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檀没想到长宁公主真会送来请帖。
她原以为邀她去赏花不过是祝绮的说辞。
楚檀不想去,上次在远乐王府的遭遇还历历在目,这春日宴在她看来就像是一滩浑水,她丝毫不想踏进去。
只是,
她没有胆子不去啊!
*
泉水潺潺,花姿潇洒。
山川园。
长宁公主名下一座栽种百花的庄园。
要说昨日楚檀还不愿来这宴会,今日处在花海中的她倒是乐在其中。
如果不是来往打量她的人太多,她或许会更快意些。
楚檀压下心中的不适,就在她告诉自己不要在意时,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你是何人?”
说话的人眉眼精致,一身红色衣裙炫眼夺目,艳丽惊人。
望惜月上下打量着楚檀,此女一身服饰平庸,想来不是什么名门闺秀。
楚檀看着眼前容貌出众的女子,觉得她声音甚是好听。
“小女楚檀,还是第一次来此。”
“楚檀?”
望惜月听到名字心里有底。
京城里没有楚姓世家。
她这样想着,再开口也不像刚才那般友好。
“你父亲是何人?”
“家父属太史局下的太史局丞。”
又是这样。
今日已不止一人问起她父亲是何人,又在何处任职了。
“太史局?原来是个九品小官。”
少女嫌弃地看了眼楚檀,声音一下开始变得刻薄,“长宁公主怎么会宴请些末流之女。”
说着抬脚就从楚檀身旁走过。
楚檀低头叹气,有些消沉。
她昨日提议让小寇去打听了。
今日这宴会虽打着赏花的名头,实则是为太子挑选太子妃而办。
太子妃事关重大,她确实不能够出现在这。
这里的公子小姐她都不认识,除却昨日,楚檀也已经很久没有和这样身份的人相处了。
她真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场面。
楚檀在心里直叹气,可别再来一次了,把她晾在一旁,让她静静待着多好。
“你作何这么愁眉苦脸?”祝绮趁着楚檀走神时从侧面猛地拍了拍她。
楚檀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待看到来人后重展笑颜,指着眼前的花说道:
“没事,就是不认识这花。”
“嗯......”祝绮疑惑地把话音拖着长,看向那还未开放的花苞,抓着头发有些讪讪,“这是......大概是兰花吧。”
“这是木槿花。”一旁的祝辛楼说着还故意扬起下巴,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这是景州木兰花。”叶温凛自祝辛楼身后款款而出,一身官绿色长袍衬得人挺拔修长。
声音平缓有劲,眉眼间全是温和之意。
“这......”
这是什么花都不重要的。
“这明明就是木槿花。”祝辛楼面对叶温凛的反驳很不服气。
“这就是景州木兰花,你不懂就别装懂。”
与叶温凛一同来的还有位锦衣男子,他冷冷的瞥了一眼祝辛楼,轻蔑至极。
“温玄。”叶温凛出声制止,“不得无礼。”
“临阳世子。”
楚檀跟着祝绮一同躬身行礼。
“这位是我二弟,叶温玄。”
“这位是楚檀楚姑娘。”
他将两人简单介绍一番,待俩人相互认识后,笑着问向楚檀。
“楚姑娘怎会在这?”
祝辛楼也是一脸纳闷。
说实话,这不是楚檀能来的地方。
“我与那些娇娇小姐哪有话说,无聊得紧,昨日路上遇见阿檀就求着长宁公主邀她来了。”
祝绮明显不想待在这,还不等楚檀开口,她就抢先一步解释完了。
叶温凛派出的人还在楚家守着,昨日分开后的事他自是知晓。
本来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
这时的叶温玄忍不住出声呛她,“让你多读些书,别像你七哥一样整天舞刀弄剑。”
楚檀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惊讶。
这临阳王府的二公子与世子秉性如此不同,一句话就能得罪两人。
祝辛楼更不服气了,“舞刀弄枪怎么了?”
要不是昨日他父亲耳提面命,让他在此行事低调些,不然他哪能咽下这口气。
即使叶温玄说话难听,祝绮也当做没听见一般,她凑到楚檀耳边问她,“阿檀,你既是一人,不如我一起?”
祝绮远远就见她独自赏花,还受那望惜月的刁难。
她可不能让受她之邀的楚檀再受委屈。
剑楚檀点头,祝绮把祝辛楼推到叶温凛身边,“七哥,你就和临阳世子他们一起。”
“临阳世子博才多学,见识广,你要还有不认识的都可以问他。”
“阿檀我们走。”
被拉着的楚檀似乎察觉到祝绮的不对劲,回头悄悄看了眼叶温玄。
见他满脸是被无视后的恼怒。
视线又与目送她们离开的叶温凛相撞,那双眼睛依旧温润,毫无波澜。
楚檀对着叶温凛微微颔首。
她心想,跟着祝姑娘,应该不会被人来回打量了吧。
楚檀极不喜被人围观。
方才叶温凛他们一到,楚檀就清楚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
也难怪,三位翩翩公子站在一起,着实养眼。
不多时,皇后携太子和长宁公主一同入场。
楚檀远远望着,只见皇后娘娘面若芙蓉,裙装淡雅,没有一点皇后娘娘的架子。
而长宁公主身边的太子殿下一袭玄色锦袍,剑眉入鬓,棱角分明的脸不见一丝笑颜。
“启儿,你看看,可有中意的姑娘?”
