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结束了这场闹剧。

回去的路上，沈冷金心情大好，只是还远远不够，比起她曾经遭受的那些，还远远不够。

自从这里吵了一架之接下来的日子变得十分寡淡也十分轻松惬意。

秦书槐偶尔也会恢复正常，他正常时两人就像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发病了，对方则成了她最忠实的狗腿子，成日里鞍前马后，连阿柿都不忍直视。

秦府的一把烂摊子也还给了蒋氏，只可惜苦了一众下人，刚到手的月例银子还没焐热又给还回去了，一时之间秦府处处都有下人窝在一起嚼舌根，怨声载道的。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沈冷金窝在屋子里烤火，阿柿在一旁烤橘子煮茶，阿桑在另一边捣鼓手里的刺绣。

这种生活过于美好，沈冷金想好了，等该报的仇报了，什么危险都解除了，她就与秦书槐和离，领着自己的两个小丫鬟回到老家，再也不沾染一些恩恩怨怨。

想起和离，沈冷金心里还有一丝怅然。

他看着正殷勤地帮她剥橘子的秦书槐，忍不住像若是他一直是这个样子就好了，两人也不用和离，她就把秦书槐一起带去虞州，可惜……

“年年吃橘子。”秦书槐抓着一瓣剥好的橘瓣送到沈冷金的嘴边。

沈冷金就着他的手吃了下去。

只可惜……

疲懒安逸的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迎来了她们来到西京的第一个新年、

整个西京都开始热闹起来。

一种叫年味的东西开始蔓延开来，让人的心情也情不自禁受其感染。

除夕夜可以说得上是整个西京最热闹的一个晚上，这天夜几乎所有人都汇聚到大街小巷，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些平常看不到的稀奇玩意，也在这天晚上涌上街头。

在秦府吃完年夜饭，沈冷金与两个丫鬟打扮一番便准备出门了。

阿桑先前是怎么也不愿意，她对人多的地方及其恐惧，却又实在好奇，架不住阿柿再三诱哄总算是同意了。

沈冷金给阿桑披斗篷，又帮她理了理头发，往兜帽里面掖了掖，如今早已入夜，若是不仔细，她这异常的样貌也算不上太显眼。

甫一步入主街，伴随着“噼啪”的爆鸣声，一束巨大的眼花在漆黑的夜空绽放开来，将整个夜色映照得星光璀璨，人群也发出一阵阵喝彩。

这是沈冷金第一次体会到“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盛况。

隔着一株早已落光叶子的枝干，点点的烟花像星光一样缀满枝头。

阿柿在一旁是不是发出“哇”的赞美声。

站在阿柿旁边的阿桑，蓝色的眼眸中，时不时散开一簇一簇的烟花，美丽异常。

三个人在人群里穿梭，什么好玩都要凑上去看一看。

没多久就寄出了一身薄汗，手里更是提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

几个人还意犹未尽，尤其是阿柿。

这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喝彩声，有一大群人聚集成一个圈，还没走过去就知道一定是个有趣的热闹。

阿柿急急忙忙抓着沈冷金朝那边去，嘴巴里大叫着：“姑娘，那边好玩，我们去那边看看。”

沈冷金被半拖半拽着，阿柿如同一只游鱼，一路上摩肩接踵，在人群里硬生生地挤出了一条道来。

跑了一会沈冷金察觉到不对劲，她连忙用另一只手抓着阿柿令她停下来。

阿柿还茫然道：“怎么了姑娘？我们快到了。”

沈冷金轻轻瞪了她一眼：“你还顾着看热闹，阿桑都走丢了。”

阿柿这才发现，“呀”了一声，懊恼道：“都怪我。”她踮起脚尖四处张望，提高嗓门大喊，“阿桑！阿桑你在哪？”

环境太过于嘈杂，阿柿的声音被完全掩盖了，叫了几声完全没有回应。

“姑娘阿桑真的不见了，我们快回去找她。”

沈冷金点头，与阿柿从原路返回，这下子是逆着人流走着有些费劲。

好在没多久就看见了阿桑，她的兜帽已经被取下了，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沈冷金眼神微冷，心道：“原来是被一只癞蛤蟆给拌住了。”

阿柿瞪圆了眼睛：“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调戏我们阿桑。”

阿桑身边有个做儒生打扮的男子，正黏着阿桑说着什么。

沈冷金摇摇头凑在阿柿旁边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阿柿点点头。

两人朝着阿桑走了过去，距离近了，才能听见那儒生似乎在结结巴巴地给阿桑介绍自己。

怕不是强买强卖不成。

沈冷金微微一笑，给阿柿使了个眼神。

阿柿立即会意。

快速地靠近那名男子，藏在人群里，随后用力地踩了那男子一脚。

对方发出一声惨叫。

这时阿柿则飞快地抓住阿桑道：“快跑！”

等那儒生反应过来，寻找“凶手”的时候，三个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跑了一会，在一处人稍微少一些的偏巷停了下来，三个人轻轻喘着气。

