斤！”

这个价格不算高，但是在白菜滞销卖不出去的情况下，就有些可遇不可求了。

谢胜脸上也终于有了明显的笑意。

看一眼丈夫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也是满意的，张佳故意捏着嗓子道，“怎么样？我这事办的不错吧，总比贱价卖给你那没经验的侄子，让他赚钱好吧！”

要是放在之前，谢胜肯定要说两句话反驳，可张佳刚解决了家里一个大麻烦，把卖不出去的白菜以一个还不错的价格处理了。

所以他一句话也没说，只豁地一声站起来，顶着妻子看好戏的眼神，说一句“我去洗碗”，然后就拿着碗头也不回地去厨房了。

张佳看着丈夫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打胜仗”的感觉可太畅快了啊！

既然大伯谢胜家的白菜卖掉了，那春水村的白菜肯定就不够了。谢斯理第二天去胡伯家跟他说了这事，胡婶立即表示她弟强子就等着他的一句话，立刻就能从地里采白菜。

谢斯理淡淡一笑，表示让他们先找采摘的工人，等到他这边跟快递公司的人联系了，就可以正式动手采摘了。

他跟胡伯他们报的价是最低一块七一斤，这个价完全能负担的起工人采摘的费用，所以胡伯胡婶都很痛快地同意了这个建议。

舒画是下午三点回到镇上，没办法，大雄野比那边的人上午十点多才把销售订单整理出来，她拿到电子版的订单后在家里打印了好几份，这才耽搁到只能搭下午的班车回老家。

没料到一下车，正好看见谢斯理一身黑色羽绒服，正双手抱肩，斜斜地倚在那辆灰色的面包车旁，一双大长腿又直又长。

这下好了，不用搭那种又小又贵的小蜗牛回家了。

她背着包走向谢斯理，吹了个口哨。

“嗨帅哥，搭你的车，走不走啊？”

闭眼假寐的谢斯理眼都没睁：“不走，等人。”

“等谁啊？”

“清市小霸王。”

舒画眉毛一扬，乐了。

“那可巧啦，我就是耶！”

搞事业进度条——95%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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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