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节晚自习结束,江锦书看了眼屏保:“10:40”,已经打了放学铃,江锦书收拾收拾便出了教学楼。
待到校门口,便见江长空放下了车窗,朝她招了招手。
江锦书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那黑色SUV转眼便已驶远。
盛高正门前的轿车已然尽数离去,只一黑色路虎停在马路边。
“盛江市高级中学”的灯光未灭,他坐在主驾驶的位子上,手搭在车窗的边沿处,他回想到方才那一幕,倏然笑了一下。
细听去,那声音夹杂着无奈、惊愕与欣喜。他看着正门上悬挂的六字,都有些恍惚了。
已经很久了。
他等她等得太久了。
他刚从医院回来,一晚上应付领导,没来得及吃饭,便想着盛高离这不远,亦是顺道,盛高附近便利店不少,便去买了些东西来垫一垫。
不料刚出便利店的门,便见她从正门出来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只一条马路的距离,他看得很清楚。
她的五官,他再清楚不过了。
便是阖上眼,他亦能描摹出来。
他盯着校门上的字,暗暗算了算,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有些事,如枯枝落入沼泽,只会越陷越深,越久越刻骨铭心。
就像,那段回忆。
盛江自晚11点后便又落了雨,雨丝太细,犹如一张大网,将齐明之蚕裹于其中。
齐明之收了伞,他向来会在车里多放一把,以备不时之需。
电梯门刚开,齐明之便注意到对面的门户已有不同。
他很少回荷华苑,大多都住在医院或是学校的宿舍。
半年没回,不想邻居已然换了人。
齐明之并未太过留心,径直进了门。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路边未灭的灯光,出神了许久。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索,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齐明之按下了接通键。
电话另一头:“到家了?”
齐明之应了一声:“嗯。”
“你什么时候休息?”
齐明之看了眼一旁的排班表:“周二和周日。”
电话另一头有些沉默,似是在商讨什么事,须臾才说:“明之啊,你小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女孩子,你要是周日有空,便去见见,聊聊天。”
齐明之闻此话,眉眼间隐约有些无奈,但他还是好性子地回着:“妈,你怎么又给我安排相亲?”
“你岁数也不小了,我这不也是担心你这终身大事么?别的事我都不操心,唯独这事...”
说罢,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齐明之揉了揉额角:“我没有结婚的打算,这样不是耽误人家的时间么?”
他的母亲又笑了笑:“就去见一面,没逼着你,就当交个普通朋友,你别拂了你小姨的面子。”
齐明之叹了口气:“好,周日我去。”
听到齐明之这话,陈诗蘅才放了心。
周一晚,该是单数班主任值班看晚自习,江锦书又没有晚自习的课,到了五点便下了班。
她自己站在路边随意扬手招了个出租车来,她拉开车门,笑说:“师傅,去西边大院。”
出租车师傅听此话,便看了眼后视镜,笑吟吟道:“好嘞。”
到了西边,出租车师傅看了眼大院外的警卫室旁的哨兵,他笑了笑:“姑娘我就只能停这儿了。”
江锦书笑着点了点头,扫码付了款便下了车,走到正门,警卫室的老大爷见是江锦书忙拉开窗,笑说:“江老师回来了。”
江锦书笑了笑:“回家吃个饭,李叔辛苦了。”
那名“李叔”的老大爷笑着说:“江老师快进去吧,常委和齐教授天天念叨你呢。”
江锦书走到小院门,径直推开院门,随后摁了下门铃,开门的是江锦书的母亲,齐令月。
江锦书讨好地笑笑:“尊敬的齐教授,我回来了。”
齐令月掐了下她的脸:“还记得有家啊,还以为江老师大忙人把我们忘了呢。”
江锦书讨好地挽上齐令月的臂肘,笑了笑:“当然忘不了了,我家齐教授的红烧肉是最好吃的。”
齐令月摁了摁她的额头,笑着说:“就知道你这馋丫头奔着我的菜回来的。”
“快进屋洗手吃饭吧。”
江锦书刚进门,就瞧见了帮忙拿筷箸和碗碟的父亲,江益见女儿回来了,忙扯笑说:“咱家姑娘回来一趟真不容易,晚晚快去洗手吃饭。”
江锦书刚落座,江益忙把红烧肉和清蒸藕片换了个位置,把红烧肉摆在江锦书和齐令月跟前,齐令月瞥了眼江益,悠悠说了句:“还真向着自家的闺女,这肉都巴巴地送到人家跟前。”
江锦书听自己的母亲这般“搬弄是非”,不禁笑了,说:“齐教授,这菜挪了之后,分明离你更近。”
江益忙用木筷夹了块红烧肉放在齐令月的碗中,笑了笑:“齐教授,快吃吧,别挑事儿了。”
而后又夹了一块放到江锦书碗中:“晚晚最近好像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江锦书夹弄着那块肉,含笑说:“我都不瘦了,最近还长胖了很多。”
齐令月夹了块炸鲜蘑放在江锦书碗里,说:“高中老师是累,吃力不讨好,又要看晚自习又要抓成绩,那下晚自习都十点多了,自己回家都不安全,还不如去我们学校当个辅导员呢...”
