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之穿过鸭舌帽沿才看清楚她是谁,他愣了下,如遇意外之喜地笑:“江老师?”
“你,住302?”
江锦书含笑颔首。
“还真是巧。”
齐明之有些后悔,齐范恁时拿了贺卡出来,但他只留了电话,没去加微信,若是他再看一下,也不会知晓得如此晚了。
“我帮你吧。”齐明之笑,见江锦书点头,他径直握住塑料膜的边缘,将水箱提了起来,江锦书不禁暗叹,果然她哥说的对,骨科医生一个个手上力道大得很。
这24瓶矿泉水就这么提起来了?
江锦书开了门,齐明之看了眼入户门,有些犹豫,他这么进去,合适么?
齐明之站在门外,微微探身,将矿泉水箱放在玄关处,他放下水箱后便笑着说:“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江锦书带笑:“谢谢齐医生。”
“后天我们一起去大剧院吧。”
“我在楼下等你,行吗?”齐明之站在廊道内,两户之间。
江锦书含笑:“好。”
齐明之回以一笑:“锁好门窗,早些休息。”
江锦书点了点头。
齐范躺在沙发上,听到入户门咣当一声,就瞧见齐明之一脸笑意地坐在玄关处,齐明之笑问:“你晚饭吃了吗?”
齐范感到惊讶,这是遇见什么喜事了?
“吃了啊,六哥你这是有什么喜事?”
说罢,齐范起了身,抱臂笑着:“让我猜猜哈,是不是论文上核心刊了?”
说完,他又意识到不对,核心刊不至于这么高兴,他又猜:“升副高了?”
“不对,没到时候呢。”
“你中彩票了?”
“不对,你也不□□。”
齐明之笑着白了他一眼,径直回卧室换了衣服,齐范忙跟上去,蹙眉说:“六哥你就不能说句话么?”
齐明之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说:“都不是,你就不用猜了。”
齐范只挑眉看他,似乎并未把他的话听进去。
齐范疑惑了好些日的事,终于在周五晚得到了答案。
齐明之刚用手机回完信息,就拿着熨斗慢慢地熨烫衣服,齐范靠在沙发上,瞧到这一幕不禁愣了片刻,他垂下眼睫,调侃地笑:“这,不是上次回北京全家人都夸你好看的那身么?”
齐范记得清楚,去年夏天,齐明之就是穿这么一身回得老宅,祖父祖母一直在夸,只是自北京回来后,他就再没见齐明之穿这身。
如今又是怎么了?这还熨上了。
“六哥,你这不对劲儿啊,怕不是明天去约会吧。”
齐明之瞥了他一眼,又转头看着平铺在熨衣板上的衬衫,银色的底子和布料厮磨,衬衫上残留着淡淡的热气,混合的梅花清香却愈发明显了。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齐明之关了熨斗。
“那我得告诉祖父祖母,让他两位老人家乐呵乐呵。”
“齐范!你别无中生有。”
“啊我知道了,是上次你让我多停一会儿的那个,对不对?”
“我送的那人是她哥对不?”瞧齐明之那脸色,齐范也知自己猜的**不离十,他又笑:“早说是你未来大舅哥,我怎么也得上去跟他喝一杯啊。”
齐明之有些不悦:“别胡说,她还没答应我,让旁人听了不好。”
“搞了半天,你这没成啊。”
齐范直笑:“不曾想我们齐老师也有失意的时候,哥我给你出招,包管成的。”
齐明之只觉有些好笑:“算了吧,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他转身将衣服挂好,又道:“对了,中级职称评审结果出来了,现在是异议期公示,我看了一眼,含章在上边,28岁就能到主治,你想想这含金量。”
“你再不努力,含章不嫌弃你,我也要嫌弃你了。”
齐范倒是沉默了。
齐明之深深看了一眼他,声音平淡:“既然喜欢人家,就自己努力去争取,得让自身变得更好,才能与她站在一起,你总不能让人家从高往低走,只为迁就你吧。”
“那样的话,我真的看不起你,是男人,就争取往上走。”
齐明之将衣服挂入衣帽间的玻璃柜中。
周六,江锦书上完第一节语文课就回了荷华苑,在化妆台前鼓捣了大半天,等余云雁到江锦书家里时,看到她在化妆镜前卷头发。
余云雁双手抱在胸前,跟看好戏似地看她:“江大小姐,你这是?”