白色的雾气随着呼吸喷了出来。

她们互相看了看，不知为何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阿柿用手撑着腰笑道：“你真是笨死了，干嘛跟不认识的人说那么多，害得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阿桑支支吾吾，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冷金笑道：“那人一看就是个掉书袋子，也就啰哩巴嗦的，倒没什么恶意。”

阿桑点点头，那男人看见她就一脸痴迷相，随后就把自己的祖宗长辈、田产地宅、奴仆下人一一说来，奇怪得不得了，不听还不让走。

不过是个小小插曲，几人很快就不放在心上。

沈冷金仍旧帮阿桑戴好兜帽，笑盈盈地道：“下次遇见这种男人，身边都别管直接跑就是。”

阿桑微微一笑乖巧地点头。

阿柿瞧着阿桑那张脸，在月光的衬托下散发出莹润的光，好似镀上了一层珍珠般的光泽，好不耀眼，难怪会招来有心之人的觊觎。

“好端端地长这么好看作甚，真是惹麻烦！”阿柿感慨道。

沈冷金嗔了阿柿一眼，阿柿一边拍自己的嘴一边道歉：“不是不是，我胡说八道。”

沈冷金握住阿桑得手柔声安慰道：“这事不怪你，是那些男人自己的问……”

“啊……有鬼”阿柿发出一声尖叫。

身体比脑袋的反应还要快，沈相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快速后撤一步，发出一声闷哼，还是慢了些，不知何时一把刀居然从她与阿桑中间砍了下去。

用这种办法强行将两人距离拉开了。

沈冷金心里一阵后怕，虽及时躲开了，不过动作稍微满慢了一点，小臂被划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倘若慢了一步，这双手怕了废了，她用右手捏紧受伤的小臂，血立刻从指缝间渗了出来，滴滴答答溅了一地。

也是在这时，有道黑影快速地将阿桑打晕抗走了。

沈冷金想要去追，旁边跳出一个黑影拦住了她的去路，出手狠辣，刀刀致命，不像一般的劫匪，倒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

那群人并不想要她们的性命，过了几招，将沈冷金逼退后，后快速撤退了。

阿柿哭道：“姑娘你没事吧，我真是乌鸦嘴，刚刚在乱说什么？”

一边说一边用力拍自己的嘴，这回却不是玩笑，用了很大的力气，不一会嘴巴就拍红了。

沈冷金拉住阿柿的手，摇摇头：“不关你的事，对方居然如此嚣张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劫人，必然有恃无恐。”

因为失血过多，没多久沈冷金的脸色就开始泛白。

阿柿面带惊恐：“那怎么办，阿桑她……我们得把阿桑救回来啊！”

沈冷金用手压住小臂的伤口，低声道：“先回去再说，我们根本追不上那些人，便是追上了也打不过。”

两人只得暂时沈冷金自己置办的宅子，李妈妈见沈冷金这般模样，吓得魂不附体。

连话都说不利索。

“这天子脚下怎么尽是这种事啊，一次两次的，都差点没了命。”

沈冷金不知道怎么安慰李妈妈，她原本就知道这西京就是虎狼窝，来此一遭不死也得掉层皮，只是没办法，她没有退路。

得知阿桑被人绑走了，李妈妈更是眼前一黑。

阿柿也害怕，却还是十分嫌弃自家娘前这副模样。

“阿娘你别添麻烦了，现在都这样了，你不帮这姑娘包扎伤口，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模样不是给姑娘添乱吗？”

李妈妈叫女儿给数落了也不生气，点点头开始给沈冷金处理伤口。

先清洗了一下伤口，露出了向外翻卷的皮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内里的骨头，李妈妈看得脸色发白，上药的手抖得厉害。

沈冷金整个人也微微发抖：“不用太担心只是看着严重而已，其实没有那么痛。”

她虽这么说着，大冬天的额头上却已然出了一层汗，纯粹是疼出来的。

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的，让她格外的精神，为了转移注意力，沈冷金叫吧李管事叫了过来，给他安排了一项任务。

随后两人返回秦府，任凭李妈妈百般挽留都没用。

回到房间连衣服都不曾换，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前院。

沈冷金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左小臂，咬咬牙用力捏了捏，疼得她五官都变形了，不一会儿殷红的血色从里面渗了出来。

瞧着差不多了，这才松开了自己作恶的右手。

与其他地方不同，前院秦书槐的居所暗沉沉的，连灯都没点一盏，借着别处散发的微弱光芒，沈冷金轻轻地叩响了门。

只要对方正常了，秦书槐都会一个人到自己房间住，这是两人自然而然达成的默契。

如今贸然来求助对方，沈冷金心中也是没底的，只是没法子，她只有银子，一点门路都没有，若仅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寻人，银子损失了是小事，耽搁了找人那才是大事。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对方迟迟不来应门，沈冷金的心更乱了。

她又加大了力道，重重地叩了几下，咚咚的声音在这个小院格外地突兀。

莫不是出去了。

正在犹豫之际，门一下子被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