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再说了。

费文安干笑两声没有回应，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在学校里和融昀有什么交集，对自己深情得有点吓人。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走到楼下，电梯里独自一人的费文安终于松了口气。

他并不擅长应对这样浓烈的感情，听到这些话比起开心更多的是想要逃避，内心甚至开始计划对方终于心灰意冷的时候自己该怎样应对了。

电梯门打开又合上，费文安右拐开门，看了眼地板还是决定换完鞋再走进厨房，把早放在台面洗净的饭盒拿上，直接回到玄关换鞋。

“砰、砰、砰、砰。”

他蹲下身系好鞋带，听见敲门声响起。

“融昀？”

虽然是疑问句，但这个时间也只有融昀会上来了，费文安起身准备开门，手搭在门把上时却又顿住。

不对劲。

直觉告诉他不要开门，所以他无意识地拨动手串上的珠子，又往门外喊道，“融昀，是你吗？”

门外没有应答，又过了一会，再次响起敲门声。

“砰、砰、砰、砰。”

同样的节奏，同样的四声。

费文安从猫眼往外看，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东西，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不正常的是他自己。

他低头掏出手机，想也不想直接给融昀打去电话，但直到电话自动挂断融昀都没有接，又连着发去几条信息，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手机上发出的信息全部石沉大海，就像费文安处在另一个空间一般。

这绝对不对劲！

期间敲门声持续响起，从开始敲四下停顿，到现在连续不断的声音，都彰显了外面的东西的耐心即将告罄。

费文安的心跳仿佛已经与敲门声同频，他把门锁死，猛地退后转身跑进卧室对门的灵堂里。

虽然不知道外面的东西为什么一直敲门进不来，但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它执意要进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蜷缩着跪在外婆的灵牌前，看见三根长香悠悠地飘着烟，心里才稍微平缓了一些。

他突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颗圆球，把它放在手掌上闭上眼，祈祷它像刚才在车上一样救自己一命。

但没用。

外面依旧响着砰砰的敲门声，他只觉得头皮发紧，眼前的画面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朝旁边延伸，诡异的凉意从尾椎骨爬到后颈，在蔓延至整个后背。

他又对着灵牌磕了三个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是第一次有东西追到家门口，这个被他视为最后的安全港的家门口：

“外婆，外面有、有东西，它是不是想杀我，外婆我不想死…”

费文安一只手搭在桌子上，露出那串小时候外婆神神秘秘瞒着自己好久才递给他的手串，心里的无助和崩坏感如潮水涌来。

他不想死，真的，他不想死，他不想死。

可就在这时，中间那根原本还正常燃烧的香毫无征兆地拦腰折断，折断的瞬间费文安眼眶中含着的泪也滚了下来。

“不要，别这样…”他哭着爬起来，抬手抹了把眼泪抽出一根新的香，口中念念有词，“这根不好，我给您重新点一根。”

敲门声一声声越来越大，声音几乎癫狂，但他只是静静地把旧香放到一旁，将新香点燃插上。

但就像是要和他作对似的，插一根断一根，费文安原先还锲而不舍，直到他手抖得快要把香炉掀翻了，这才放弃。

他重新蜷缩回一开始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抬头望着那块无字木牌愣愣地流泪，看见左下角小小的一块被香灰盖住的角落，莫名出神地想要道歉。

他恍然地张了张嘴，一通名为融昀的电话打来。

他在看清名字的瞬间便手忙脚乱地接起，没注意到门口停顿的那一秒。

但反应过来后，他又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个电话会不会也是外面的东西打过来的？

眼泪顺着指缝滑在嘴巴上，又顺着唇缝流进去，人在恐惧时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他无比清楚地尝到这滴泪的咸涩。

“我好无聊啊费文安。”属于融昀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

“怎么了吗，费文安？”第二次询问的语气带着些焦急，接着又把声音放缓，“听得到的话，理理我好不好？”

费文安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迟疑了一会才开口，“融昀。”

他眼泪滚下来几滴，向对方求救，“你可不可以救救我，我不会用这个护身符，它会不会进来，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什么？”融昀真情实感地表达疑惑。

“外面有东西一直在敲门，但是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费文安咽了口口水。

“我好像，又被盯上了。”

对面安静了很久，久得好像对方已经逃跑了，费文安抱住自己，他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哪个人会希望自己掺和进这种鬼事情里。

但融昀的声音突然重新响起，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兴奋，“这么快就有我表现的机会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费文安还没说完这句吐槽，就听见清晰的“吱呀”一声，语气瞬间变调，“门开了它进来了不要怎么办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你，过半个小时帮我报警吧。”

“是我别怕。”

一阵脚步声在房间门口停住，他没有敲门，融昀的声音在门外和电话里同时响起。

“你来开门还是我直接进来？”

费文安惊魂未定，一时间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他只是爬起来，重新点燃一根香。

这一次，没有再折断。

全身还如软着，这个操作费了他不少时间，门外的融昀仿佛知道一般，没有催促。

看着香正常地开始燃烧，他才转身打开门，看见他熟悉的融昀背着光站在门口，光打在自己泪痕未干的脸上，费文安的眼泪再次决堤。

这次他几乎是放声大哭，感受到自己被融昀拉进怀里，下半张脸被埋进棉质布料里。

他挣脱了一点，把手机扔到融昀手上控诉，“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还发了好几条信息。”

好吧他清楚当时肯定没打出去也没发出去。

融昀虚虚地环着他，乐此不疲地道歉，“是我错了，你要不要要怎么惩罚我消消气？打我一下还是干别的什么。”

费文安本来就是强词夺理，听到这话气势立刻就降下来了，他偏了偏头，“不用，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好可爱。”融昀盯着他小声说了一句，笑着整理好他额前的碎发，用更小的声音嘟囔，“好喜欢你。”

“什么？”

“我是说，那我现在有资格做你男朋友吗？”