“母后您来决定就是了。”
看不看都无所谓,反正就是那几个。
“这怎么可以?”皇后把他的不在乎看在眼里,心里升起些苦涩,“毕竟是与你相伴一生的女子,你来瞧瞧又何妨。”
“有母后掌眼,儿臣放心。”
太子顾承启入座后望着三五成群的女子,烦躁得很。
原本东宫的事务繁忙,他实在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你皇姐以前就......”皇后提到公主,声音有些哽咽。
想当初,朝中局势逼得她的女儿不得不嫁给了不爱之人,现如今他们手中已握有一半皇权,她的儿子,也难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长宁公主看着母亲望过来的眼眸开始带着泪花,不由得压力甚大,轻声开导她,“母后,斐然现如今过得很好。”
长宁公主时常会想,自己母后如此多情善感,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在宫中生存下来的?
“怎么好了?他连下棋都下不过你!”皇后心中始终有气,对长宁公主的驸马怎么都不满意。
“驸马他自有他的长处。”长宁公主哭笑不得,赶忙把正事搬上来,“这赏花宴就等母后来,您这样可要吓到那些姑娘家了。”
“好好好,快开始吧。”
待安慰好母后,长宁公主下来对众人说道:“此次本宫邀诸位来,就是不想让这满园的春色无人欣赏,请大家随意观赏随意玩。”
话虽然这么说,但谁人不知今日这赏花宴是为太子选妃而办,所有人都卯着一股劲,想要一争高下。
此时的礼部尚书的女儿大胆站出来,向皇后甜甜提议,“臣女倒是有个想法,不知皇后娘娘可否听一言?”
“准了。”皇后笑容可掬地让她继续说下去。
“今日到场的诸位都是才子佳人,那我们为何不行‘飞花令’来助助兴?”
“好主意。”皇后点头许可。
“多谢皇后娘娘。”
“既如此,那我们先来个简单的,以“花”字为令,不拘诗词。”
众人纷纷赞同。
在角落的祝绮兴味索然,低声对着楚檀道:“我就不陪同了,阿檀你呢?”
楚檀一脸郝然,边摇头边说:“我不善诗词,不会玩。”
“那我们溜走吧?”
楚檀心虚又小声地回答道:“这不妥吧。”
皇后娘娘和太子都在呢。
“没关系的,这里人这么多,没人会注意到我们。”
“还是不了。”
楚檀不敢走,祝绮又不想把她一人扔在这。
俩人就这么陷入僵局。
就在祝绮楚檀两人拉扯间,望惜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面前,挑衅地说道:“祝小姐这是要去哪啊?”
祝绮看到望惜月就只知道走不了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能去哪?当然是去前头一睹诸位风采了。”
“是吗?我还以为祝小姐想要逃跑呢,既然这样,那赶紧走啊。”
望惜月一幅看好戏的样子,她与祝绮师从同一人,能不知道她有几斤几两。
就她祝绮,能念几句诗来?
果不其然,在一众饱读诗书的闺秀中,她们不过第二局就败了来。
按规定,输了的人要罚酒一杯。
祝绮喝完自己的酒后还要将楚檀那杯截下,不过楚檀没有让祝绮代喝。
她自己会酿酒,酒量虽不是多好,但也不差。
更何况只是一杯果酒而已。
喝了罚酒的楚檀倒是一身轻松,要是真跟祝绮走了,怕是今日都得提心吊胆。
作为旁观者,楚檀倒是觉得这飞花令有意思极了。
她不留痕迹地寻个地方静静待着,这处可赏花,也可......看人。
祝绮把比她们还要早下来了的祝辛楼也拉到这里,“七哥七哥,你觉得谁会赢?”
祝辛楼一脸理所当然:“当然是温凛。”
“阿檀你觉得呢?”
“临阳世子吧?”楚檀跟着祝辛楼说道。
世人都道临阳世子学识渊博,她也观叶温凛一脸神闲气定,不似旁人要绞尽脑汁才对上一句。
“我觉得不一定。”祝绮手肘碰了碰身旁两人,一脸狡黠,“要不咱们来赌一赌?”
“赌就赌?你想赌什么?”
祝辛楼对叶温凛很有信心。
“输了的人今日就得喝一坛酒。”祝绮不知楚檀能不能行,“阿檀你可以喝半坛。”
楚檀:“......”
“我也可以喝一坛。”
“楚檀妹妹不要勉强。”祝辛楼拍着胸脯保证,“不过也没事,赢得人肯定是温凛。”
祝绮不这么觉得,今日太子都来了,叶温凛怎么可能会让哪些个姑娘丢脸。
三人边商量着要如何罚酒边看叶温凛对诗。
观到后头,他们在底下早已无声。
台上人念出来的诗词,别说背下来,许多他们听都没听过。
“小松初数尺,未有直生枝。”
“惟颂之植,与涧之幽。”
“孤松手自植,保此贞且固。”
又是些晦涩难懂的诗。
祝绮僵硬地转过头对着祝辛楼说道:“七哥,你是怎么和叶世子做成朋友的?”
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何德何能?
楚檀听见这话也转过头来,看眼神颇为赞同。
祝辛楼开始翻起白眼来,“你就等着喝一坛子酒吧。”
太子在上面看着众人苦不堪言的表情,没了来时的沉闷,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有内侍的声音传来。
“太后娘娘驾到。”
小檀真的是社恐≥﹏≤≥﹏≤一旦被人围观就会浑身不适。。。
不过真的有些场面就是要面对,
然后就会很轻松
“小松初数尺,未有直生枝。”出自唐代王建的《小松》
“惟颂之植,与涧之幽。”出自唐代王勃的《涧底寒松图》
“孤松手自植,保此贞且固。”出自元代杨维桢的《渊明抚松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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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赏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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