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隐秘的羞耻从舒画心底升起，可刚冒了个头，就被她狠狠一拳头砸了下去。
“我光明正大打工，理所应当拿钱，做了多少份工作要你管？”
“就不能是我天生丽质，那些老板们抢着要我吗？”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谢斯理嘴角抽了抽。
“我看是你笨手笨脚帮倒忙，惹了人家嫌弃，被炒了才对。”
“你——”
舒画攥紧拳头，已经开始磨牙了。
“你刚刚说了一大堆道理，唯独忘掉了最重要的一点。凡是正规点的公司，都不会喜欢跳槽频率高的求职者，因为这样的人，要不是能力不过关，要不就是......”
舒画被他说了一半的话勾的心痒痒，“就是什么？”
谢斯理慢慢坐直身体，靠近舒画，轻轻地说，“心漂，不长久。”
舒画太阳穴一跳，抬起手对着谢斯理后背就是一拳。
谢斯理被拍的后背一震，皱眉，“你一大早吃米饭的吗？力气这么大。”
舒画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
“你猜对了，我早上吃了蛋炒饭，”又翘起手指比了个耶，“加了两个鸡蛋。”
谢斯理：......
揉揉被捶的后背，转转脖子，又伸了伸久坐发麻的腿。
舒画看看四周寥寥无几的顾客，问，“都没什么人了，还不回去吗？”
快到下市时间顾客都买完菜回去了，这时候来的多是些捡便宜的，谢斯理不降价，也就没了生意。
他点点头，“回去了。”
“你呢，买好菜了？”
“是啊，我就买点萝卜西红柿豆腐，还有鲫鱼，回家给我外婆做豆腐鲫鱼汤，她喜欢喝......”
舒画说着捞起旁边刚放下的袋子，愣住了。
萝卜西红柿豆腐她是都买了，可是鱼——她顾着来找谢斯理不痛快，忘了。
谢斯理自然也看到了。
“这两天卖鲫鱼的少，”他抬头看一眼四周几个摊位，“巧了，今天卖的都走了。”
舒画往四周一看，可不嘛，连鲫鱼的影子都没了。
这可怎么办呀，她嘴巴往下一耷，早知道出门前就不跟外婆打包票说今天买鱼回去炖汤了。
“你要不介意鱼小，我这里还有几条。”
舒画喜出望外抬头，看着谢斯理却又狐疑地皱起了眉，“你会这么好心？”
谢斯理拿鱼桶的动作一顿，“你要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舒画赶紧扒拉住谢斯理的胳膊，一脸谄笑，“我当然要呀，野生垂钓鱼，无污染很健康。”
谢斯理手上力道一松，舒画把桶扒拉过去，迫不及待往里探一眼，然后沉默了。
谢斯理说这鱼小还真是一点不谦虚，估计还没她的巴掌大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舒画扒着桶抬头，“这鱼这么小，你不会也要我十几块钱一斤吧？”
谢斯理俯视着她，挑了挑眉，“你说呢？”
舒画低下头，痛定思痛了好一会儿，才大义凛然地抬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算了，你现在没工作养家也不容易，我就当——资助一下你这个老同学了！”
“资——助。”
谢斯理咬着牙齿念完这两个字，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勾起一个玩味的假笑。
“既然你这么菩萨心肠，那不如把我剩下这些没卖出去的鱼也都包了吧？”
全包了？
舒画看着那一盆大大小小估摸着有十多条的鱼瞪圆了眼。
她又不是开饭店的，买这么多鱼干嘛！
有心想说不，抬头看着谢斯理威胁性十足的眼睛，只好咽了咽口水，心不甘情不愿地咧了咧嘴。
“好——啊——”
严老太太一直在等外孙女买菜回来，听见外面有车声立即迎了出去。
“回来了，都买了些什么菜？”
“萝卜西红柿豆腐，还有——一大桶鱼！”
严老太听着先还点头，接过蔬菜后看见舒画从车上拎下一桶鱼，直接惊着了。
“嚯，怎么买这么多鱼，咱们就两个人，也吃不掉呀！”
“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遇人不淑，今天上街遇上个大变态。”
舒画恨恨朝谢家方向瞪一眼，肩膀一塌散了骨头似地拎着桶往家里走。
“大变态，谁啊？”
别不是遇见什么毛手毛脚沾小姑娘便宜的人吧。
严老太眉头越皱越紧，跟在后面往家里走。
买这么多鱼，不解释一番说不过去，舒画只好言简意赅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外婆你说，谢斯理是不是一个黑心肝的奸商大变态！”
舒画叉着腰，气呼呼的，找外婆撒娇。
听完来龙去脉的严老太紧皱的眉头倏地就松了，拍了下外孙女的胳膊，没好气笑道。
“你还说，要不是你去招惹人家捣乱，人家早就卖完收摊子回家了！”
舒画胳膊放下来，不可思议地瞪眼。
“外婆！”
“你居然帮谢斯理讲话！”
“你说，”抱住严老太胳膊嘟着嘴，不依不挠，“到底我是您亲外孙，还是他是您亲外孙？”
严老太将胳膊上的手扒拉下来，“我不管你们谁是我亲外孙，我是帮理不帮亲。”
“你说，前几天晚上要不是你弄的那么一出，小谢丢工作的事怎么会弄的人尽皆知，人家没怪你就算不错了，你还主动去挑衅人家，可不是该吗？”
说到这茬儿，舒画也有些心虚。
“我当时也就随口一说嘛，谁料到后面事情会发展成那样。”
“算了算了，破财消灾，就当是我补偿那家伙的吧！”
知道小丫头嘴硬心软，再怎么着也要在嘴上讨点便宜，严老太笑笑没说话，走到那鱼桶前，低头看一眼，立即笑眯了眼。
“哎呦，这鱼可真好，一看就是野生的，做成菜肯定很好吃。”
舒画：......
