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道路曲折,一条路恨不得拐八个弯,萧翎转的脑子都快晕了,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无头苍蝇胡乱地走着。他不知道走到了哪,只是这地方一个人都没有,怪空寂的。
“世子也来礼佛啊?”突如其来的一声喊住了萧翎,他回头看去。
陈掌柜和他儿子陈泷正在树下挂着平安符。应该也是被那事吓得不轻,来求个平安。
萧翎脑光一转,自己不知道路,他们还不知道吗?于是他开口道:“对对,我来去去晦气,一时间找不到出去的路了。”
所以快点告诉我怎么出去吧。
“这样啊,您沿着这条路直走就好了。”听萧翎这么说陈掌柜想也没想立马给他指了个方向。
“诶,好了,多谢。”知道了路的萧翎到了声谢头也不回的就沿着那条路一路小跑,跑了一小会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萧翎知道马上就能出去了。
他出了青光寺的大门舒展了下腰肢,吐出了口浊气。
拜拜了母妃大人,孩儿实在是不想和那闺阁小姐相处,就留下您自个处理吧!
萧翎怎么抗拒也不全因为那位可怜的仁兄,越长大他越觉得成亲这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顶用,若不是真心相爱的二人即使是相敬如宾日后也会产生冲突,甚至是相看两生厌。
萧翎不愿意这样。
他想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
他看时间还早,前面的西市里小贩们吆喝声不绝,满满的烟火气。
人多还热闹,正是个好去处!他要现在不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得迎接他娘的怒火了。
这么想着他加快脚步向西市走去。
“这都好几天了,终于又开放了。” “对了,我隔壁家竟然一家子都信那什么教”
“可不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一路上熙熙攘攘吵闹声不断,各种对话声传入萧翎耳中。
萧翎听着听着明白了这西市前两天因为搜捕七杀教余贼给封了,今天才开放的。他也不由疑惑这人还能凭空消失嘛?
他看着前面的茶馆心想着要不进去喝茶听书得了,这么想着他摸了摸口袋……没带荷包。
这意味着他现在喝杯茶都不成。
萧翎:……
现在早市还没结束,到处是临时支起的小吃铺子,蒸腾的热气飘在铺子上方,食客们吃的津津有味。闻着空气中食物的香味,萧翎咽了咽口水。
萧翎大早上被他娘捞起来的,到现在还没吃早饭。没想出个办法呢,肚子先不争气地叫起来了。他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感叹真是流年不利,不知道那老和尚念的经有没有效果,真给自己改改运。
他不死心地再摸了摸身上,结果什么值钱的玩意都没有,想典当都不成。
“我要不还是回去和娘道个歉吧。”他无奈的想到。
他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现在要是死犟着说不定还没走回府呢,自己先饿晕了。
这么想这,他回头打算原路返回。树挪死人挪活,他不至于真饿着肚子回家。
此时迎面走来一辆马车,在熙熙攘攘人满为患的街道中萧翎只顾着避让没怎么注意,马车上的人却正好掀开帘子时注意到他。
“世子,怎么一个人在这?”
萧翎循声望去,正好对视那人的视线。马车上正是前几天给他那本画册的方皓。
他可是出了名的花间客。
“唉,别问了,流年不利啊。”萧翎叹气道。
方皓上下打量了萧翎一通,问到:“世子没约罢?那正好我要去红袖楼,一起去吗,我带你看好东西!”
萧翎有些心动,他还没去过红袖楼呢。他垂头丧气摊了摊手道:“没钱啊……”
他现在一穷二白,兜比脸干净。
“咱两兄弟谁跟谁,权当兄弟请你了!”方皓豪爽道,还哥两好似得停下马车伸出手来拉住他。
萧翎听他这么说心思一动这不是瞌睡了递枕头嘛,所以麻溜地跟着上了马车。
这个年龄的少年对花楼都存了几分好奇,特别是萧翎还爱看些话本,书里那些花魁书生邂逅的故事他看的不说有百本也有八十本了。
不过在他十五岁第一次和狐朋狗友想去花楼时还没进去呢,就被他爹在门口提溜回家了……
不过他到现在都没想通他爹为什么消息这么灵通,自己半只脚还没进去他就闻讯赶来了……
车马行驶过人流如织的西市,直往芙蓉浦去。
※※※
方珏看着萧翎随着老和尚出去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没发觉,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继续专心致志地看着书。
这书是时下流行的文章,专为参加科考的学子所著,卖到断售。不过方珏细细看下来觉得也就那样,不过是些投机取巧的文章罢了,想考中还是得踏踏实实读些孔孟之道。
程槺先是透过窗户看了看,确定人都走了才出来。他随便掸了掸地上的灰挨着方珏坐下,“给我看看。”
“你看得懂吗?”方珏神色淡淡看都没看他一眼问到。
程槺没觉得自讨没趣继续问道:“真要参加会试?”
