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被阳光给照醒。
眯着眼看着阳光从雕花的镂空木窗透进来,窗外一片绿意。
今天是个好天气。
听到楼下传来隐约的交谈声,我转头,见苏念瑶睡得正香,便放轻了动作起身。
换上余鹤给的衣服,我将药擦好后,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院坝里,许叔正在劈柴,右边堆着一堆劈好的干柴,而左边是一大堆未劈的木柴。
见到我,他劈柴的动作停住,直起腰来,拿脖子上的汗巾擦了下脸,冲我笑得淳朴:
“姑娘起这么早呢?”
我客气道:“许叔叫我越柔就行,叨扰你们了。”
“不叨扰不叨扰,”他局促的摆了摆手,说:“我听村长说去县城的路都垮了,通路要好几天,这几天你们就放心在我这里住下吧。”
“真的太感谢了,”我感激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吗?”
“不用做不用做,你们城里人皮肤娇嫩,碰不得这些,更何况你脚崴了,更应该休息。”他笑着摆手,然后用方言冲屋子里喊了一声:“喜妹,再煮点早餐,昨天崴脚的那个女娃儿起来了。”
“哎,晓得咯。”屋里应了声。
我于是再次道谢。
许叔擦了擦脸上的汗,让我不用客气,又问道:“昨天你男朋友给你拿了药,用了好点没?”
啊?
他这一问让我有点楞,转而意识到他说的是余鹤,我忙回道:“好多了,谢谢您的药,还有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朋友来着。”
我笑得有些尴尬。
“哦,懂的,懂的。”许叔憨厚的笑了两声,视线突然越过我看向我身后,笑着寒暄道:“小伙子衣服晾好了?”
“嗯。”身后人应了一声,声音低沉。
我转过身去,见是余鹤,忙扬起笑脸跟他打了个招呼:“早啊。”
他也看向我,只是拧着眉心:“怎么下来的?”
“啊?”我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迷惑的道:“走下来的啊。”
他嘴角微微不悦,视线转向我的脚,开口问:“擦药了吗?”
哦,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我忙道:“擦了的,今天好多了,走路不碍事。”
他不说话了。
许叔在旁边道:“那你们随便坐,我砍点柴火。”
“好,许叔您先忙。”我客气道。
随着许叔砍柴声响起,余鹤向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不解的看着他,听他平静开口:“喜姨给你煮了面,进去吃吧。”
……哦,好吧。
我看了他的手一眼,伸手搭上他的手臂。
心里想着,大概我的脚伤没完全好之前,在余鹤心中我都是个娇弱的伤者。
喜姨用的是大锅煮面。
余鹤扶着我进了屋后,便走到她那边搭把手。
我坐到凳子上盯着面前的铝制红桌子看,这个桌子边上有一个长长弯弯的铝管竖起来往外延伸,中间是圆孔的铁盖覆在一起,有火星子从里面冒出来。
“小心火嘞。”喜姨提着一个烧水壶风风火火的从那边从过来,到我面前时抬手将烧水壶放到冒着火星子的铁盖子上。
我往后避了一下,见喜姨冲着我咧嘴乐,我也冲她笑了一下。
“没见过这个吧?”她笑呵呵的问我。
我摇了摇头:“没见过,有点好奇。”
“我们村家家都有一个,可以烤火可以煮火锅,用处大着呢!”她神秘道。
我被逗笑。
见余鹤在给我盛面条,她又凑过来小声道:“你的内衣我给你洗好了,就晾在后院那里。”
内衣?什么内衣?
见我疑惑的盯着她看,她乐呵呵的揶揄道:“你男朋友对你好得不得了嘞!一大早就起来给你洗衣服,但是后生仔哟,脸皮太薄,你那个内衣他不好意思洗,红着一张脸让我帮忙,诶哟,有意思得很!”
我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喜姨说完,又风风火火的转身走向她的大锅。
喜姨和许叔显然都误会了我跟余鹤的关系,但这会儿我也顾不及解释,心中震惊的在想余鹤竟然给我洗衣服这种事。
还在艰难的消化着她的话时,就看到余鹤端着面条向我走来。
他人高腿长,几步就走到我身边,将面条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后,他把筷子递给我。
我揪着膝盖上的裤子,没动。
见我不接,他转头看向我。
我抿了下唇,默默地接过筷子。
这屋子就这么大,我不信刚刚喜姨说的话他没听见,但他听见了还这么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给我洗衣服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
不是,这也太怪了,余鹤居然心好到这种程度吗?
