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晚会

九月初的北京暑热未消,C大的舞台光束下,一群扮演民国时期爱国主义的青年男女并肩而立,手臂高举,指向臆想中的敌人,所有人的胸腔都在剧烈起伏,刚刚呐喊完的激昂台词仍在空气中震颤。

“同胞们!醒来吧!这不再是沉睡的时候!”

最后一句齐声呐喊落下,厚重的猩红幕布轰然闭合,依旧隔挡不住台下雷动的掌声,黑色中山装的男同学们三五成群地笑着议论起来,后台瞬间充满了杂乱的脚步声、放松的谈笑和道具被搬动的碰撞声。

关霖轻呼出一口气,和身旁一起表演的同伴相视一笑,快步走向侧台的下场口。

一道身影就风风火火拨开人群冲到她面前。

商序——搞笑与才华并存,爱好写词唱歌,今天在台上那些处处透着爱国热情的台词皆出自她本人。

“关霖!”:商序的声音又急又快,压过周围的嘈杂,顺势把一瓶汽水塞进她手里,玻璃瓶壁冰凉刺骨,瞬间激得关霖一哆嗦。

“老葛刚才打你电话,我给你接了。”商序凑近她,声音更低了些:“她叫你空了先去找她一趟,听她那语气挺严肃的。”

“什么事儿知道吗?”

商序耸耸肩:“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离晚会结束还有一段时间:“那我先去找一趟葛主任。”

办公大楼

她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刚要抬手敲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葛主任……”

一个高大强壮的身躯映入眼帘,紧接着是一股干净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不像香水更像一种沐浴后残留的,男人修长有力的手上捏着一串珠子,她抬头才发现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高,下意识退后两步仰头望去,看见的是一张生得极其出挑的脸,可是那双眼睛里却看不出什么温度。

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四个字来——红颜祸水。

重要的是他居然也穿了中山装,不过和男同学们的不一样,他身上每一道线条都透着昂贵的意味,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压迫感,令人下意识屏息望而却步的气场。

她愣楞的盯了两秒,怯生生开口:“您、您好,我找葛主任。”

男人眯起的双眸,目光居高临下的落在她身上,最夺目的就是那红润饱满的红唇微微喘着气,让人看了就想咬一口,这么热的天,还把扣子扣到了顶,也不嫌热得慌。

视线往下,裙子长度则刚好到膝盖上面,两个膝盖粉粉的,下面是两条匀称又笔直的小腿。

见他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关霖莫名就红了耳朵,抿了一下嘴开口:“您好,葛主任在吗?”

男人饶有兴致的看她那张脸蛋,精致的眉眼下眼神瞬间几变,跟唱戏似的。

“臭小子!别吓着我学生。”:葛菲的笑骂声由远到近传来。

男人嘴角含着笑意回头声音却听不出一丝温度:“走了。”

葛菲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叮嘱:“别忘了这周末回家。”

“嗯。”

闻言她侧开身让男人,那股淡淡的清香再次钻入鼻腔里,她站在原地望着那道挺拔冷硬的身影有一瞬间的失神。

“关霖。”

葛菲的声音响起她不动声色的收回外露的情绪应了一声,跟着葛菲进了办公室。

男人下楼,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静泊在路边,后座的门敞开着,旁边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见到人出来他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老板。”

车子行驶到王府井孙文灿看了一眼后视镜:“老板,今天谢先生来过电话说是明儿个晚上请您到老地方一叙。”

后座的男人点了支雪茄没说话。

“说了什么事儿吗?”

“没说。”

他懒得在问,八成也就是为了打听“海蓝科技”的事儿。

灰白的烟雾从他口中吐出冷不丁开口:“文灿,待会儿你去办件事儿。”

关霖再次回到晚会现场,商序看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戳戳她的手:“咋了这是?”

她勾着轻浅的笑摇摇头:“你登台了?”

“哪能啊。”商序同她打趣道:“您不来都没后援呐。”

“得嘞。”关霖也学她一口北京腔:“待会儿我一定搁台下好好儿给您加油助威。 ”

商序想起什么东张西望了一下:“沈公子怎么没来?”

沈长平,关霖的男朋友,之前在圈里出了名的玩的花,身边的人不知换了几波,没想到把关霖追到手后竟真的收了心,两人的感情是越来越好,大家都在背后说关霖怕是要一跃龙门了。

她笑着吐出两个字:“他忙。”

商序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晚会结束,两人一起回到宿舍,商序一进门鞋都懒得脱直接往床上一躺声音轻飘飘的:“我睡一会儿。”

关霖走到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轻声应了一声,电脑上的荧光照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熟练的进入“汇辰创投”的界面。

晚上九点过,商序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关霖把电脑合上走到床边轻轻的摇摇她:“九月,你电话。”

商序迷迷糊糊睁开眼:“你今天怎么没出去?”