江锦书心知自己母亲的性子,这一念叨怕是不会停,忙给齐令月夹了个藕片,扯笑讨好:“齐教授,先吃饭,先吃饭...”
齐令月笑着嗔怪道:“怎么,堵我嘴呀?”
“不敢,不敢。”江锦书忙摇了摇头。
“前两天看到你那老同学了,人家现在就是我们学院的辅导员,听说过些日子就提团委书记了,你瞧瞧人家,同样是师大的研究生,人家又轻松又体面,多好,现在好像又交了男朋友...”
江锦书叹了口气,忙敷衍着:“是,知道啦,齐教授,您快吃吧。”
江益也搭着话:“孩子都大了,有自己的生活。”
吃完饭后,江锦书把碗碟拿到水槽中,洗好后正巧齐令月拿了一厚厚的信封来,递给江锦书,江锦书不解,她稍稍打开瞧了眼:“怎么又给我了?”
她把信封还给了齐令月。
齐令月说:“你买房子,爸妈尊重你,但是你也不能亏了自己,先拿着,要是有不够再和我们说。”
江锦书笑了笑:“这真不是我推辞,这几年我挣了不少,我哥又塞给我一些,我真的不缺了。”
齐令月直笑:“这臭小子还知道疼他妹妹,那行,你要是有难处,一定要跟我们说啊。”而后伸出手拨了下她耳边散落的碎发。
齐令月把碗碟放入消毒柜中,她想起什么又说:“你顾姨说给你介绍了一个小伙子,她瞧过了,说是个医生。”
“跟你哥一个医院的,他小姨还是医大的教授,和你顾姨关系不错,人家小伙子个子高,工作也好,是医大的博士,最主要家境不错,算是书香门第,你下周日要是有时间,和他见一面,聊聊天。”
江锦书无奈垂首叹气:“妈你怎么又给我安排相亲了。”
“那我能不担心你这终身大事么?”
江锦书气笑了:“我房子都买了,您真的可以放心了。”
江锦书买房子的主要原因便是想有个借口推脱齐令月给她安排的相亲。
江锦书笑了笑:“您忘了,上次给我介绍的那位,您也说人不错,可事实是见了一面,人家话里话外都是让你闺女结婚后在家带孩子,我真是受不了,齐教授,求您饶了我吧。”
齐令月慢条斯理着整理筷箸,她说:“上回那是我失误,这回不会了,你就当交个普通朋友,给你顾姨一个面子。”
“行,周日上午都是自习,看完自习我就可以去。”
“周日还有自习啊。”齐令月蹙眉问话。
“嗯,周日看值班情况看一上午自习,下午放半天假,五点还要回去呢。”
齐令月心怜地抚了抚江锦书的头发,叹道:“学生累,老师也累。”
江锦书笑了笑:“放月末假就好了。”
江锦书看了看手表上的指针,忙说着:“爸,妈,我就先回去了。”
江益忙说:“路上小心。”
齐令月说着:“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好。”
江锦书回家便拿了月初协作体考试的卷子来,这篇卷子都是按照高考的题型出来的,第一道大题的文本阅读比较晦涩,小说亦是,怪不得这次整体语文成绩低。
江锦书也是头一次做这个卷子。
她做完小说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文言文末尾标注:
【节选自《新晋书·本纪·卷八·仁宗》】
江锦书目光一顿。
是晋明帝。
“仁宗明帝讳珩,睿宗第六子也,母曰懿德皇后陈氏。”
江锦书没得一笑,她转头看向书架上那包装精美的书籍《晋明帝传》,眉眼含笑地拿着红笔在卷纸上标注。
断句与翻译出得不难,江锦书看着第14题却有些犹豫:
【材料一中提到了“晋明帝尤恶东昌公主,故引兵诛杀之”,其中晋明帝诛杀东昌公主、清除异党的措施有哪些?请根据材料一、材料二简要概括。】
江锦书的作答与出题人给的答案不一样。
她少了一点。
江锦书垂眸看着那被她抛弃的一点:
【③赐死江后。】
盛江这个名字是我瞎取的[笑哭]
我们这儿称呼女孩子更习惯性叫姑娘[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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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2·第二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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