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家成了重启人生的办公室。

三层别墅，二楼正正好好有三个空房间，两个办公一个开会。

“hi，我是美术罗闲。”年轻的声音传来，宋予眼帘幽幽地拉开座椅，这是这个月以来第六个员工。

美术罗闲装扮简单，浑身透着一股木木的老实感。

“这是你的位置。”宋予站起身指了个方向——罗闲在他对面。

就跟文科生不如理科生的传闻一般，文案单坐，程序一窝也是日常。

宋予没料到旁侧还能迎来同桌。

“谢谢。”罗闲拘谨地坐到座椅上，干枯的皮肤僵硬地扭曲成笑。

“宋予。”宋予阴郁道，上唇与下唇裂开的缝隙几近闭合。

幻想中的双人独处跟做梦也无甚差别。

雾霾的天色遮蔽光线，他眸底的光亮连同暗淡。

“初始存档位三个是不是有点太少了？”开会时间，策划齐达转笔表达意见。

说的是重启人生的存档位，在养成游戏里相当于后悔药金手指，90%玩家都需要其助力游戏完成度。

叶潭肯定的话宋予会赞同。

“我个人是谨慎型玩家，会反复存档，所以我觉得数量在五个会比较好。”会议室气氛融洽，齐达继续说。

“三个。”话语刚落，叶潭比了个手势，二话不说下结论，“想另外开需要买礼包。”

“我觉得可以。”宋予首先表决，他的位置从来靠近叶潭，或是偷看或是表态都很方便。

但他当然不是偏心叶潭，做游戏就是要赚钱，完全站在玩家角度考虑最多收获一个好口碑，还不如黑红。

就算被骂资本家又如何，新闻里骂得最狠的往往就是赚得最多的。

“也可以。”无人辩驳，齐达不占理，他于是挠挠脑壳，退了下去，有舍有得地，“那么收费点也齐全了。”

“你那边呢？”一茬未落一茬又起，叶潭像是高中检查作业的班主任俯视过众人。

现在叫的是程序以明知——康端游戏主程序，该公司旗下曾开发过风靡全国的休闲跑酷手游，后因时代原因门庭凋敝。

纵使如此，以明知的大名无人不知。

戴着黑框眼镜文艺范的以明知抬起头，“时间有点赶，这个引擎我用的不是很熟悉。”

“我到时候再招些人。”叶潭许诺道，一转眼，宋予谦恭熟稔递出水杯。

“放这。”食指轻点，叶潭吩咐，手边正叠着宋予打印的新文案，他顺手拿起，抿着水抽空说，“这版好多了。”

“嗯。”宋予自以为微不可查地向着叶潭移了个身位，在腰腹将与叶潭背部相触的一刻拾起文件。

数十道饱含打量的视线打/在宋予的身上，等到他坐回座位统统化为欲盖弥彰的咳嗽声。

因着宋予不说话，平日里大家除了偶尔能欣赏下脸也无其他遐想，这一出出来实在无法让人不产生联想。

叶潭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乌黑的眸子凌于上空，一潭死水中忽溅兴味的涟漪。

搬家这种大事怎么会没有变化。

“这擦的掉屑了。”桌面不到几周剐蹭明显，叶潭关注，“明天得找师傅补。”

晚餐没有杯具，叶潭询问，“昨天的杯子没了？这里都是一次性。”

灯光昏黄，叶潭关切，“吊灯坏了吗？明天去买一下。”

直到，他在冰箱上捡到一张字迹娟秀的便利贴：【我将于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告白纸条，不是你也不是我。”叶潭悠悠地将便利贴扯下放到餐桌，眯起眼对比着字迹。

宋予的字体方正明快，便利贴上的字体用了仿宋，所以不可能是宋予。

“你不觉得我们家闹鬼了？”叶潭思考着，将便利贴展示给宋予，“每次都会丢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明天一起重买。”宋予声音沙哑地说，避开叶潭的问题，眼神认真，“被子要换吗？”

11.17

家里为什么要出现其他人，好想把你圈起来，谁都看不了。

是为了钱吗？如果能给你钱你是不是就会选择我，不要这么生疏，明明我已经拼尽全力，还是进不了你的眼中吗？

可是我啊，就连为你洗床被都会迷恋地抱起嗅闻，就算是beta也能感受到你的信息素。

是不是成为omega就能被你喜欢呢？

——

叶潭的问题很快就被宋予的安排妥帖改过去了，重启人生还未上线，在此之前的任何事都是琐事。

“叶子，我跟宋予真的交流不了。”

“什么事？”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灌入，叶潭心平气和地回头，目见罗闲撂着腿抓着头发。

