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季芍在甫水县呆了三年,最喜欢的就是自家小院儿里种着的一棵老樱桃树。

那是上月去世的房东奶奶照顾了半生的树。

她带不走树,就带走了结了满树的果子。

这日搬家,她背着简单的行李,手里提着两框刚摘的樱桃,从县城坐车到了新市,又搭乘飞机,前往千里之外的春城。

父亲本来是要陪她一起的,但是昨夜接到一个紧急的会议通知,连夜飞到国外去了,母亲也是则在一个星期前,接了一个案子出差至今没回,她便一人前往新家,即便她今年只有十六岁。

在飞机上,她兴奋地望着云层,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新城市。

座位旁的小孩吵得不可开交,前后座哀声怨道,季芍抓了一把樱桃递给了他,小孩忙着吃果吐核,不再说话。

“行啦行啦,别吃了,快说谢谢姐姐。”

“妈妈,这姐姐好黑!”

童言无忌,季芍一笑了之。

下了飞机,机场工作人员将她送到了出口,母亲仍旧出差途中,于是找了她的同事来接自己。

母亲把她的同事的照片拿给自己看过,那阿姨穿着时髦的白色衬衫和西装长裤,站在垃圾桶旁边抽烟,短发飒爽,那位阿姨感应到了自己的窥视,眼力惊人,一眼就锁定了自己。

“芍芍是吗?”

季芍面对眼前这个高挑飒气的女子,礼貌地问好:“阿姨好,我是季芍。”

“叫我佟阿姨就行,走吧,我送给你回家。”

这位佟阿姨接过她手里的一筐樱桃,分担着重量,带着她去了停车场,这阿姨酷酷的话很少。

“你坐后面。”佟文静的车侧座放着她的公文包,“系好安全带。”

季芍乖乖应了一声,上了后座,开车窗吹风,阿姨嘱咐她:“别把头和手伸出车窗。”

“我知道。”季芍答。

车路过市中心时,佟阿姨跟她介绍着这里有名的建筑,“抽空了让你爸妈带着去看看。”

“哈哈哈。”她的父母都是工作狂,“少则十年,多则百年,谢谢阿姨介绍,明天是周日,我收拾好行李自己去看看。”

佟文静默默看了一眼后视镜的少女,“你爹真舍得让你天天跟着他风吹日晒的。”

季芍一下就听出来了,她这是说她黑。

她挠了挠脑袋,答:“其实我也挺喜欢在田里跑的。”

佟文静看了一眼后视镜,那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窗外猛看,对陌生的城市充满了好奇心和求知欲。她对季芍的第一印象是独立,这番交谈后,第二印象是乐观。

“这里的水土不养人,人也不好相处,表面热忱,骨子里冷漠,但你会习惯的。”

佟文静以为女孩会很失望,然而她眼眸精亮地看着自己:“没关系,有什么大不了的。”

车渐渐离开了市中心,开进了小巷子,最终在一个路牌前停下。路牌上的字体已经泛白,上头写着四个大字:花枝胡同。

胡同窄小,季芍跟着佟文静身后往里走,一路走来都是攀墙盛开的花,月季蔷薇爬墙虎,她喜欢这里。

到了第二十一号门前,佟文静掏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季芍,示意她开门,自己则拿出手机。

“喂,你女儿我已经送到家了,我让她跟你说。”

阿姨把手机递给了她,她接过来对电话那头叫了声:“妈。”

“好,我知道了。”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保证在您回家时,交给您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儿。”

季芍乐呵呵地哄着电话那头的陈少雪女士。

陈少雪告诉她,明天她就会赶回来,又一阵叮嘱……然后把手机还给了佟文静,佟文静走到院墙外头,对着电话一通抱怨:“你们家老季怎么回事啊?怎么把好好的孩子给养成这样了?”

“我手里头那桩案子有了新线索要敢回去处理,不然我就带她去买衣服了,你忙完了赶紧赶回来,给她买身新衣服,不然她的新同学肯定会歧视她的……什么不会啊,现在的高中生可会看人下菜了,你别不信……你家姑娘的凉鞋都磨掉皮了你知道吗?”

