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成就是这样的个性,即使是在李怏身旁,说话也是一点都不避讳,一口一个臭和尚的,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李怏信佛,不光自己信,还要让孩子们也信,这话落在他耳朵里,骂和尚,那便是对佛祖不敬。
李怏的眉头不由皱起,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李云淑也不乐意了。
娇滴滴的公主,一听安福变了想法,娇嗔道:“哎,你刚刚不是还说若是我嫌弃就愿意追随我的吗,你怎么现在又要选我大哥了?”说着,她看向李渊成:“还有大哥,你说话能不能注意一下!”
“我说话怎么了?”李渊成不服,“我说话就是这样,我有说错吗,这和尚就是存心的,是不是我刚刚骂了你,你要来报复我啊。”
安福看这场面,便知自己目的达成,念了句“阿弥陀佛”,对此避而不谈。
李云淑还是不乐意,不高兴道:“好歹这是在外面。”
她话中有话,意思是在外面他们代表的就是皇家,这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种身份。
李渊成不会听不出来。
但逞口舌之快,那也是他乐意,他哼了一声:“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什么事实。”李云淑也是急性子,“你都那么大的人了,爹爹都在这边,你还要这样讲,爹爹从小就告诉我对别人要敬重,难道爹爹没有告诉过你吗?”
说着,李云淑看向李怏,撒娇道:“爹爹,你知道大哥刚刚怎么说这个师傅的吗,他平日在自己家说些什么,怎么说别人都没关系,但到了外面,他口无遮拦,说出去只怕让别人看笑话。”
李云淑说的并不委婉,也没提刚刚李渊成说的那些话。李怏目光一转,看到安福那空洞的袖管,他反应了过来。
面子上挂不住,两个孩子一个老大,一个公主,在李怏眼中似乎比其他的孩子都更为有情感,李怏对他们的性子也很清楚,他轻轻斥了一声:“够了,都不要说了。”
语气虽硬,但没半点责备的意思,不过李渊成和李云淑还是都乖乖站到一旁没有再开口。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李怏沉声道:“在外头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你们两个既然这样,那就都别选了,太子,你意下如何?”
李怏话都这样说了,大家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李祺应道:“全凭爹爹做主。”
李怏点头:“那就这样吧。”
得来全不费功夫,李祺这才明白安福的用意,她仔细想想,若是安福一开始就表明要追随她,那以李渊成的个性,似乎并不会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而现在,李渊成什么都没说,听了这话独自走到一旁去同其他师傅攀谈,这样的结果,确实不错。
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交谈,每位皇子都选定了讲授佛法的师傅,李怏便让他们各自熟悉,约定学习佛法的时间,以及在佛法传习后的去留。
李怏原定的计划是让师傅们在新寺住着,由皇子们固定时间来新寺学习,但又考虑到一些其他问题,便又规定新寺建成的头年先这样,之后的讲授看皇子们的意愿。
这意思顾名思义,那就是小师傅们可以住到他们府上去。
至于还在宫中住着的皇子,在宫中多少有些不便,不过好在宫中其实也有一座小庙,问题倒也不是很大。
但安福同李祺商议之后表示自己要住回宁康寺,李祺没有异意,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差不多未时前后,李祺起身告退。
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祺这边这事刚平,出新寺之时又遇到了事。因为新寺并未完全修建好,新寺外头的路不平,她的铜辇停得稍远,而同李怏入寺,她身旁跟着的人都留在了铜辇边,偏偏这会她刚出寺,遇到一人拦住她的去路。
这人来势汹汹,一副要与她干架的趋势,强健的体魄给了李祺极大的压迫感。
李祺不喜欢与人面对面接触,稍稍往旁挪了两步。
那人一脸傲慢,跟着她挪了两步,那架势分明就是要堵着她。他上下打量了李祺一眼,开口问道:“你就是太子是吧?”
