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李祺果真没有食言,按照约定将李明成送出宫。
当程凌第二回带李明成回府时,他不禁感叹还好这次是他动作快。
因为这次不光李祺是送了人过来,还是她亲自来送的人,直到看到人在他府上安顿好,李祺看上去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程凌不知道李祺同李明成平日的关系怎么样,但今日所见,他感觉上他们是关系不错的样子,毕竟看李明成都在他府上连住了那么多日,这回来还是躲在李祺身后,可想而知是不错。
而等安顿好李明成,李祺还没要走的意思,这让程凌不得不感到有些疑惑。
他以为李祺特意走一趟是想送李明成,要亲眼间找他安顿好才能安心,现在想来应该不止是有这些。
程凌当是有关那日的事情,引人往前厅走的路上,主动提起,“那人我审了,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昨天我给他用了点刑,估计撑不过今天,明天也就主动招待了。”
“用刑?”听闻这话,李祺的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愣。
她从来都是个善良的人,即使是问别人什么,都不曾用过残忍的方式。
“是啊。”程凌没注意到李祺的不对,点头道,“他到现在还咬着牙不肯松口,我也是没办法,我这不是想着怕皇上那边要问起来,我好给他一个交代嘛,对了殿下,皇上可有调查此事?”
何来调查,这么些天李怏也就刚回宫那日来看过她,其余的时间都不曾来看过她,甚至是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如果说对她有关心,那么最多就是叮嘱她最近几日的晨醒不用过去。
李祺明白,李怏这样做也许并不是真的关心她,他大概也是怕她要问起这件事,而他自己又给不了交代,所以干脆就不见她的好。
可事实上,会对李祺下手的人有谁,李怏的心里大概是跟明镜似的。
李祺久久没有讲话,二人一路沉默走到前厅。
程凌丝毫没有因为李祺没有回应而感到有什么诧异,仿佛他也只是随口一问。
到了前厅,程凌喊来小厮上茶招待。
李祺等到小厮上完茶了,这才开口道:“我来并不是因为此事,这件事交由你我放心,我是还有一事想跟你了解一下。”
还能有什么事?
程凌听到这话不由一愣。
然而下一秒立马恢复笑脸道:“什么事殿下你说就好。”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李祺说起正事总喜欢先铺垫,“就是想跟你了解一下乐极屋的事情。”
李祺说着看了程凌一眼,见他表情无异,继而道:“就是之前你说过你同里面的人认识,我有些好奇,好像最近这段时日,他们都不曾开门。”
如果只是问有没有看门那就好了,程凌的直觉告诉他李祺的话是话中有话,他还不想暴露地那么快,于是假装没听明白,诧异道:“没开门吗?殿下是想去…去那里?”
反正他相信李祺没有爱赌的性子,想去那也绝不会是因为这个。
“是…也不是。”李祺一时不知该怎么讲,于是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定安侯府的茶,大概是上等中的极品,入口带有苦涩,细细一抿又有香甜,再到咽下去又令人回味。李祺心中思索着有些话到底该不该告诉程凌,喝到这茶莫名就有些感觉不一样了。
“这是哪的茶?”
李祺自认在宫中什么玩意没见过,什么名茶没喝过,这味道确实还是头一次。
程凌淡声道:“是我自制的。”
“你自制的?你还会制茶?”
“是啊。”程凌淡淡点头,“上回殿下来的时候泡的也是这茶,不过那时候殿下没喝。”
说到上回来定安侯府,李祺想起那日来的时候程凌还有个朋友在,之后没有多久他就去了战场。
想到这,李祺淡淡一笑:“是啊,若是你没走,说不定我能早些日子喝上。”
李祺笑起来的时候不同于往日给人的严肃,相反有一股稚气,也就只有在这时候,她看上去是真心高兴。程凌见此,也淡淡笑道:“殿下若是喜欢,回去的时候带些回去。”
“那就麻烦你了,味道确实不错。”李祺难得没有客气,说完又再次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唇齿留香,余韵十足,确实是上等的好茶。
说来也奇怪,程凌给他的印象一直不是像是会制茶的人,没想到会的东西还挺多。
也许是有好茶的缘故,李祺心里头对程凌的疑心渐渐消退,没过一会,便主动说起这两月她派人调查乐极屋的事情。
一听李祺说起调查这事,程凌就知道任何不对都不是自己的多虑,李祺果然是在怀疑他!