“不然呢,乡试都过了。”
程槺没话可说了,悻悻地闭了嘴。这次损失惨重,京城的窝点都被端了还把他们都暴露出来,自己还折了三个手下,他也知道不能揭人痛处,这几天都避免谈这个话题。
可是除了这个确实想不出来说什么。
他百无聊赖的看着树上那窝叫个不停地幼鸟,听着有些烦了低头看见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落在方珏肩膀上轻轻地扇动着翅膀,他看着心痒痒的,心下一动准备抓到那只蝴蝶仔细看看。
他伸手一抓,那蝴蝶好似知道他的想法,在他伸手时翩翩飞走了。他蝴蝶没抓到倒是抓到方珏肩膀上的衣服。
不知道是衣服没穿紧的原因还是程槺没控制好力度,方珏衣服被他这么一抓从肩膀上滑落,漏出雪白的肩头。
程槺一时不知所措刚想开口解释,方珏就将衣服重新提好,羞愤地带着他那本书摔袖回了房内。
“别这样,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们不是都……”他看着方珏的背影解释道。
方珏听到他这话更是愤怒,给了他一记眼刀,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程槺试图进去解释清楚,结果方珏将门给锁了……
此时大鸟捕猎带着食物回来,幼鸟叫得更吵闹了,他看着紧锁的房门,再看了看一家团聚的鸟,心中惆怅起来……
※※※
芙蓉浦从名字就能看出来是处傍水地,出水芙蓉在碧绿荷叶的簇拥中随风摇晃,几条锦鲤跃出水面叼起一片花瓣落入水中惊起一道道水晕。那里花楼林立,湖面上还泛着花船,莺莺燕燕,娇笑不断。
夜晚的芙蓉浦景色更是一绝,湖面上支着水榭浮廊,轻纱相掩,商女曼妙的身影若隐若现,或哀怨或娇嗔的曲调混着各色琵琶胡琴此起彼伏,丝竹声不绝于耳。一艘艘花船在芙蓉花叶间穿梭。
在花影婆娑,水光灯影的相互映照下,悠扬的曲子和着婉转的歌声是说不出的风雅,不少才子为睹佳人惊鸿一瞥来此吟赏烟霞、谈诗作画。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实是块风月地。
到了夏天,莲子成熟,采莲女便撑着一只只小船漂泊在湖面上唱着朴素的渔歌,也是一道绝佳的风景。
不过现在就不是晚上也不是盛夏,没有灯火也没有采莲女,甚至这个点人都没几个。
不过萧翎也知足了。
他跟着方皓走进红袖楼内。此时还没到晌午,很明显没到营业的时间。姑娘们大都还没醒,楼里一片寂静。
方皓那厮显然是老熟客了,开门的龟公不耐烦打着哈欠开门看到他后睡意顿时消了,变脸似得笑着将人引了进去。
萧翎打量着楼内。中间是块大歌台,用玉石珠宝点缀,二楼的扶拦上连着一条一条的彩锦,纵横交错在歌台上方,处处弥漫着散不去的脂粉香。
一处锦绣销金堆。
“方公子,又来找胭脂哪?”老鸨风情款款地走来。声音极大,没见到人那倒是先听见声了。
那老鸨显然是刚醒不久,她扶着手中的珠钗插、入发髻中又整了整胸前的衣襟,不过不是整严实了而是拉下来点,显得胸前的沟壑若隐若现。
“知道还不将人喊来,对了今儿带来个哥们来,好好招待他。”方皓轻车熟路地吩咐道。
“早就喊胭脂来了,估计还在梳妆呢,可不得把最好的一面给您看哪。”老鸨笑靥如花。
她挥了挥手中的绢帕又招来几个姑娘拉着萧翎进了二楼的雅间。
萧翎大概知道方皓有个相好的叫胭脂,也不好意思打扰人家,在一堆莺莺燕燕的簇拥下上了二楼。
雅间内四处摆着描金屏风,榻上的小几上摆着个珐琅瓶,一支杏花枝摆在里面含苞待放。不过萧翎现在看到杏花还有些后怕。
萧翎打量着四周,从花窗可以看到整个芙蓉浦,一层一层的纱幔和着屏风,颇有种若隐若现的模糊感。清风拂过珠帘声动,惊起一阵悦耳的响声。
嗅着那股淡淡的香气,他不禁想怪不得他那些狐朋狗友都喜欢来这,确实是个好去处,光是这香气怕是就要将人熏醉了。
他肚子饿的咕咕叫,拿着小几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觉得这糕点上也有股淡淡的花香,颇有一番滋味。穿着各色颜色衣裳的姑娘弹琴吹笙,咿咿呀呀地唱着歌。
他吃了几口觉得有些渴,拿起桌上的玉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甫一入口,酒那辛辣中带着回甘的味道充斥在他的口腔内。
那是壶酒。
那酒后劲足,刚入口不觉得有什么,他喝了几口便觉得飘飘欲仙,似乎要溺在这悠扬的曲调中。清丽的面颊上染上一抹霞色,口齿间留着醇香,腹腔里似乎有一股小火苗在燃烧。
他醉卧在榻上,听着咿咿呀呀的歌声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心想这酒后劲来挺足,自己大概是醉了。
正当萧翎沉醉在曲子里都快进入梦乡时楼下突然从来一阵喧哗,他迷迷糊糊地想去查看,跌跌撞撞地穿上鞋子下了榻,隔着扶拦看到陆晏正带着一路人来搜查。
顿时他酒意消了大半。
萧翎:?!不是阿晏怎么会在这?!