季芍在佟文静接电话时,洗干净了一筐樱桃,想要送给她,但那阿姨对着她的背影大喊一声:“芍芍,阿姨有急事先走了,晚再来看你。”

季芍赶到院子去送她,谁知早已人去楼空了。

她这才有时间打量自己即将入住的新家。

她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院子种的一棵柚子树,严重缺水,叶子快掉光了,一旁台阶下面搁着几个瓦做的花盆里种着蒜苗和辣椒,也都枯了。季芍回屋子找了一个杯子,接了水先给柚子树浇了水,然后把干枯的蒜苗和辣椒苗拔起来,从包里掏出了自己收集的菜种子,种在了盆子里。

这个城市很喧哗,车水马龙的,像一台巨大的马达运转着,轰隆轰隆,听不到一点自然的声音,但是这件小院,却很宁静。

她喜欢。

季芍安置完了院子里的植物,才收拾自己的行李。

两层小楼,和隔壁院子紧挨着,站在楼梯上便能看到隔壁邻居的院子。

家具都是前房主留下的,旧旧的。

这房子她母亲已经提前来收拾过了,二楼有三间卧室,随便睡哪间都可以。

这时,她听到了隔壁“啪”的一声巨响,她发现了,她邻居在家。

季芍想要融入这个陌生的新城市,她决定先拜访她的新邻居。

她将樱桃洗干净,装进了一个簸箕中,来到了隔壁。

“咚咚咚……”

“咚咚咚……”

无人应答,季芍疑惑,她分明听到刚刚隔壁的关门声,难道是出门了吗?

她决定再试一次,如果没有人开门,她就走了。

“咚咚咚咚”

正当她决定要放弃时——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不耐烦地拉开了门,“有事?”

“你好,我是刚搬到隔壁的季……”

她话还没说完,冰冷的木门被甩到了她的鼻尖,关门声震的她脑子“嗡”的一响。

他们的见面只有短短的三秒钟,三秒的时间,她记住了他。

他的皮肤好白,跟从小日晒风吹的她比起来,就像初雪一样洁白,他的眼睛是单眼皮,大大的,叛逆微挑,他的头发不像县城里的男孩,不是寸头就是推头,微长,略微凌乱,像极了漫画里的美少年。她的个头在同龄人中已经算高了,但是他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

简而言之,她从来没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

如果他脾气好些,应该是个很受欢迎的人。

那时,季芍并不知,对她摔门而去的他,已经是这片区最受欢迎的少年。

他叫沈山南,从小就被塞情书,被各种理由搭讪的沈山南。

季芍端着樱桃去找他那天,是他生平最不愿被打扰的一天。

在季芍上飞机的那一刻,沈山南家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盘子一个接一个落地,他的父亲和母亲从厨房吵到了客厅。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月只有三天才过来这里?”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清楚的。”

“沈誊君,你混蛋!”

“我混蛋?你应该夸我是个好男人,不然我能容忍你和别的男人偷情?既然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你就别在我面前扮清纯……”

“以后你别来找我,我就算再犯贱也不会跟你上床……”

沈山南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桌面上的数学卷子,分明是简单的题目,一眼便知道答案,但他无法落笔……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父母总是如此,聚少离多,多日不见,先甜蜜黏腻一天,接着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剧烈的争吵。

但父亲从没说过像今天这样难听的话。

母亲……

前天,他提早回家,撞见了一个陌生的叔叔从门口出来……

“儿子呢?儿子你不管了?”

“谁知道是谁的种?”

“沈誊君,你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砰!——”

摔门声惊天动地。

接着传来了母亲嚎啕大哭的声音。

他拿起一张抽纸,来到了客厅,踩着一屋狼藉的盘子碎片,走到了母亲面前,将纸巾递给了她。

母亲没有接,她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包,一句话没说离开了这里。一家人只剩他一个了。

那时候,沈山南还天真地以为,父亲母亲会像从前一样,吵完架,过两天就和好,一家人又是圆满的了。

他拿起扫把,把满地狼藉清扫干净,把没砸坏的家具放回原处,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个伤痕累累的家。

过了两个小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沈山南以为他们回来了,立刻跑到了门口,拉开了门。

但门外站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他不认识。

“找谁?”