然而等李祺说完一番话,她却又问到张寒啸在乐极屋有没有买过什么婢女。
程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暗想李祺这么关心张寒啸的事情是孝顺,但孝顺是一方面,他还是有点诧异凭李祺的身份,那么久了居然一点东西都没查到?
这点让程凌不得不有些骄傲起来,真不愧是他,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天衣无缝。
莫名的骄傲让人膨胀,以至于程凌差点忽略了李祺还在身旁,好在他反应快,面上的表情是只差把诧异两字写上了。
他又故作沉思,轻轻一叹:“这事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我想可能是买过,也可能是没买过。”
“可能是买过?又可能是没买过?”李祺不解,“到底是买过还是没买过?”
“殿下你是有所不知,这里面的水是真的很深,我也是听别人说起过一些,我这也不知道该不该讲。”
“讲。”
程凌顿了顿,“那我可就讲了啊。”
“嗯。”李祺点头。
“我也是听别人说起的,真假我也不知道。”程凌道,“总之殿下是去过乐极屋的,表面上确实就像殿下看到的那样,一层是赌坊,偶尔会来几个漂亮的姑娘。重点是在地下的暗道,看上去好像是与一层无异,但是要进那里头,却要带着面具,殿下想想,他们为何要带着面具呢?”
“怕人认出。”
“没错。就是害怕别人认出来,所以要带着面具,据我所知像殿下的外祖父,还有宫里头的一些官员,其实都去过这里,像他们这种年纪,若是买个婢女回府上被人知道,难免是会惹人非议,面具就很好帮助他们遮掩了身份。”
“不对。”听到这话,李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若是单纯买个婢女,何至于偷偷摸摸上这种地方?
“怎么不对?”
“感觉不对,有点奇怪。”李祺摇摇头,“我说不出来,你继续讲。”
“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些。”
程凌往椅背上一靠,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他认为自己今天所讲的已经够多。
谁知李祺依旧不依不饶,思考片刻,犀利地指出一点道:“其余人我都可以理解,可我曾查到黄玉也有参与,他也需要这些吗?”
黄玉是宫中的一个宦官。
“那我不知道。”程凌淡淡道,“或许是他需要呢。”
他需要?
李祺一愣,她并不是男子,那门子的事如何会知道,只是听程凌这样讲,想到李玉的为人,李祺忽然就感觉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她嘴角一抽,说出的话都不利索,“那也不对。”
“还怎么不对了?”程凌不得不佩服李祺的直觉敏锐,这种时候只能装傻道,“我觉得还挺正常啊。”
李祺没应这话,说起另外一桩事:“我记得在你离京之前乐极屋曾有过一桩交易,虽然我没查到是谁买的,但被买下的那批人很快就被送往了西边,可是没过多久她们又回到了京都。”
她边道边观察着程凌的反应,“而在那段时间内,先是金满打破与大周长达百年的契约,之后是你随军,你到了那边没多久之后打了一场胜仗,这些事情单看是没什么联系,可那些女孩,回来之后为什么都不能说话了?还有你在我宫里头当差当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去那边了,是你主动请缨呢,还是有人非要你去不可?”
“自然是我主动请缨的。”
“错了。”李祺眼神犀利看向程凌,“你当初费尽心思想接近我,为的可不是去那!”
果然是聪明,程凌不得不佩服李祺直觉敏锐,都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看来是在她心里留下的印象不少。
程凌索性告诉她:“好吧,殿下果然是殿下,这都被你发现了,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实际上我去那边正是为了护送那日乐极屋的几个姑娘。”
“护送?”
“好了殿下,你就别问了。”程凌一脸委屈,“你再问下去,被他们知道了,我是要掉脑袋的啊。”
李祺眼神一凛:“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不是吧?”程凌有些无奈,“殿下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他是没想到,一直看上去满温和的人,原来也会说这种话,以前也好,现在也好,李祺给他的感觉一直就不像会动手杀人的人,当然他知道李祺也绝不会这样做。
不过她这样威胁人,怎么看上去像小猫发威一样,有点让人感觉到可爱。
想到这,程凌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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