但下一刻他回过神来,不对啊!自己前几天不还吹嘘经常来花楼的吗,自己出现在这也不奇怪罢?况且不久喝了点酒吗,害怕什么!
这么一想他忽的壮起胆来,也不想着躲了。
陆晏带着一队人到这搜查。退去了夜晚的喧嚣,此时的芙蓉浦外面寥寥无几人,毕竟有几个人大早上来逛花楼?寻欢作乐的花客此时也大都未醒——这个时间点简直是搜查的好时机!
他也没想过能在这真的搜到人,不过还是得公事公办地搜寻一番。
他一进去老鸨就笑靥如花地迎上来,“官爷来搜查呐,奴家这都是正紧营生,那等贼人是绝不窝藏的!”
她对前几天那事也是有所耳闻的,估摸这这些官兵就是为这事来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没有参与过,自然是底气十足,随便让他们搜。
“不过有些客人还没醒,容奴家去说说去,也好给那些爷们点时间准备准备。”老鸨捏尖了声音娇嗔道。
陆晏偏偏头,并不想看老鸨胸前那团晃荡的软肉,又觉得实在是太聒噪了,还是早搜完早走好。
他一抬头正好和萧翎的目光短暂地交汇了一刹那,萧翎心虚地撇过头,晕晕乎乎地想着现在该做什么。
他醉了,脑袋里好似有一团棉花,软绵绵的。
不对,心虚什么,看回去啊!想着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陆晏。
他目光迷离,玉琢般的面容染上一层云霞眼角处也染上一抹红晕,没骨头似得趴在二楼扶拦上,眯着眼睛看着他。
怕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幅醉态有怎样一番风情。
旁边跟上来的歌女舞姬早就看呆了,想着不知哪来的这么一个神仙般标致的小公子,就算是白搭也值得了。
陆晏呼吸一窒,喉结不易察觉的轻微滚动了一番。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萧翎在着做什么?
他快步上二楼,萧翎看着陆晏上来也跌跌撞撞地朝他走去,带着满身酒味扑倒陆晏怀里。
陆晏看着扑到自己身上还带了一身酒味的人,蹙了蹙眉。萧翎还没发觉地显摆道:“阿晏,我就说常来花楼的罢!来我带你逛逛!这里姑娘唱的曲儿可好听了!”
“百花楼里没有姓年的姑娘……”他闻着萧翎身上醇厚的酒香,怀里人温热的鼻息洒在脖颈上,他有些不自在。
萧翎脑子现在不清明,眼中也好似蒙上了一团水雾,迷迷糊糊地想阿晏提百花楼作甚?这里不是红袖楼吗?但他还有几分神志,慢慢想到之前和陆晏吹嘘自己和百花楼的年姑娘是红颜知己……
他根本没去过百花楼怎么知道那里的花魁姓什么,那个年姑娘是自己满嘴跑马车胡诌的!怎么快就被揭穿了!叫他脸面往哪搁?
萧翎为自己辩解道:“哈哈,可……可能是我记错了罢。”他尴尬地笑了两声。
说着他后退几步,没想到自己现在路根本走不稳,脚底一滑就要摔倒。陆晏一把将他捞起,叹了口气,“阿翎,你现在醉了,我送你回府。”
萧翎被陆晏拦腰抱起圈在怀里,脑子里不着五六地想着阿晏臂力真大,又想到自己男子汉大丈夫被一个男的抱着像怎么回事!
就算是自己的发小也不行!
不行,他要下来自己走!不对,走什么自己曲儿还没听完!
他挣扎着想要从陆晏怀里下来,却被陆晏箍得更紧了,“老实点。”陆晏轻声附在萧翎耳边道。
挣扎无果后萧翎也就放弃了,他现在正醉着,一层一层的酒劲像浪潮般上来,闻着陆晏身上清新的皂角味他意识逐渐迷离,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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