关霖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除了学习的时候几乎没见她有什么休息时间,一直在各种场合兼职,商序知道她需要用钱不是没想过帮她,但是关霖有她自己的尊严,死活不愿意接受。

商序挂了电话从床上爬起来,和她说了一声匆匆忙忙的就离开宿舍。

这个夜晚,她睡得极不安稳。梦境如潮水般涌来,先是温柔地包裹住她。

她梦见了小时候,家不算大,却总是窗明几净,充满温馨的气息,衣柜里挂着的永远是合时应季的衣裳,桌上总是摆着她最爱吃的零食。日子过得平稳而安宁,像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泛着细碎的阳光。那是种最平凡却也最珍贵的小康之暖。梦里那个小小的自己,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笑容,嘴角弯成一道甜甜的弧线。

可这温暖陡然变质,被无情地撕得粉碎。

画面猛地一跳,切到了上大学那年,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如同丧钟,在她梦里炸开,一切变得支离破碎,混乱不堪,最终凝固成一个让她心脏骤停的画面——父亲从高空坠落的身影,紧接着是母亲那张写满惊惶的脸骤然逼近,她转身逃跑,融进一片弥漫的浓雾里,越来越淡,直至踪迹全无、音信断绝,梦中的她拼命伸手想挽留,却只捞到一把冰冷的空无和刺骨的寒意。

曾经温暖的家一夕崩塌,只剩她独自站在荒芜的废墟里,巨大的悲伤还没能沉淀,无数债务单据就像黑色的雪片,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它们密密麻麻,迅速堆积成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彻底成了一座孤岛,背负着深不见底的巨债,不断向冰冷的深渊坠落,是她大学之后日复一日的日常,像被加速播放的录像带,她在各式各样的兼职场所中机械地切换,喧闹的餐厅、拥挤的商场、亮着冷光的图书馆……她的脚步永远匆忙,永远不敢停歇,疲惫浸透了每一个镜头,唯有一个念头反复闪烁,支撑着她快要散架的躯体。

梦的最后她还梦见了今天在办公室遇见的那个男人。

她背负着尘世的业债,在无尽的黑夜中流转,连片刻歇息都成了奢望。

娑婆世界,诸苦交煎,她的日子仿佛永远浸在无明的暗河之中,不知这是诸佛的考验,还是命运的又一道深渊。

起因是那天,她照常在兼职的餐厅工作,很少露面的经理就这么明晃晃的站在她面前上下的打量她。

这种眼神她并不喜欢,出口询问:“经理,是有什么事儿吗?”

“就你了。”

经理这句云里雾里的话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听见经理说:“三楼今天人手不够,你去帮一下,钱不是问题,但是嘴巴一定……”

经理抛来一个“你懂的”眼神。

换做平时她一定会干,但是三楼……,这么说吧,这个餐厅一共三层,一楼就是普通的餐厅,二楼是私人包房,她也是听这里的老员工说三楼不对外开放,而且只有一个包房,如果三楼的门打开了那一定是店里来了“大人物”,而且上面都有专门的侍者,个个顶天的大美人。

当时她进这家餐厅他们都是做了背调的,祖宗十八代查得那叫一个彻底,更别说三楼的侍者了,但从三楼的离职率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干的活。

“你干不干?”经理不耐烦的语气让她骤然回神。

“干!”

钱对她来说比较重要。

她跟着经理坐电梯到三楼,这里确实和下面不一样,富丽堂皇都不够形容而且这里安静的让人心慌,当她推开门没有想象中的纸醉金迷,反而相反,不想来吃饭倒像是来开会的,包间的确很大,不过也就两桌。

个个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不是后天能养成的,莫名就想到了那个男人。

上楼前经理要求她换了和这里侍者一样的旗袍,头发盘起来,如果不是来了三楼她都不知道上面有那么大的化妆间,里面好看的衣裙礼服让人眼花缭乱。

她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倒酒,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这里听见和看见的一切出了这个门就得忘记得干干净净。

就是一个对于他们来说普通的饭局,互相交换信息获得自己所需要的资源,

她被安排在主桌,有人开口:“活阎王一会儿要来,你们没事别招他啊。”

坐在男人旁边的人像是在埋怨:“你也是,不是不知道他最近忙成什么样儿了,非得把人叫来干嘛。”

“小爷儿乐意。”

那人又说:“东仁你没叫吧?”

“我看我像是嫌活得太长的样子吗?”

她还没来得及听下面的话,另外一桌的姑娘过来告诉她那一桌的贵客点了她要她过去倒酒。

倒完酒刚要离开,一股不怀好意的嗓音叫住她:“你就负责这桌。”

关霖刚要拒绝,那人说:“为难?”

心里在万般不乐意也只能忍着。

“好的,先生。”

有人起哄:“看上这妞了?”

那人笑笑没说话只是饶有趣味的盯着她看。

“我瞧着也不怎么样,你看那身材,要啥没啥。”

关霖就站在他们旁边听着这些。

言归正传,凌霄说:“刚听谢尧那小子说李家那位要来?”

李寅,28岁个人身价就已经到达数百亿美元,强势跻身全球富豪榜前二十,被誉为金融界最年轻、最神秘且不可撼动的“资本之王”。外号活阎王,其背后的背景不言而喻,是个不能惹的主儿,再大的人物来了在他面前都得给三分薄面。

“是,他说来应该差不了。”

凌霄点点头没说话,在思考什么。

嘹亮的嗓音在偌大的房间响起:“祖哥!就等你了。”

在场的人方方看过去。

她也顺势看了一眼。

男人踏入房间的同时,屋子里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站起来。

他身着裁剪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没打领带,手里捏着一串佛珠拨转着,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那双眼睛格外的锐利。

这、这不是昨天在葛老师办公室看见的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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