“你好,沈同学,我是高一三班的,可能你不记得我,我只想把这个……”她将手里的信递给了他。

她脸露羞意,沈山南猜到了这是一封告白信,当着她的面拆开,十秒钟的时间,便看完了她的情书。

“你知道吗?”沈山南问她。

女孩不解地望着他。

“我一年里平均每天会收到五封情书,它们大都会出现在我的课桌里面。”

“而你,你是第一个跟踪我到我家的。”

他的眼睛很漂亮,单眼皮让他具有无邪的少年感。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礼的举动了,它侵犯了我的个人**,令我感到被冒犯,也令你看起来像个无脑的花痴。”

女孩哭着跑走了。

处理完这事以后,他心情更差了。

他觉得自己和父亲没有区别。

回到房间,坐在客厅里,什么也不做,就是专心等待着。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沈山南冲过去拿起了手机。

是母亲发来的短信:

山南,我以后不想再回这个家。你还有两年成年,这两年我会定期给你打生活费,学费也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到你大学毕业。但是沈誊君半年前开始已经没给我打赡养费,我能给你的钱也不多,你不要花钱大手大脚。

他拿着手机的手指微颤,这时又收到了一条短信,也是来自母亲:

山南,对不起,因为你是他的儿子,我没法面对你。

沈山南把母亲发给他的短信逐字逐句地看了三遍。

他好像……被抛弃了。

胸口忽然喘不过气。

“咚咚咚咚……”

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他倏地回头,望着门口的方向,眸光中凝聚着最后一丝希望。

他快步走到了门前,带着期盼拉开了门,没看到想看的人,却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原来是个女孩。

她怀中抱着一个竹编簸箕,里面装满了晶莹透亮的樱桃,红中透黄,上面还沾着水珠,看起来新鲜得很。

“你好,我是刚刚搬到隔壁的季……”

沈山南不关心她是谁。

他两眼就判定了,她是来给他送樱桃的。

可惜,他早就厌倦了陌生人的主动的关心。

他觉得人生好讽刺。

该关心他的人不来,而那些陌生人,带着对他的好感,一次次唐突地打扰他的世界。

他甩了门,把陌生的女孩丢在门后,回到客厅,去冰箱拿了一罐可乐,打开,瓶口气泡翻涌着冒出,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夕阳西沉,感叹了一句: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抛弃孩子的父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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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一:

宫二少在贵女圈的名声极差,他对女人刻薄,小气,不留情面。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吝啬赠人玫瑰的男人,有朝一日竟然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命都丢了半条。

文案二:

宫二除了工作、赚钱还有个爱好,那就是收集古董。他有种天赋,一眼便能瞧出,哪个是最好的。

损友问他:

“珐琅彩九莲献瑞图碗与白玉仕女鼻烟壶?”

“珐琅碗。”

“珐琅彩九莲献瑞图碗与雪湖仙人的蟾宫玉兔图?”

“玉兔图。”

损友火上添油:

“玉兔图与魏紫烟呢?”

他眼眸里迸出了危险的光,沉默而不语,窗外密雨纷飞,吹落了虞美人遍地,他终于开口:“当然是玉兔图。”

然而脑海中,却浮现出她倔强的眼睛,同样雨天,她站在雨中,对他说:“宫珏之,我爱你,我全心全意地爱你,我很贪心,因为我想要你的心!”

他最讨厌女人同他谈心。

“魏小姐,我以为我们只是……”他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词:“合作关系。”

他撂下这句话,然后转身离去,无情地将她抛弃在雨中。

离开时,他凝视着打在他的鞋面上的雨珠,他怎么觉得,那碍眼的雨珠,像是她的眼泪。

他心软了,犹豫了,但最终没有回头。

一个月后,宫珏之再遇到魏紫烟,她身边已有了新欢。

是日深夜,有人看见宫二醉酒酒吧,醉得不省人事,他揪着身边一个男人的衣襟,嘶吼道:

“魏紫烟,你不是要我的心吗?我把心肝刨出来给你看!”

“你回来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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