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绽开如花笑脸:“那有劳表哥帮忙暖手。”说罢指尖在他掌心搔了搔,酥麻的感觉自掌心向上,直导入心头。林戚未料想她会做此回应,偏头看了她一眼。
琉璃深情望他,仿佛眼中容不下别人。那目光灼热滚烫,即便是林戚都招架不住,她的头又偏过去,在林戚耳边轻声道:“我做的可好?”
她的呼吸打在他耳垂,令他顿了顿,而后微微向后移了身子:“极好。”
“终于等到丞相了!”一个戏谑的声音自一旁响起,琉璃转头看到一个男子站在那,长相倒是不赖,只是那眼在人周身打转,分明是下流之人。任由林戚握着她的手走到那人面前:“李大人,这是表妹静婉。”
“静婉,这是李大人。”
琉璃朝李显微微颔首,而后站在林戚身旁默不作声。李显的眼紧紧盯着琉璃的脸,又绕过她的腰身,而后看着林戚:“丞相的表妹,果然天姿国色。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人可与她相较。”他的目光颇有几分深意。
林戚听他说完转头温柔看着琉璃:“在本官眼中,表妹无人能及。”琉璃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脸红。
适才李大人的话颇值得玩味,林戚又如此外露,均令她觉出几分蹊跷来。正当她思忖之际,李显站到她身旁:“静婉姑娘这铺子颇具书香气,适才在里面逛了一逛,还真挑出几幅像样的字画来,想来静婉姑娘对此颇有心得。”
“李大人过奖了。”
“不不。”李显摆了摆手,而后看了眼他们交握的手,笑道:“长安城谁人不知丞相不近女色,而今却是拉着静婉姑娘的手不放,简直羡煞旁人。”
“哦?李大人也说表哥不近女色?”琉璃比林戚率先开口,感觉到林戚的手顿了顿,心内笑了一声,语调颇为轻快:“从前表哥与静婉说他不近女色,静婉是不信的。眼下李大人亦这样说,恐怕是真的了。静婉何德何能?”一双眼看着林戚,分明带着几分悸动和…暧昧。
李显不动声色的端详琉璃,随即对小厮耳语几句。
身居高位之人,心思藏的自然深。那李显打小便对一人动了心思,起心动念容易,得偿所愿却难。等着盼着那么些年,却不见那人望他一眼。让他这颗色心频频落空。拉了林戚去一旁无人处,视线再次在琉璃身上逡巡,而后说道:“丞相藏的深。”口气不容置疑。
林戚笑了笑:“李大人这是对本官的表妹动了心思?听闻前些日子二皇子刚送了李大人一个绝色女子,怎么?李大人不够用?”他表情云淡风轻,看不出什么心思。却教李显红了脸。
李显其人,自诩英雄难过美人关。只是他这个英雄的美人太多。而今眼前有了这么一个人,看人之时眼中那春水盈动,令人抓心挠肝。眼下被林戚笑了一通,转身走了,然而心思却动了。
林戚目送李显离去,走到琉璃面前,轻声问她:“表妹觉着李大人如何?”
“恕表妹眼拙,一眼两眼看不出什么。”李显那目光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琉璃怎会看不出?她不愿接林戚的茬,唯有装傻。
林戚眉头皱了皱,在她对面坐下,信手端起茶杯,一口一口啜着茶。琉璃看不出他的心思,只得拿起桌上那方戏水鸳鸯的帕子,一针一针的绣起来。这帕子绣起来倒是趁手,方两日,就绣个囫囵。再补补色就算绣完了。
将鸳鸯帕子举高,看哪里绣的不好,衣袖落了下来,露出莲藕一样白嫩的手臂,手指却出奇的长,兰花指微微翘着,指甲上的水粉蔻丹更是衬的一双手娇嫩。心无旁骛的端详帕子片刻才放下手,仿佛对面根本没有林戚。
情投意合的戏从前也在江南看过,照着那戏台子上的角儿唱的演即可。此情此景在戏文中应是那句唱词:“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想到这里,咬断针线,将那方绣好的帕子拆下来,放到林戚面前:“表妹亲手绣的,天气渐热,表哥用来拭汗罢!”此时铺子里人来人往,琉璃声音不算轻,铺子内的人刚好听得到。有小姐丫头驻了足,回身望着林戚。
只见当朝丞相林戚,嘴角含笑,两根修长手指拈过帕子,顺道抚了琉璃的手,继而缓缓将帕子送入袖中,话语温柔缱绻:“表妹有心了。”
那小姐跺了跺脚,恨恨的瞪了一眼琉璃,转头跑了出去。
林戚对琉璃此举颇为赞许。
二人在铺子里郎情妾意至傍晚,才上轿打道回府。
上了轿,林戚的面具拆下,冷冷坐于一侧。琉璃缩在角落里,垂首闭目养神。本想得以安生,却听林戚轻声问她:“听先生说你学过杂耍,这杂耍都有何名目?”