我低头捧着那碗面条,吹了吹上面的葱花,喝了口汤。
余鹤在旁边平静的开口:“我早上要洗衣服,顺手把你的也拿下来了。”
我将碗里的面条搅啊搅啊搅。
他补充道:“你的衣服再不洗就臭了。”
这样好像也解释得通了,可能对他来说洗衣服就是顺手的事,而且我的贴身衣物他也避嫌的拿给喜姨帮忙洗了。
这样想着,我心下的石头瞬间就放了下来,歪头冲着他笑道:“真是太麻烦你啦,余鹤,我的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嗯。”他应了一声,转头看向那个弯弯绕绕的铝管,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回头,认真的吃起早餐来。
说实话,这份早餐不算丰富,配料只有简单的葱、酱油、肉沫和些许辣椒,但对于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吃过热食的我而言,这份早餐称得上美味。
我很快就把一整碗面条吃完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看我意犹未尽的捧着碗,余鹤眼里染上笑意,他伸手拿过碗,问我:“要再吃点儿吗?”
“我吃饱了。”我摇头,见他拿过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自己来吧,一直在麻烦你太不好意思了。”
“小事。”他已经起身。
洗好了碗,余鹤走回来,问我:“要去小卖部看看吗?”
“有小卖部?”我有些惊喜。
“嗯,”他应声,说:“问了许叔,小卖部有些生活用品和零食卖,但是种类不多。”
“没事,有就很不错了,去看看吧,我正想买点东西。”我雀跃的道。
“嗯。”
余鹤背对着我蹲下来。
我看着他的背,察觉到另一边的喜姨在偷偷捂着嘴笑,尴尬道:“不用啦,我真的可以走。”
难道他真的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合适吗?
“小卖部远,你这样走太慢。”
好吧,原来是嫌我的脚伤拖累他。
我无奈,只能靠上去。
余鹤轻松地把我背了起来,起身时见喜姨还在那边捂着嘴笑,我到底是有些脸热,将头埋在余鹤背上不看她了。
出了屋子,到院坝时,见许叔旁边围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男孩十一二岁,女孩七八岁,正乖巧的帮着他整理劈好的干柴。
见到我们,许叔砍柴的动作停下来,憨厚的笑了两声,抓着头说:“出门去啊。”
“去小卖部。”余鹤回答。
“……哦,我叫小孩给你带路,”许叔应了一声,然后招呼旁边的孩子:“妹妹,你带大哥哥大姐姐去小卖部。”
女孩将手中的干柴扔了,拍了拍手上的灰,怯怯地朝我们看过来。
我冲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走吧小孩,姐姐请你吃零食。”
她朝许叔那边看去,得到默许后,伸出手指头指着向村里的路,干巴巴道:“从这里走。”
余鹤跟上她。
小女孩很是怕生,一路上只埋头带路,话也不多敢跟我们说几句。
早春有些凉,我看她身上洗得发白的棉衣,温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像是惊到似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小声道:“许姣姣。”
“姣姣,你多大了呀?”我又问。
“八岁。”她绞着手指头回答。
“八岁,你读二年级吗?”
“……嗯。”
我看她胆怯得很,便柔声安慰:“你不用怕哦,我和哥哥不是坏人,等下我们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她闻言看向我,又迅速地低下头去,讷讷道:“爸爸妈妈说了,不要跟你们拿东西。”
“你没有跟我们拿东西,是我们主动请你呀。”我笑道,见她不敢往余鹤那边看一眼,便逗她:“怎么啦,你是觉得哥哥很凶吗?”
她绞着手指头,幅度很小的点头。
我内心发笑,故意探头去看余鹤脸色,边看边说:“啊,怎么会,哥哥怎么会对小孩凶呢?”
说着却见他嘴角勾了一下。
我怔住。
旁边怕生的小孩突然来了句:“哥哥对姐姐不凶。”
啊?
我看向她,眨着眼睛暗示道:不要说了,气氛有点不对,有点尴尬了。
但这个年纪的小孩还看不懂大人的脸色,只怯怯地伸出手指头指着余鹤托着我的腿的手,说:“哥哥还背着姐姐。”
我小声道:“因为我的脚受伤了,哥哥心好,所以才背着我。”
她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胆子大了些,跑到我身边,指着我受伤的脚问:“是这里吗?”
“对,昨天晚上太黑了,看不清摔倒了。”我解释道。
她伸手小指头碰了下我的脚踝,天真的开口:“我以后长大了也可以背姐姐,姐姐长得漂亮。”
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我被她的可爱逗笑,说:“好啊,那姐姐先请你吃零食,等你长大了再来背我,好不好?”
“嗯!”她开心了,脸上一下子有了笑容。
果然,没有小孩能逃过零食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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