是谁刚刚还嫌弃鱼多呢？
舒画虽然心里觉得外婆胳膊肘往外拐，但看她要去做菜，还是立马就去帮忙了。
没办法，现在天还真冷，老太太病刚好，身子骨还弱，可禁不住那刺骨的冷水。
舒画读书不好，但鬼主意贼多。
鱼儿滑溜抓不住，她干脆拿块板砖拍晕了，然后一条一条开膛剖肚，用水清理干净了，放到灶上给外婆备用。
五十年的老厨娘手艺可不是吹的，先将鲈鱼肚里塞上葱姜蒜，撒上盐花椒料酒柠檬腌制。趁这时间，将黑鱼切块，伴上私家腌制的酸菜，烹制一道酸菜鱼。再将腌制好的鲈鱼上锅蒸，同时开始做鲫鱼豆腐汤。
最后热气腾腾的汤好了，香气扑鼻的鱼也蒸好了。
舒画顺着香味被钓到灶台前，拿着筷子先夹了块鲈鱼，又夹了块酸菜鱼，吧唧吧唧吃起来。
“好吃吗？咸了还是淡了？”
外婆凑到她跟前。
舒画边吃边点头，烫的舌头发麻吐字不清，“好次。不咸不淡，刚刚好。”
拿起勺子还要去舀豆腐鲫鱼汤，外婆一把拍开她的手。
“好吃就帮我去送个菜，汤等会喝。”
舒画嘴一抽，得，她就是个试菜的。
“送菜？给谁送啊？”
“还能给谁？小谢家还有你金阿姨家呀！”
舒画脸一垮，手里的筷子也扔了。
“给金阿姨家送菜也就算了，她平时经常照顾你，干嘛还要给谢斯理家送啊，我不去！”
“瞧瞧你这孩子，你金阿姨平日里照顾我不假，可小谢他爸平日里也没少往我家送东西啊，蚕豆玉米，莲藕菱角，我吃的还少啊。”
“乖，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早点送去早点回来吃饭，现在天冷，鱼一会儿就凉了，到时候腥了就不好吃了。”
严老太早就把菜单独装好了，一粉一蓝两个保温桶。
“粉的是酸菜鱼，给小谢家的，蓝的是鲫鱼豆腐汤，给你金阿姨家的，别弄错了啊，你谢叔叔爱吃酸口。”
“鲈鱼个头小，一整条蒸出来也不好分，就不送人留着咱祖孙两吃了。”
两个保温桶塞到怀里，舒画被外婆半推着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头。
“外婆，豆腐鲫鱼汤我还没帮你试咸淡呢！”
外婆笑咪咪咧嘴，露出几颗稀疏的牙，“刚出锅我就尝过了，味道刚刚好。”
舒画十万个不愿意给谢斯理那家伙送吃的，所以先去金玉凤家送了汤，再慢悠悠地转到了谢家门口。
千万不要遇见谢斯理那个讨人厌的，也不要遇见他那喜欢黑脸的妈，最好遇见谢叔叔，到时候我把东西给他，就交差了。
舒画一边走一边默默念，可惜天不遂人愿，她刚拐了个弯走近谢家，就见一个格外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自己在刷鞋。
中午太阳高高挂起，谢斯理脱了上午穿的那件及膝羽绒服，只穿了件黑色羊绒衫，贴身款式，服帖地包裹住修长四肢，以及一身瘦而不柴的劲瘦躯干。
如果前几天晚上穿着奶白羊绒衫的谢斯理软萌的像只小奶狗，那今天穿了黑色羊绒衫的谢斯理，便长大成熟了，像一只凶猛矫健的年轻野狼。
狗东西，没想到身材这么好！
舒画从谢斯理的宽肩窄腰上收回视线，翻个白眼，漫不经心而又懒散之极的往那边踢了个小石子。
“喂，姓谢的——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舒画：明明是我花钱买的鱼，居然还要做成菜给人送回去，好气——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