琉璃唇张了张,半晌才开口道:“吐火吞刀及平话、嘌唱之类。”
“嗯。”林戚难得露出笑容:“上房揭瓦能不能?”
琉璃被他问的一愣,老老实实答:“立竿百仞,应是可以。”
“听闻学杂耍之人,手脚极轻。近人身不易察觉,可有其事?”
“近人身不被察觉,那是窃贼。”琉璃语毕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会被林戚误会为顶嘴,连忙咬着唇,眼睛落在脚尖上,不敢再看他。
林戚打鼻子里嗯了声而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回到府上用了饭刚想沐浴,刘妈却走了进来:“先生求见小姐。”求见这词用的妙,仿佛琉璃地位至高无上。
点了点头:“有请。”
王珏手中握着一幅字画走了进来,在门口说了一句:“新收了一幅字画,请小姐掌掌眼。”
琉璃笑着回了声好。
而后看刘妈关上门站在门口处,王珏走到桌前摊开一沓字画。那哪里是字画,只是一处院子。
“今日你见到了兵部的李显。”王珏抬头看着琉璃:“不问我?”
琉璃摇摇头:“先生要我上刀山,我便上刀山;要我入火海,我便入火海。先生交代的事,只做,不问。”
王珏沉思半晌,继续说道:“这是李府。李府比相府小上一些,是三进院。从这里进去,便是他的二进院。这里是他的书房。”说罢摊开另一福画:“这里是书墙。相传书墙上装有暗格。从这里进去,是卧房,卧房连着书房。”又摊开一幅:“卧房内陈列如此,盛传在他的床头或床底,有暗格。你记下这些陈列,兴许哪一日能救命。”说罢站起身:“小姐名动京城,才两日,字画铺子便打开了场面。依我看,小姐未来可期。”
琉璃的眼沉在那一沓画上,嘴角扬了扬:“是先生教的好。”
“还不够。小姐若要在长安城立足,还需再勤勉些。”
“请先生指条明路。”
“豁的出去,才能活下来。”
琉璃还能说什么呢?凡尘种种都如云烟过眼,活着才是根本。王珏已把话说成这样,她自然懂得。
“那暗格之内,可有先生想要的东西?”她亦挑明了问他。
王珏点点头:“到时自然会告知小姐。”
“多谢先生。”
琉璃目送他出门,而后看刘妈关上门,走上前:“今日不早了,小姐他日再看罢?”
“好。”
沐了浴的琉璃坐在床头,放眼看她这间卧房。这偌大的相府,她只对这卧房熟悉,甚至去往花园的小院都不停更换着护卫。此刻看这卧房,空空荡荡,屋内所有陈设都无棱无角,红木桌椅泛着陈年柔光。
连一件称之为凶器的物件都找不出来。
琉璃闭上眼睛,想起王珏说的那句:“豁的出去,才能活下来。”她嘴角噙着一丝笑,乍看惊艳,再看微苦,深看冰冷。
今晚死不了,今晚得以安然入睡。
再睁眼之时,看到外头月朗星稀。感觉睡了很久,竟不足一个时辰。光着脚下地,冰凉丝丝入扣,令她被火炙烤的心舒服几分。推开门径直走到院中看着司达:“司达,我就看看月亮。”
她一袭白衣站在月光下,如瀑长发披散到腰间,仰头看着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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