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从密道出来之后,奚琴急忙跑去床榻边,发现烛火还剩下半寸,方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还未到蛊医回来的时间。

平复心境,开始复盘今日得到的线索:

蛊房中魏兄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并非想要怀疑对方,只是魏兄所言虽同自己所推断地说基本不差,但奚琴隐隐觉得不妥。

明日定要多探查一番。

……

奚琴看着手中的烛火快要燃尽,急切往回跑,在经过回厢房的必经之路浴池之时,确认其中没有热气翻滚,呼出一口浊气。

“回来了?”

一道淡然却仿佛压抑着什么的声音幽幽响起。

奚琴呼吸一滞,拔腿就往身后跑。

被发现了。

不知蛊医做了什么,奚琴身后的门轰然关闭。

奚琴用尽全力推门,门却纹丝不动。

“你做了什么?”

却见蛊医不慌不忙地走出浴池、披上衣物,徐步朝奚琴逼近。

蛊医身上的森森冷气铺面而来。

奚琴余光瞥见蛊医清瘦的背后是那扇样式古朴、微微虚掩的门扉。

“教唆他人,已是重罪;绑架朝廷官员,罪加一等。若是此刻束手,还能从轻发落。”

奚琴定了定心神,用言语扰乱对方思绪,却见蛊医微微眯眼,面色阴沉,随即便听到异常低沉的嗓音,

“奚琴,我告诉过你,离那扇门远些。”

“怎么总是要来招惹呢?”

背后热气灼灼。

奚琴步步后退。

“你要做什么?”

“住手!”

“总用蛊算什么英雄好汉,胜之不武!”

那双修长秀美的手轻柔却强势地解下奚琴的发带。

墨发倾泻,遮挡视线,看得不真切。

只有那双黑眸,眸光灼灼。

“温青蕈,你发什么疯!”

两人扭打一团,双双落水。

挣扎间,温青蕈手腕上的白绫被奚琴扯下:深可见骨的伤痕赫然显现,鲜血淋漓,仿佛伤口还未痊愈。

奚琴微微一愣,睁大的双眼望向蛊医:她身上竟然有如此狰狞的伤痕,不是号称活死人肉白骨的蛊医吗?

却见蛊医微微阖眼,神情淡然。

“你给我种的什么蛊?”奚琴深呼一口气。

奚琴并不指望温青蕈解答,只是希望借此转移注意:彼时温青蕈正背对着奚琴,摇曳的影子笼罩着奚琴。

往昔探案之时,奚琴不是没有见过中蛊之人的惨状:或腹中绞痛,或头痛欲裂,若无解药,中蛊之人往往疼痛不止,直至死亡……蛊种类不同,发作时症状亦不同,若能得知种类,对于解蛊定然有所裨益。

难道蛊医想要留着自己,以获折辱仇人的快感?

不知下次蛊毒发作是何时,尽快获得解药的相关讯息也是奚琴的目标之一。

那是什么蛊?该如何解?

温青蕈微微回头,唇角上扬,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奚琴:“此蛊无解。”

……

“钥匙和软筋散的解药在里面的药房中,”魏昊焱焦急道。“我看到了。”

说是药房,其实除了三面墙通顶的百子柜,还有一墙古书典籍。

软筋散的解药并不难找,只是放得较高,在取的时候,意外碰倒一本典籍,其中书页纷纷扬扬。

“琴儿,发生什么了?”魏昊焱言辞急切。

“没事,马上便好。”

“琴儿尽快!”

奚琴低头观察烛火的状态,还有时间。

在触及地上泛黄的书页时,奚琴伸出的手顿住。

灯烛中何时只有一柄灯芯了?

以往俱是两柄灯芯,燃烧更快,此时只有一柄,易对时间产生误判。

不好,得加快速度。

此举不仅仅是迷惑,还有引人入陷阱。

“快!快走!”

奚琴焦急地解开魏昊焱身上的锁链,将软筋散的解药交由对方。

“前行五百步,便是出口。魏兄保重。”

“和我一起走,琴儿。”

奚琴拉开距离避开了对方伸出的手。

“魏兄,长话短说,蛊医随时都会到,这是琴还有私事处理,还望魏兄先将情况告知家母、家兄,带人援助,琴不甚感激。”

“你们在做什么?”

