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好几年。
在这种地方?
地下室已经翻了个遍,这里的陈设就像主人的内心一样安定,整洁。
他们在搜寻下一家时,特地四处找了找有没有相似的地下室,先前的平房,重华云可以确信,绝对没有出现过地下室入口——有的是没有地毯的,他会看一眼床底。
可惜的是,这种地下室似乎是特定的房客才会有。
在一家窗台摆放着花盆的平房里,他们找到了同样带着把手的铁地窖,在嵌入地板的铁把手上加了把小锁——显然主人十分抗拒有人探访这里,走在上面有来自这把锁的、明显的踩踏感,但只要稍微用力,便可以摇下来并不坚固的金属锁。
重华云下梯子之前稍微看了眼每个人都有的桌子——这个主人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把不同的物品排列整齐。
显然这里的主人异常注重干净,和上个地下室一样的配置,灯、床和桌子——这似乎是每家每户必备的东西,同样的摆设,就像每个人都会有一个会做梦的大脑和一具不会满足梦的身体一样。
不同的是,虽然摆设相同,但在当事人眼里,可是天差地别。
干干净净,开关上没有油污,桌子上没有灰尘,墙上也没有字,垃圾桶里没有垃圾。
在这里的抽屉里,停着一本日记。
文字,不管上层有没有文字——有的桌子旁贴的便签纸会有计划,或者其他东西,拥有地下室的唯二两人,他们的房间里都出现了文字。
——
我较于他人,很早很早就住了进来。
纸笔的使用申请要批很久,但我并不是特别介意。
我不需要出去,不需要别人,既不敢死,也不想在不舒服的地方停留。
——
看到这,重华云捋了捋头发——是不是剪刀在发挥作用,他的头发几乎没长,睡醒能看到附近或者床单睡袋有不知名的黑色渣子,上厕所的时候也能发现衣物里有,体恤衫里也有,还以为是被抱脸虫或者未知的邪恶生物改造寄生了,原本还有些小期待呢,只是掉头发了么。
略有些失望。
——
这应该是有原因的。
我还没有记起来,也不想记起来。
在外面生活不是很讨厌吗?有的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需要社交,有的人要社交,但不需要过量社交,我不同,我讨厌和人群在一起,我只要每天工作就可以继续生活,每天如此,我想应该也没有什么差别——同样,我也找不到我的父母,意料之中,我是人造人。
人造人都有记性差的基本问题,而且多数隐隐约约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缺失了一个最重要的羁绊,这是种难以评价的感受,和父母的羁绊的失联。
人造人这个称呼被很多人拒绝,他们喜欢管自己叫众生。
有的众生知道自己并无生母以后,混得好些的——很少有那么些人,大部分只是劳动力而已,他们会买下或者去探望那个培育自己的地方,这显然是浪费钱又没意义的行为——但有些人年纪大了,知道自己没些活头,去追求一个没意义,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代表虚无缥缈的过去意象。
虽然都流着红色的血液,但我们都只是人造人而已。
因为缺少了和世界最直接的链接,失去了出生时的引路者,缺少了脚踏实地感,所以我们其实并不是真实活着的。
在听闻这个计划时,我的心脏砰砰直跳——这个预感告诉我,我将会在这里生活很久很久,哪怕我不知道为何,因为我并没有传统意义上会告知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的抚养人。
但就算告诉我,我这个记性也记不住吧。
我想我可以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但是。
很久没有人来了。
可能是报应吧,我以前不去关注别人,也不希望别人来关注我,现在我也不想出门。
待在这里,一直。
没有食物也没有关系。
恶臭堆积发酵也没有关系。
在以前我已经受过太多破裂了。
我不需要外界。
不需要。
这里我可以永远居住。
——
剩下的几页被涂黑,就算有的地方没有写字,原本相较于上一位还算成熟清秀的字体变得扭曲,炭笔画下粗粗的线条,重华云读着读着,脑子里好像突然有一根细细的琴弦崩断,弹得人直头疼,他“嘶”了一声,日记本掉了下去。
日记本收藏加一。
爬梯子的时候,金承胜不知道是有意无意,故意薅了薅他的裤腿。
“你知不知道那个,”他语气和缓,“扶你一把是队友,扶你好多次是男同。”
“黑黑。”
他们又去了其他的平房。
有间平房,有着比其他房子更多的装饰。
房间贴上了花花绿绿的墙纸,装饰品也比较多。
这个人并没有铺地毯,他的地窖口也被装饰得十分华丽,刚经过的时候,搜得有些麻木的他们还没意识到这是和先前一样的地下室入口,险些错过。
重华云盯着贴着十二宫星图贴纸的地下室入口,陷入了沉思。
他握住了用绿色绢布裹住的铁把手,试探性地将窖盖往上抬了抬,里面露出了和先前别无二致的铁梯。
原本以为内部也是和先前一般的花哨,但只有基础设施以为。
桌子里没有装饰,床底没有装饰,像一个正常人生活的正常环境,不同于地上。
在桌子上贴着计划表,像另一间普通平房的地上,桌子上压着的玻璃板下,拼拼切切,碎碎粘黏凑在一起,一些夸赞和高扬之话。
日记本是普通的白皮,只有薄薄几页,重华云有些不敢置信地翻了翻。
——
希望房间能够再花一点。
我之前看过其他众生,他们好像精神头都不太好,可能是记性的原因。
那个倒没关系,其实我偶尔也会忘记劳动时的事情,工伤的手臂我要盯着很久才能想起来——多久前受伤的?纱布还在,但我要继续站岗。
但比起这些,我更希望能够被其他人关注,我希望能有好看的装饰,听说再后面的众生就强制送来了,我还多带了些随身物。
我是靠后一批来的了,答应会让我带行李,我才愿意,但他们还是扣了我一些东西。
在这里住了很久。
没有什么感受。
我会发到这个小区的区域网里,然后把差评全部删掉,把好评留下。
他们允许我发这些。
没有什么感受。
我的五感似乎有些LOW。
很多人都说很羡慕我,想追求我这样的生命。
哪怕我的真实是这样。
——
没有其他的了。
灰底背景带着微微扭曲的白色字幕出现。
“我的故事也在里面。”声音渐缓。“我没有出现,我想等着他们自己选择;我时刻都在运作,但每个人都没有察觉。”
重华云感觉突然有点疲惫——这种带着压力的环境很容易诱发焦虑,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但是看到了混乱的杂纹画面。
稍微感觉,小腿有些痒。
他的小腿上开了几朵血花……不,不应该叫血花。
扒开裤腿看了一眼。
像感染了一样,最外皮肤溃烂,露出红色血肉,痒,然后忍不住去抓,盛开一朵朵血肉铸的红花。
看清以后,他忍不住又“嘶”了一声。
感觉意欲症犯了…稍微断一下更新…
前几天和主播聊天...然后看直播回放,听到了我花哨的湖南长沙附近口音和北方普通话还有奇奇怪怪黏在一起的发音,扭得七荤八素,太有辨识度了...当时还想小小挣扎掩饰一下这些出自我之口,没想到掩饰到更容易会被认出来的程度,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发出这种奇怪的调调了。
心情激动混合方言就全部从嘴里蹦出来了,这么看来,教我这些方言的朋友在我死之前都会在我世界的水泥路上留脚印,寄托在我身上活着了。
番外也可以算正文里的,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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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宁坟债煎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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