两人的位置都是叶潭安排的，他还没设想过宋予和罗闲争执。

“我今天不是跟他交流这一周目的画面吗？他跟我描述含糊不清就算了，我给了五版构图他都不满意，一千字小作文看完我再改还说不是这个感觉。”

罗闲说地呼吸粗重，瞳孔愕张，抓起鼠标疯狂滑动，他说，“然后嘟哝着我根本不了解你，我要疯了！”

叶潭：“怎么跳转到这儿的？”

“一周目不有一幕是家长嘱咐主角多喝水吗？我提了一嘴你上次也叮嘱我，他就说你不会说这种话。”

叶潭：“他这么说的？”

“对！”罗闲斩钉截铁，没哭两行泪也像落下，“你跟他沟通下吧，我就算是神仙也不能100%画出他想的画面。”

“但你能行，他无条件听你的，你就是把白说成黑都行，反正比我这个苦/逼美术有发言权。”他说着解决问题却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美感。

叶潭觑了一眼门外，刚刚宋予出门又去买生活用品了。

罗闲大抵也是因为当着人面不好说才选择以这种方式告知。

眼前罗闲是要讨个说法巴巴地瞧着他，他打开手机，绿色的消息自动弹出来。

来自宋予。

他乖顺且态度诚恳地回了一句：【对不起。】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消息时间还来自罗闲告状的前十分钟。

叶潭没开防窥屏，罗闲自然看见。

他第一反应是震惊到下巴脱臼，狐疑地，“他预测到了？”

哪知叶潭只平淡地打出一行字，【这类问题私下解决，和我道歉做什么？】

罗闲：……

“老板你也不用太凶。”他轻轻喊了一声。

随之一个可爱表情包打断：【小猫贴贴。】

罗闲：……

反差过大，罗闲不忍多看。

他提起眸，就见宋予敲着：【那我和罗闲道歉。】

感觉还不如吵架呢，叶潭的视线当即转移，罗闲不得不拿起手机查看着宋予一眼ds生成的道歉文本。

边划拉边纠结用词，罗闲指着屏幕，“老板，他……”

吱呀，凛冽的寒风袭卷屋内，地毯踩上泥泞脚印，寒霜染鬓，宋予周身的雪松味与雪融合，说不上的好闻。

“对不起，我错了。”一声恳切的声音撂下，宋予咬着嘴唇，屈起纤长的手指一点点擦干脸颊。

撇开发丝，这样的操作在这样一张脸上顿时像打理艺术品般美妙。

尽管叶潭是脸盲，第一次见宋予时却也有个特殊的想法——总会觉得他像什么东西。

如今他明白了，是像艺术雕塑的。

此时宋予的面部轮廓宛如一座冰雕塑像，唯有睫毛扑簌簌地垂动，狭长眼眸盯着叶潭时方能觉察他是人类的事实。

被这样一张脸喜欢上倒也不错？再者说他足够的听话。

叶潭鬼使神差地靠近宋予，口腔中的雾气喷涌，交汇，触碰，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细麻的触感遍布每个神经。

“冷吗？”叶潭听到自己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

“不冷。”宋予毛绒的脸颊贴在手背，感受着面部的曲线，叶潭只觉自己触碰的不是一块肌肤倒是什么特殊的物什。

行动比想象更快，他霎时间抬起手背婆娑了好几下宋予的脸，当蜷起的指关节经过颞骨绕到发丝，宋予自觉地引颈就戮。

他的眸半垂着，眼中的高光点却始终在叶潭身上，怎么也不肯分开。

这深度的感受在两人的相处过程中不过占了三秒，罗闲便忸怩地站在门框不敢动了。

不是因为他看出宋予喜欢叶潭，而是因为宋予前后反差大到他开始怀疑叶潭有特殊身份。

“放冰箱吧。”叶潭收回手，提起一袋日常用品。

黏人的小狗离开了主人抚摸的手背，宋予的表情即刻骤变，隐匿欠身去拿塑料袋。

他看出叶潭的动心，可在他要更近一步时不小心将牙齿伸出来了。

他怎么能忘了，叶潭不喜欢不受控制的东西。

11.21

对不起，好有能量的三个字。仿佛说了这三个字就有了免死金牌，连他也会怜悯我。

可我更想听我爱你，要很多很多遍直到耳朵起茧，梦里残留。

你知道吗？这很不公平，我梦过喜笑颜开的你，梦见过伤心落泪的你，梦见过愤慨生气的你，可你呢，你梦里会有我吗？

已经有些无法克制了呢，那些东西不该在枕头底下应该在你的胯/下，多想带你看到那一面墙，届时连冰块脸的你都会惊讶吧。

①出自徐志摩。

叶潭：脸盲不代表不颜控（正经）

宋予（得意）：我长这么好看就是为了让老公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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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