冷不丁像一声闷雷在耳边炸开。

奚琴倏地回头。

只见温青蕈手持烛台,立在门口,烛火燃燃,却照不进眼底。

蛊医回来了。

那魏昊焱突然暴起,将毫无防备的奚琴挟持当作人质,泛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蛊医。

“别过来,把真正的解药给我,不然——”

脖颈上的力道骤然收紧,奚琴只觉难以呼吸,每一丝空气都像被挤出身体。

“魏……为……”

慌乱间腰间私藏的迷药竟掉落在地。

自己的脸似乎正对着温青蕈,朦胧的视线中,那面容铁青的身影将一个药瓶抛掷而来。

趁魏昊焱分神,奚琴拼尽全力手肘一顶。

魏昊焱吃痛,松了力道,快速捡起药瓶,转头便跑,直至消失在道路尽头。

奚琴挡在温青蕈前面。

“奚琴,我说过……”

奚琴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温青蕈,我也说过,你我势不两立。”

“他罪有应得。”温青蕈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说了句,“他欠下的债,也到了偿还的时候。”

“我比你更清楚他的为人。”

奚琴盯着眼底晦暗不明的温青蕈,神色丝毫不惧。

“你可知他做了什么?罢了,罢了……”

“这也何尝不是你的一面之词。”奚琴步步后退,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不知何时已然进入浴池那个厢房。

温青蕈眼眸微阖,眼神冷漠,好似千万年未融的冰霜,“接下来,”两人目光相接,奚琴眼睛微微睁大“也该到你了。”

“温青蕈,你不会杀我。”奚琴说得笃定,在背后的手悄悄收紧。

温青蕈没有说话,朝奚琴伸出掌心,饶有兴致地摸摸下颌,示意奚琴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身上有一样东西,是我活着你才能拿到的。”

奚琴本不能确定,但当时同魏兄的对峙,便能解释了。

“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当是我体内的蛊,而且这是你唯一成功的蛊,人死蛊灭。”

奚琴想到在药房内意外碰落的古书,里面字形奇特,唯有后面一页的注释左右各是两个大字“人死蛊灭”

虽然不知道这蛊有何用处,但毒发时用于折磨仇敌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奚琴,我说过,你是个聪明人。”

“有时候,太聪明并不是什么好事。”

温青蕈幽幽偏过头,没有被戳穿心思的恼羞成怒,也没有获得精神共鸣的兴奋,反倒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凝视着奚琴。

奚琴发觉自己一时看不透眼前这人:为何夹杂其中的还有一种难言的悲哀与悔恨?

奚琴抿紧唇,紧握在背后的手心已然渗出汗珠。

奚琴全身紧绷,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蛊医,提防对方突然发难。

温青蕈倏地笑出声来,“我也说过,你很幸运,我喜欢聪明人。”

奚琴突然觉得对方眼中似乎还划过几丝失落。

疯子,喜怒无常,无法以常人的心思揣度。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所不清楚、忽视的?

得尽快同兄长汇合,查看相关卷宗。

温青蕈笑够了,倏地将一时不备的奚琴推入浴池。

“奚琴,他有今日,你也是共犯。”

奚琴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水珠,恼怒地看向温青蕈: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

“若是平时,你定然会同那人一起走,至少要确保对方安全,可是现在……”

“我有正事要做。”

“你的正事,与我有关。可否认为:你是为了我才留在此处的?”烛火在蛊医眼中跳跃着,那黑曜石般的双眸,就像蛊惑他人前往的深渊,充满着诡异的吸引力。

胡搅蛮缠。

“莫要逞口舌之快。”

“那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她蹲在浴池边上,摇了摇手上的白瓷小瓶。

蛊毒解药。

奚琴故作轻松地笑笑。

突然,一阵水花袭来,趁对方不备,奚琴极快朝白瓷小瓶探去,在触及瓶身盘错交织的纹路时。

温青蕈面容含笑,修长的手指已然按在奚琴手腕上。

奚琴另一手迅速将药袋中的迷香扬出。

声东击西。

奚琴当时便注意到对方将自己装有迷药的药囊收起,佩在身侧,而此时药袋正在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

奚琴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迷药。

确认对方至少目前没有杀死自己的意图后,除却躯体冲突,那么最需要提防的便是蛊医最趁手,也是从未失误的迷香了。

奚琴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浊气:很久之前,自己便想知道,那从未失手的迷香,对蛊医究竟有没有效果?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奚琴依旧带着戒备注视着蛊医满含不甘却又不得不逐渐迷离的神情,原来蛊医也并非百毒不侵。想来,应是提前服用解药罢。

“害人终害己,温青蕈,好自为之。”

奚琴刻意忽视蛊医平静的脸上泛起波澜,靠近对方找寻钥匙,按照自己的经验,蛊医此时身体发软,无法动弹,随即便会立即陷入沉眠。

依照奚琴对蛊医的了解,钥匙这等重要之物必然随身携带,方能安心。

果然不出所料。奚琴眼前一亮,一把亮晶晶的黄铜制成的钥匙正挂在蛊医脖颈的红绳之上。

奚琴正欲解下,不料蛊医一只手便倏地握住了奚琴的手腕!

奚琴心间一惊,好在那手软乎乎没有半分气力禁锢,随着药效发作,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轻轻取下串在红绳上的钥匙,在对方渐阖上的眸子前晃了晃,也不管对方是否还有意识。

奚琴便草草披上一件半旧的外袍,起身开锁。

听着咔哒几声,奚琴成功开锁、开门,落锁,悬着的心才算真正落回腹中。

奚琴望向屋内通明的灯火没有丝毫依恋,转身便步入寒露深重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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