江锦书笑着眨眼:“等会和明之去看舞台剧。”
“你帮我卷一下头发。”江锦书在笑,而后将卷发棒递到她手里。
明之,这才第二次见面,就唤得这么亲近。
余云雁无奈叹了口气:“看你那点出息。”
卷完头发后,江锦书直接从衣帽间里拿了五六件裙子来,一边比划一边问:“哪个好看?”
“小香怎么样?”
余云雁似是不满意地摇头:“太富贵了。”
“这个牛仔的呢?”
“太休闲了。”
“这个,收腰显瘦。”江锦书把那白色的半长裙挡在身前。
余云雁登即打了个满意的响指:“白月光,太温柔了,把你妆台上那珍珠项链戴上,绝美。”江锦书的外貌虽不是那种夺目的艳丽,但外人见了第一面便知是个饱读诗书的温婉姑娘。
余云雁想,这大概便是苏轼说的。
腹有诗书气自华。
江锦书笑着把其他裙子挂回衣柜里。
江锦书递给她一个口红盒:“哪个好看?”
余云雁随意看了一眼,淡声道:“18号色,雾面的。”
余云雁随便提了个包给江锦书,不自觉地拊掌称赞:“完美。”
江锦书怀着忐忑的心下了楼,刚出单元门口,未走两步,便在梧桐下瞧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夏日的梧桐树下。
大抵是暑热之故,她心中莫名燥了起来,心念浮动。
树荫底已遮去大半的暑气,她慢慢走到他的背后。
齐明之听到了脚步声,含笑转过身,看着她如此装束一时不由得发愣。
江锦书抿唇,忐忑地问:“这裙子好看吗?”
齐明之从未去评判别人的外貌,他亦不去关心,可看着面前满面含笑的女孩,他只觉自己无以言述这样的感觉,好久,他也未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表达。
他竟只能迟钝地说:“好看。”
江锦书唇边带着笑。
他的耳畔红了起来:“我去取车。”
不过一会儿,那辆熟悉的车停在她的面前,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暗暗打量了下自己的裙摆,悄悄地又往下扯了扯。
还挺好看的吧。
齐明之并未踩油门,他瞥了眼那角落,轻声提醒:“安全带。”
“哦对,我给忘了。”江锦书面上一红,忙将安全带系在自己的身上。
齐明之这才慢慢踏上油门。
路上江锦书才恍惚地想起一事来,她忙打开自己的包,找到齐明之给她的那把伞:“差点忘了还你了。”
江锦书又看了眼那伞柄处,刻了两字“明之”。
这伞大抵是订做的。
齐明之笑笑:“没事。”
他又笑着开口:“江老师晚上有空吗?看完舞台剧方便一起吃饭么?”
“好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齐明之淡笑。
盛江大剧院在浑河边上,齐明之将车停在停车位,江锦书取完票便递给了检票人员。
她订的位置是池座三排13号与14号。
算是处于中轴的区域,视野会好些。
舞剧前是暖场,在看到元春出现时,江锦书倏然觉得身旁的人身子僵直,神情专注起来,台上的女子衣绮绣、冠珠翠,手持昙花,缓缓而来,站在偌大的台中央,周遭皆是昏暗。
独中央那一缕亮光。
她似是孤芳自赏。
原应叹息的顺序,最后方是黛玉,手持芙蓉,翩翩而来,又偏偏而去,让人抓不住。
十二钗,唯有元春与黛玉出场时,身边的人情绪不对,似在透过台上的人看另一个无关的人。
齐明之看着台上的人,抬轿入府,是为第一幕。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看着台上的人拨开从上垂下的银幕,似是探索地趋步而来。
那已是最后一幕了。
梦也醒了。
舞台剧结束后,江锦书和齐明之出了剧院,两人走在栈桥上,江锦书笑着说:“这剧的后劲确实很大。”
齐明之苦笑:“一切的繁华最后都归于虚无。”
“我看齐医生很喜欢元春和黛玉?”
他点了点头:“入府和省亲。”
剩下的话,齐明之并未说出口。
省亲一幕,他看着元春解下衣袍与家人细语时,不自觉得想到了从前。
从前,大抵也是这般的情形。
他知道她入宫后是极思念家人的,是以让高季安排时任琅琊郡王的江长空入立政殿,那时的高季奉茶问他:“既是想陪皇后殿下,为何不去?”
那时的他想,江长空视他作君王,势必不肯与晚晚说心里话,她盼了家里人那么久,他何苦去扰了她的好心情呢?
若是去了,只怕也是如台上未曾解袍的元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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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音·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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