果然是来者不善,李祺并不认识此人,也并不想回应。
那人一看李祺这般,知晓自己不会认错人,完全不在意他的身份,恶狠狠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欺负了我妹妹,我妹妹你知道吗,你若是再让我知道你欺负她,下次见你,我定不会放过你。”
说着,他摆出拳头,冲着李祺笔划了两下。
李祺从小到大何曾遇到过这种事情,除了那日在宁康寺那事,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要威胁她,细细一想,她又什么时候欺负过别的姑娘,这人怕不是来找茬的吧?李祺晃了晃手,示意在不远处的迷途过来解决。
迷途是李祺的贴身护卫,职责便是在李祺外出之时确保她的人生安全。
迷途见此,霎那间,刀锋已落在赵朗洺的脖子三分处。
赵朗洺是习武之人,意识到太子身旁还有其他人。
真是失策,他还以为今天是找了个好时机,现在只能嘿嘿一笑对迷途道:“这位兄弟,不要冲动嘛,我就是跟殿下聊天,聊天而已,没有恶意的。”
说着,他用手轻轻推了推迷途的刀锋。
迷途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人,没有李祺的命令,他谁也不听,赵朗洺这般,他将刀又往他脖子上抵了抵。
赵朗洺今日只是想替妹妹报仇,警告一下太子,并没准备把命都断送在这边,见此求饶道:“真的,只是聊天而已。”
“聊天?”李祺看了他一眼。
算不上很凶狠的五官,除却刚刚将她堵着之时给她有种压迫感,这会倒没有给她有什么威胁的样子。倒是他的五官,隐隐给了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在哪里见过?
李祺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这时,李渊成从寺里出来。
李祺见此,命迷途放下了刀。她想着,这场面若是被李渊成看见,指不定他会怎么说。
赵朗洺笑了笑道:“这样才对嘛。”
李祺什么话也没讲,转身离去。
只可惜,饶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一切都被李渊成尽收眼底。
李渊成在京都认识的人不少,只是一眼就认出了赵朗洺,他倒是有些诧异,平日里看着是谁都和气的三弟,居然会在外头让人拿刀指着别人的脖子,实在是罕见。
李渊成眯了眯眼,走上前去。
“赵兄啊。”他只当是自己才来,什么都没看见,左右打量了眼,“你在这做什么,可是在等我?”
那凑巧可不就是这般凑巧,赵朗洺前脚还想去追李祺,后脚见着李渊成,两人算是颇有渊源,他忍不住叹道:“这刚碰到了太子,想去找他聊两句。”顺带着,也放弃了要再去找李祺的想法。
“找他有什么好聊的。”李渊成假装不经意问起,“你找他有什么事?”
赵朗洺还没傻到什么事都往外讲,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李渊成想着他同李祺大抵是真不熟,不然刚刚那一幕又怎么会出现,好奇是人的天性,李渊成笑道:“没事,不是什么要紧事你找太子干嘛,要是真是什么要紧事,他还不一定能帮上你,说说吧,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赵朗洺犹豫一下,最终转移话题道:“方才我只是凑巧路过,平常太子都在宫里,这不才想跟他聊两句,你看这不冲撞到了他,真没什么事。对了,我还有些别的事,就先回了,我们下次聊啊。”
毕竟这赵家的事情还没谱,赵朗洺也不敢在外头乱说话。
说完,赵朗洺提袍而去。
李渊成见此还想再说什么也来不及,他看着赵朗洺的背影,始终觉得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回到皇子府,李渊成便派人去打听最近京中李祺有没有同赵家走近的消息,结果这一着,还真让他打听着了。
派出去的小厮回来就道,说那赵家最近有意在攀附皇亲,想让他们家的女儿给太子作侧室。
李渊成想到李祺那副样子,一切便了然了。
若不是不愿意伤害了人家,人家的哥哥至于会去找他吗?
李渊成笑了笑道:“有意思。”
小厮继而道:“大王放心,都打探清楚了,太子无意赵家姑娘,皇上那边似乎也只是让他们多接触,但是并没有同意他们。”
哪有什么不放心的,李渊成勾了勾嘴角:“本王这个弟弟啊,有时候就是一根筋,就算他喜欢也没用啊。”
“是啊。”小厮跟着笑道,“太子平日看着跟木头似的,其实心里头也有在意的人,这在意的人不都给我们弄死了,他哪还敢啊。”
“欸,话可不能乱说。”李渊成看了小厮一眼,“那是我们弄的吗?”
小厮忙道:“不是。”
“这就对了。”李渊成笑了起来,在光影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阴森,“那是他自己的事,至于赵家的事情,你最近多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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